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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一生的承诺


  当日米足醒后,见自已躺在御医院里,惊慌之余见荣姑姑靠坐在床头打盹,米足急忙从床上坐起来,取了一床被子搭在荣姑姑背上,荣玉儿睡得不深,一有动静便惊醒了,“米足你几时醒的?现在感觉可好?”

  “我没事啦,姑姑别这么睡凉了,我是什么病?怎么这样劳师动众的?”

  “别怕,没什么病,太医说了,你就是气虚,补补就可以了,平日多注意注意,皇上紧张你非把你弄这里头来。”荣玉儿见米足醒了,气色什么都挺好,“米足,皇上命姑姑待你醒后打发个人通知他,姑姑派小罗子去?”

  “姑姑别急着打发人罢,我心里好怕,我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他,他是皇上?”米足虽然晕沉沉地躺了半日,可是这突如其来的不知是打击还是幸福,也令她整个人如被石头砸中,米足抚了抚额头坐在床榻上,“我……是不是太笨了…”米足一脸的愧疚。

  荣玉儿拍一拍米足肩膀,“傻孩子,想那些作什么,凭白增添烦恼,身子弱就要安安静静地休息,不过你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怎会气血两虚呐?”

  “我也不知,素来都好,从未感觉什么异样,不过,我自从初潮下后,人总有气无力,每次经血又特别多,也不知怎么办好。”

  “丫头呐,早怎不告诉姑姑,安大总管留了笔银子给我,你若不好意思跟宫里太医说这些,哪日让皇上许你几日的功夫出趟宫在民间找个女大夫瞧瞧,开几剂方药,这经血量过大是女儿家的隐族,但总归是伤身子的,你可长点心眼呐!”

  “姑姑这样厚待米足,我却不知以何为报了。”米足声音愈没了底气儿。

  “作什么跟姑姑如此客气。姑姑也托了你的福才逃过选秀,皇上答应姑姑赐哥哥全尸,也因你我曾师徒一场。姑姑哪里是什么圣母白莲花,你切莫有什么负担,一切都是姑姑心甘情愿。”

  “嗯?还有这些事儿?”米足挠了挠后脑,顺着辫子捋下来,“说实话,我觉得皇上蛮奇怪的,连福公公都认为我这种贱民出生的丫头能作陪床已是皇恩浩荡,他到底看上我哪点了?”

  “我又不是皇上,我怎会晓得。”荣玉儿站起身子,“小罗子,去养心殿告诉皇上,米足姑娘醒了。”

  小罗子听见荣大姑娘唤了一声后,“诶,奴才就去。”然后溜溜儿地朝养心殿去了。

  米足穿戴整齐后,也从床上起来了,十五岁的米足己然是大姑娘一枝花的娇嫩了,“诶,丫头的你会描妆么?”

  米足摆了摆头,“奴才一直在北五,费那劲不可笑得很。”

  荣玉儿不久前才在民间搜罗了不少胭脂水粉,每样放了一个在太医院供御医们研究配方,荣玉儿走了几步,到隔壁百子柜子随意抓了几个东西出来,“都是姑姑不久前出宫采办的舶来品,你这好模样不妆扮妆扮可惜了,待会皇上也许会来,你这一个好脸色都没有,他怎会不担心?”

  “啊?姑姑要给我画?我脸上有伤。还画一脸儿不糟蹋东西?”米足连忙摆手,下意识捂了捂昨日肿胀的地方。

  “你脸上的伤今儿个基本瞧不出了一个我给你描个淡雅些儿的,还能遮住那伤的。”

  荣玉儿一把把米足拉到转台跟前儿坐下,“别乱动了啊。”不由分说地拿着漳绒小枕包沾上粉膏子扑上米足面颊,荣玉儿挤了少量芦荟露膏与白芍磨造的细粉在手掌间调和均匀,以手指轻柔地在米足面颊抹匀,

  “荣姑姑,你给我抹的什么?好神奇啊,竟然使脸色看起来这样干净!”米足再瞧瞧镜里的自己,病倦之态一扫而光。

  “别大惊小怪了,就是芦荟膏与白当粉调的粉霜,这个非得现调现用,你瞧瞧,有没有不够匀的地儿,拿这个潭绒软包压压,脸上瞧着更柔润的。”说着,荣玉儿,取出一颗螺黛,嗅了嗅“还好,没有香料的味了,你可另就啊,姑姑给你描描眼线。”

  “嗯?”米足尚未反应过来,荣玉儿便接着她的眼皮画了起来,“画好了你就知道了。”荣玉儿手持螺黛,细细描画,“瞧双目是不是看着有神多了?打胭脂染唇色总会吧。”荣玉儿将胭脂和唇纸递给米足,“大丫头了,日后爱不爱用得盒才好呐。”

  米足不好意思的望着荣姑姑笑了笑,“这个,姑姑指点指点,涂成后屁股腮了倒白费姑姑一番好意。”

  “你还真是块儿作主子的料,挺会使唤人的,姑姑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你。”

  “姑姑,您扯那里去了,我真不会用,打小儿我就跟着您啊,我最多的就是在北五刷马桶,几时有这功夫呐。”

  “来来来,我教你,这胭脂取里头配的小刷扫儿来回扫几层,然后在手上试着瞧瞧,颜色不那么深了,在面颊上觉得合适的位置淡淡扫几个来回,瞧着如何自然透出的吸气,这淡妆便基本完成了,唇纸你总会抿罢?”

  “我应该会用罢,呵呵……”米足取过唇纸轻轻放在两唇之间抿了抿。

  “你喜欢淡点颜色就轻点抿,喜欢很艳的颜色就抿重些,或者多抿几次,想颜色比这会儿淡就直接用手擦掉,这个没什么特别的,你该会罢。”荣玉儿正欲给米足描眉妆,“米足,你可还记得之前差事?”

  米足突然想起头髻尚未做好,“啊,我竟忘得干干净净,若是万寿节前还未做好,西主子可要恼我了。”

  “皇上驾到——”

  小罗子去养心殿不一会儿便请来了皇上,荣玉儿放下螺黛,米足一侧眉毛还是‘原始状态’,另一侧刚刚描好一半,米足与荣玉儿齐齐向皇上行礼,“奴才向皇上请安……”

  载淳瞧着米足的眉毛不禁大笑了起来,“这是作什么在?你们逗朕啊。”

  米足害羞的脸蛋越红如猴屁股,荣玉儿也没忍住打趣他俩,“皇上来得好巧,姑姑要赶回圆明园作髻样儿了,皇上可更高抬您精贵的手给您心爱的姑娘描完这不能见人的眉妆哟。”

  “呵呵,那有什么问题。”载淳拿起螺黛……离米足愈发近了,米足的脸一时滚烫滚烫的,她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身子。

  “皇上可不可以站远些……”载淳瞧米足脸上透着脂粉仍能瞧得见那血脉贲张透出的细管。

  “站远了画歪了怎么办?”载淳认得米足这种羞涩至极的表情,“太医说了你血虚,你是不是血都流脸上了所以晕的?”

  米足“卟噗”一声笑了出来,“不知道哇,以前血又不流在脸上……”

  “以前流过,你不记得了么?你以前还踹了朕一脚的,朕可是忘不了哇。”

  “你是在记仇不成?”米足侧过头回答戴淳,“你站开点画,你弄得我好紧张……”

  载淳放下螺黛,“画都画完了,朕偏不站开,有本事你推啊。”

  米足卯尽了全身力气也没推动载淳,“你身上装了铁疙瘩呐……哎哟,死寿子,这么重……”米足捶了载淳两下。

  载淳一把抓住米足的手腕,“你再晓得“死寿子”,有多么让你了呐。”

  “我又没说小寿子不好……也不知道是不是总死寿子死寿子的喊的关系。真把他喊死了……”米足一脸的难受,眼神里分明是对小寿子的怀念与不舍。

  “你啊你,真不愧是荣玉儿教出来的徒弟,皇帝不爱,偏要爱太监。”戴淳摆了摆脑袋,顺带戳了戳米足脑袋,“你怎想不明白哟?小寿子就是朕呐,朕只不过借一个小太监的身份告诉你,朕对你的用心和认真不是一时兴趣,是承诺,你不用为名分去争去改变自己,不用怕,也不会失宠,够么?”

  米足大大的眼睛里注进了幸福的源泉,直直地望着载淳,“皇上……我……真的配皇上这样爱么?”

  “配,只有你配,所有人都把朕当孩童时,你教朕自尊自强,可以把朕当争权夺利的筹码时,你却与朕作真心朋友,中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米足,你要自信一点,地位在朕眼里看来只是一件华丽的衣袍,脱了它,两颗真心才能见到彼此的坦诚,让朕好好照顾你好么?朕一定不会比小寿子做的差,小寿子他总得想办法骗你。他,已经累死了啊。”载淳从未这样认真地坦露心声过,一定是因为在米足跟前的关系,说得再肉麻自己也不尴尬,因为他是认真的。

  米足心里填满了感动,此时喉咙紧张得话也答不出,原来不知不觉中,皇上已把她看得这么重要,米足只眨一眨眼,泪水便顺颊而下,米足只能以点头来回应载淳的一腔热血。

  载淳高兴地一把打横抱起米足转了几个圈,“答应朕一件事好不好?”皇上放下米足,“无论朕的决定是否让你难过了,都要相信朕,等待朕的解释可好?”

  “嗯。不过,皇上可以告诉我是什么事么?”

  “朕,得立后了。之前的两宫意见分歧太大所以没有结果。”

  “皇上呢?”

  “朕当然得选一个大度女子作皇后。”

  “能陪伴皇上已是女子极大殊荣,名分本就由才情德行家世决定,我从未奢望过。”

  “米足,朕觉得很愧对于你,皇后人选,朕也说了不算。就算是贵妃与慧洵瑜语四妃太后都定好了人选。朕若给你名分,你也无法晋升。如果没有名分,于你更是委屈。”

  “皇上的婚姻也有这么多的无可奈何。我也没有什么好的建议给皇上。不过,没有名分,是试婚格格那样么?”

  “嗯,朕成亲之前可以自己选试婚格格。分封就是女官,一辈子跟着朕,没人会和你争宠,可好?”

  “嗯?”米足愣了愣,“那是不是说,等日后生了孩子,也要低人一等?”

  载淳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懿娘娘那依依不舍的眼神和郡主嬷嬷凶巴巴地“请”懿娘娘离开时的神气。

  “皇上?可否给奴婢一点时间想想,奴婢不怕没有名分。可是,怕皇上的血脉跟着这样的额娘受苦……”米足虽然是平民出身,可是,额娘是正室,家里有的没的她都快活接受,因而养成了不争不夺的性子,她也挺舒坦。若与一众贵族小姐争夺夫君的宠爱,便是载淳再宠她,她的孩子要么只认嫡母怨恨自己生母低贱无能,要么同样无明无伤遭人白眼。

  栽淳听懂了米足的顾忌。此时他却没有心思给米足什么承诺,满脑子都是当年懿娘娘无助的眼神,其实,他没什么鬼会亲眼去看懿娘娘的眼神,如今这样一个契机却似乎连上了崩断多年那根连系骨肉感应的弦。

  米足见栽淳不知为何心痛,轻之耸了耸他,“皇上?奴婢先回园子,万寿的活儿交了以后,皇上允奴婢个恩出宫一趟可好?”

  “你出宫做什么?你要出去多久?去哪儿?”栽淳回过神来,生怕米足出宫要定亲什么的。

  “奴婢出去看病呐,姑娘家的毛病如何叫太医治。”

  “太医怎麽不能治,他们拿脉竟断了你的症,朕亲自抱你来的,谁敢马虎你?不许出去!”栽淳面带几分恼色,回头恨之的瞪了米足一便离去了,在他看来,米足八成是扯理由出宫定亲,他虽给不了米足名分,但好歹也是个帝都的皇帝以及纯爷们掏心窝的话都说了,这丫头怎麽还叽叽歪歪的,前儿个还说什麽缘分已尽,看来十有八九是家人定了亲,这麽想着,栽淳憋了一肚子的气离开了御医院,临走前碰到了王太医,“传朕旨意,必须把米足身子调料起来!”

  “喳,奴才领旨,奴才恭送皇上。”王太医作了一辑,心里暗暗讽,“皇上蛮紧张这个丫头,不自这气作的,又不知冲了谁的道呐。”

  米足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突然生气了?觉得米足不该开口要名分?不该说出宫?幸好皇上因为米足没了脾气,不然她不知往日那些冲撞怎麽定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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