第36章 媒妁之言

　　“胡闹，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原以为女儿懂事了，原来还是这跳脱的性子“合着你之前的孝顺，都是糊弄我的，这还有后招呢。”白害他一个人欣慰了许多，终于放心了，可事实上倒也学会了阳奉阴违“小小年纪，这般不懂事，你想气死我啊。”他一辈子就这么个女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可她倒好，做什么都由着自个的性子，“我看你一点长进都没有，从今天起不准踏出房门半步。”说完这一长串话，气息都有些不稳了“老爷，您可要顾着点身子啊，喝些参茶，稳稳神。”赵雨蝶端起手边温热的茶送到嘴边，“老爷，小孩子不懂事，您多教教就好。”

　　见老爷好了些，赵雨蝶继续说“这白家少爷和咱家门当户对，堪称良配，人长得俊俏，又有学识，留洋过海，婚后自然是琴瑟和谐。”她不懂这小丫头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那白家是多少人做梦都进的富贵人家，这白家少爷她见过，仪表堂堂，配织缣那是堪堪合适。

　　见父亲动怒，母亲不解，织缣也是不愿意的，可是婚姻是人生大事，岂能盲婚哑嫁如此武断，婚姻之事讲求的是两情相悦的缘分“爹爹，惹您伤心是女儿的不是，可我不能违背自己的内心，白家哥哥确实很好，可我不喜欢他，不愿意把一生托付与他。”说话间织缣已然跪地，无论如何，她是愧对父亲的养育之恩，可要她顺从俗世，她不愿。

　　“女儿自知不贤不孝，愧对父亲多年来的教导。”如此这般并非她所愿，只是她心中已然有中意之人，当是那樱花树下的铮铮男儿，那英武的姿态在心中久久难以抹去。

　　尽管人是讨厌了些，可待她很好。也不知道是有缘，还是上天的牵引，在去英国的船上她遇上了同去的他，也知晓了他的名字——程执。

　　诗意的词从他口中缓缓道来“执手相看泪眼的执，执子之手的执。”那眼底的缱绻柔情让她仿佛置身云中，软绵绵的漂浮着，心儿狂跳，不受控制的红了面。

　　一旁的赵雨蝶瞧着织缣的模样，莫不是已经有了心仪之人，往远了想可能私定终身都可能。“缣儿你先起来，地上凉，身子骨可受不了。”她这个做后娘得怎么都得劝解一番。

　　“爹爹不原谅，我便不起来。”看她一脸理所当然，姜良寒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番荒唐说词，简直不知廉耻。”他姜家在沔阳城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何故养出了这番忤逆的女儿。

　　“去□□那儿跪着，别在这儿脏了我姜家的脸面。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让她起来。”以为玩些苦肉计他就会不计较。现在看来都是他这些年惯着宠着，她倒是越发无法无天了。原本一家欢聚的场面，闹得不欢而散，姜老爷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的上了楼，远远看着背影都有些佝偻。

　　赵雨蝶自然是忙去上前服侍左右，却也没忘交代仆人们，好好照顾小姐。

　　转眼几个时辰过去了，织缣的膝盖隐隐有些作痛。夜也逐渐转凉，她本就身子比旁人弱些，要不是这些年爹爹不辞劳苦的用好药养着，她才如正常人这般。

　　正当织缣歉疚不已时，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小姐，我偷偷拿了披风给你，着凉可不好。”月牙儿从小侍奉织缣左右，对她而言，能照看小姐本就是她修来的福分，自然是极其尽心，可小姐待她极好，不愿她与家人分离，另要人陪同一起漂洋过海。

　　如今这般，月牙隐隐有些哀求“小姐，这夜间寒气更甚，身子恐怕熬不住。”小姐待她好，她自然也一心想着小姐“月牙儿一直把小姐当姐姐看待，如今小姐只要服个软，认个错，老爷肯定会原谅小姐的，这般可会熬坏了身子。”这话本不该是月牙儿说，可她知小姐性子，从未看低过她，还曾教导她读书识字，明理识人，就是性子倔，认准的事情，从不回头。

　　看着这个从小陪着自己的月牙儿，织缣心里是喜悦的，她从未把月牙儿当做下人，更像是一种朋友“我很高兴你能说这些话。”月牙儿一向都主仆分明，不敢越界半步，织缣也由着她，知道她也是个认死理的性子“你可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滋味”说着这话时，织缣的眼里带着泪花，比窗外的月亮的光辉还要柔和“我终是明白，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是何等感受。”明明他们并未相识多久，却有一种相逢恨晚的熟悉之感。

　　月牙儿不懂小姐口中的刻骨相思，更多是心疼“小姐，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说着也跪了下来，“我陪你。”用行动表示支持。小姐不仅仅是小姐，更是她最重要的亲人，她因为是丫头，从小爹娘不爱，要不是因着小姐的颜面，父母才对她好了些，挣来的钱却还是贴了不成事的哥哥。

　　织缣此刻也是倍感温暖，“好丫头，和我一起受苦了。”织缣也不知道这样做是对还是错，可她已经无法回头了。

　　两个少女，你依偎着我，我依靠着你。相依的剪影倒影在墙上，显得格外的美丽动人。

　　月牙儿想让小姐开心些，欢快道“小姐，我背诗给你听。”月牙儿从来没放弃过学习，“好。”织缣温柔的看着身边一直不曾离开的月牙儿，心里有个声音，一定要对她好，很好。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这首诗月牙儿尤其喜欢，可后面是什么呢，她好像记得，又好像不记得，冥思苦想的样子，让织缣觉得温暖非常，似乎寒冷漫长的夜，也不是那么难熬了。“瞧你个小迷糊，”点了点她的额头，一副老夫子教学的样子接下句“银汉迢迢暗度……”声音如清泉般，清亮温润，尤其是最后一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待最后一丝尾音消弭，便是月牙儿崇拜的掌声“还是小姐最厉害，大概男女之情便是如此，小姐终究会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能被小姐喜欢上的人，一定是最好的人！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背了不少诗句，月牙儿便迷迷糊糊中睡着，织缣也终是抵不住困意的席卷，倦极了，芙蓉面上都是少女般羞涩的红。

　　东方既白，夜黑终究被白天取代，四季轮回不变的规律。

　　姜良寒早早的醒了，听下人来报，织缣一夜都跪在□□。心里不知是心疼，还是气得，胸口隐隐作痛，这丫头的这身倔劲，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她喜欢跪就让她跪。”自己都不心疼自个，他心疼什么。

　　赵雨蝶一边服侍姜良寒穿衣，一边温言道“这天大的气儿，也该消了，”换好衣衫，又亲自递了漱口的盐水，接着从丫头手中接过温热的方帕。凡事都亲力亲为，做起来竟比其他人伺候的更得他心“你也辛苦了。”突的被握住手的赵雨蝶，难得露出少女般的娇羞“雨蝶不觉得苦，只要老爷开心就好。”要她说有今时今日的地位，都是靠她自己一点一点挣过来的，谁还敢提旧事，谁还敢嘲笑她是落魄秀才的女儿，谁不是巴结她，奉承她叫她姜太太，姜太太的叫。

　　收拾完毕后两人一起下楼吃早餐，姜良寒对织缣的去向只字不提，赵雨蝶倒是先命人把小姐先送回房，可不能让这千金小姐受到一丝的损伤。

　　织缣隐约记得她回到了熟悉的房间，床边有一双熟悉的眼睛一直看着她，深情而温柔，是记忆中的感觉，她想睁眼看得清楚，却还是昏睡过去。

　　待织缣醒来时，第一个看到的是白家哥哥“怎么是你？”她还以为……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白嘉年也是听说织缣病了抽空前来看看，“你身子不舒服，就躺着。我待会儿就走。”虽然他们有婚约在身，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对女子名声有碍。虽然现在民风开化了些，还是谨慎些好。

　　“我这身子弱得很，风不吹，雨打不得，比林黛玉还娇弱。”织缣的确不舒服，昨夜估计还是受了些凉，面色都有些血白。

　　白嘉年从小看着这个妹妹长大，心中自然是疼爱的，同样的也无半点男女之情，大抵发生过什么事情，姜夫人也透露了一二，他原本也无意两人婚姻，适才道“织缣妹妹且放心，你我婚事，我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既然两人都无意自然是最好的。

　　织缣看着一向温雅的白家哥哥，心中感动更甚“是织缣福薄，配不上哥哥你，还请谅解一二。”还好有人能知她，懂她，她并非不知廉耻，只是情之一字，当真身不由己。

　　白嘉年给织缣一安心的眼神“这种事情，本该我来说，倒是让你先开口，倒是我的不是。”要不是有事情耽搁，他一早就会言明无嫁娶之意。他心中也有倾慕的女子，也不能让她一颗痴心错付。

　　织缣心中五味杂陈，这个哥哥从小都为她遮风挡雨，是怎样的女子能得了他的青睐，又是何等幸福。

　　“谢谢。”一切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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