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买来的价值

　　窗外的夜色不错，苏雁却无心任何事，“这么晚出来，会不会妨碍到你们？”也许，她不该打扰别人的生活，温馨和甜蜜不属于她。

　　所以，还是不要有太多奢望……

　　程执淡淡地道：“她睡了，没事。”苏雁知道他的表情不似言语那般轻松，每当他担心的时候，习惯性拨弄手指，这小动作只怕他自己都不知道吧。

　　她却熟悉的很。“要不，我自己回去。”不是不想让他陪，只是没有资格。

　　“听周彻提起，她有了身孕，我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她笑着，以一个普通朋友的角度表达最真诚的祝福。

　　“谢谢，但愿吧……”程执沉默的开车，苏雁聪明的不再多言，不管如何，他的到来是寒冷夜晚中的暖流，人生中的救赎，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自己。

　　五年前，她的生活彻底改变。

　　很俗烂的剧情，却也是一切的起点。

　　家里虽贫穷，可仍然对未来抱有希望，原本奖学金是囊中之物，学业是全年级第一，老师的评语也是优，谁知道无意中得罪了一个权贵人家的女儿，学校迫于压力，奖学金硬生生失之交臂，没了钱，自然缴纳不起高昂的学费，最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赶出了学校，周遭是嘲笑，幸灾乐祸和无用的怜悯。

　　她当然恨，却也知道恨是最无用的情绪。

　　当晚去KTV，放下所有的矜持和尊严，所幸什么都没有了，也无惧失去，除了漂亮，她一无所有。

　　当夜她如同最卑贱的货物，被人评头论足，被最高价买走。

　　一百万一夜，不算天价，是她所有的价值！！

　　“你要值这个价！”程执同她说的第一句话。

　　声音寒冷，透亮，撞击她最脆弱的地方。

　　那年她二十三岁，程执二十八岁。

　　她所有的努力和付出，为了证明她的价值远远超过，他定义的价格。

　　一晃几年过去了，他还在身边，苏雁便觉得满足。

　　看着他沉俊的侧颜，冰冷的眼神，胸闷微微发疼，“我知道你最近打算和叶家接洽，”楚颂的局面虽有好转，可他的野心不止这些。

　　“也许我不用麻烦你，叶家长子叶弘毅……”他们俩曾经有过一段旧情，程执不赞同“他不是你可以轻易招惹的人。”

　　叶家是H市有名的清流之家，叶老爷叶振黎一共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叶弘毅是嫡孙，地位自然不同。据说从小都以接班人的标准教养，有文人的儒雅，也不失商人的精明。

　　如果说白家是金钱的象征，那么叶家无疑是手握权杖的法官，两者相互制衡，H市一派祥和平静。奇怪的是叶家历代不涉政局，却地位非凡，其中种种令人匪夷所思。

　　“我也不想的。”夜晚的宁静总是能直击人最脆弱的地方，苏雁也知道叶家她惹不起，那样优秀的男人她也爱不起。一直都没得选，出身没得选，家人没得选，纵然万般不情愿，却也只好认命。

　　程执猛踩刹车，停了下来。“到了，你需要休息。”他理解她偶尔的脆弱，“你弟弟哪儿，我会有办法。”猛的力度让苏雁立即回神，不过片刻，眼底一片清明，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女儿家的伤春悲秋，不属于她。连忙拿纸巾擦去泪痕，调转情绪道：“对不起。”

　　对不起，谢谢你！

　　她欠他的，如何能还？

　　临走前，苏雁第一次认真直视他的黑眸，如蒙了尘的黑曜石，捉摸不定。深呼吸，顿了顿，大声道“为什么，买下我？”声音穿过风，如破石的惊雷。仿佛所有的不甘和委屈都可以消失殆尽。

　　她从来都没有问，程执买下她的缘由，每每想起答案，心中的羞耻就会从沙土中跳出来，提醒她是一个被买来的女人。

　　程执一顿，神色与黑夜混为一体“你愿意，可以随时离开。”

　　苏雁苍白的脸惊诧的回望眼前的男人，黑夜中他的模样都是模糊，她从来都看不清眼前的男人，尽管在他身边已有三年。

　　片刻后，心中的欢欣如黑夜中微弱的光，一点点散开，却隐隐有些不安，立即偏开头，拉开门把，却拧住了，怎么也打不开，如同她的人生陷入了死胡同，费了劲，好不容易打开车门，落荒而逃，再待下去，她会窒息。

　　“我要知道酒店发生的所有事情。”此人是程执很重要的一个信息渠道。他和叶弘章也相处过一段时间，此人气量狭小，有仇必报，却尤其惜命，据说是和小时候的绑架有关，最后人是救了回来，可花了好一段时间才恢复正常，从此进进出出都有保镖贴身保护，怎么可能被苏寒打得进了医院。

　　他有种直觉，这背后并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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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弘章进医院这么大的事情，叶振黎怎么可能不知道，便叫了叶弘毅进房相谈“事情是怎么一回事？”好好的怎么被人打进了医院。

　　叶弘毅身为长子嫡孙，又是大哥，弟弟出了事，第一个问责的是他“不过喝个酒，中途和一个小混混发生了冲突，谁知道那人竟下了黑手，非要置弟弟于死地。”

　　“他自个没问题，好好的怎么可能惹上他，不去找别人。”叶振黎重重地敲了敲桌面，眼神微眯，不怒而威。

　　叶振黎军人出身，从军许多年，得到的勋章奖励不知凡几，一向对儿孙甚是严苛，就算现在退伍多年，那股金戈铁马的钢铁和骨气，刻在骨子里，深入血液。自然是不允许有一丝污点出现。

　　“是，我没教育好弟弟。”不同与一般家庭，叶家讲究家庭和谐，兄友弟恭，弟弟犯了事，哥哥自然也是有错。

　　“你当然有错。”叶振黎转身用手里的雪茄指着叶弘毅，外人眼中沉静儒雅的他，面对爷爷时，也会惧怕，从小便知，惹爸爸生气，也不能让爷爷不高兴。

　　“还望爷爷责罚，原谅。”虽然他长大了，也娶妻了，有了自己的家庭，可爷爷才是一家之主，说的话比什么都重要，叶家所有人都会遵从，不论对错。

　　“写一千遍家训给我。”家训不外乎那几个字，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孙儿知道了。”从小到大，他抄的还少吗？

　　叶振黎没觉得不对，想他一生军旅生涯，用血和汗才换来了如今地位，可他们偏偏不懂的珍惜，真是越想越生气“我怎么有你们这些个不争气的东西。”外人都说叶家百年世家，枝繁叶茂，中流砥柱。

　　“我们会改过的。”无论他们怎么努力，爷爷还是不会满足，小时候他会因为希望得到爷爷的赞赏，也不断努力，结果得到的答案还是否定的，“不努力，不上进怎能成为叶家掌舵人。”久而久之除了顺从，他已经不渴求更多。

　　“要低调行事，勿骄勿燥。”叶振黎一声最爱惜声誉，出了这样的事，多少有些面上无光“给我找出那个混混，一定要严办了。”叶家的人，不是随便能被人打得。

　　“记住，一定要小心，先不要让消息放出去，不要人抓到把柄。”叶振黎最爱惜羽毛，让人知道叶家的人与小混混产生矛盾，还被人打进医院，那些好友问起来，他的脸往哪里搁？真是太宠这小子了，以后要多加管束才对。

　　“孙儿一定记得。”爷爷没有说之前他就已经打点好一切。

　　“去吧。”

　　叶弘毅才从爷爷书房出来，便和叶弘章的母亲段珍珠打了个正着，“我的儿，怎么这么可怜，好端端怎么遭到歹人陷害。”段珍珠先发制人，哭上一哭，闹上一闹。

　　“弟弟不会有事的。”叶弘毅象征性的安慰了两句，谁不知段珍珠有三宝，一哭，二闹，三上吊，偏偏叔叔就吃那一套。

　　“你就嘴巴上说说。”段珍珠斜睨了一眼，“心里的那些小算盘，我心里亮堂着，巴不得，所有人死全了，倒时候整个叶家都是你的。”

　　“我没这意思。”叶弘毅知道无论他怎么解释，别人都不会相信。

　　“切……”段珍珠瞟了一眼，扭头就去敲老太爷的门“哎呀，我的儿啊，娘心里疼啊。”那眼泪说是水龙头都不为过。

　　别人眼中繁荣昌盛的叶家，在叶弘毅看来不过是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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