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Z市的春初没有法国那么冷，路两边掠过的梧桐都开始发了新芽，把董安璇送回家后，董安迠专门换了件薄款的大衣，神清气爽地昭示着春天的来临。
有将近两个月没来公司了，积压的事务估计都摞成了山，光想想就有些头疼，春天都不美好了。
“靠，你干嘛？”办公室门刚开，某人带着千年怨气的扫堂腿就过来了，董安迠灵活地躲开。
宗邵手撑在脑后，斜躺在椅子上，眼睛里喷着火：“爽够了？”
所谓兄弟就是用来两肋插刀的，董安迠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他大喇喇地迈过去坐在沙发上，口气狂妄：“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
是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宗邵一步步走过来，双手交叉活动着手指，指节的嘎嘎声听在董安迠耳中就是他清脆脆的骨头断裂声。
这人在C市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疯起来连程易都未必是他的对手，挨上他一个拳头，董安迠不躺上大半个月怎么能罢休，他后退两步打着哈哈：“大家都是兄弟，有话好好说嘛。”
“兄弟？”宗邵反问，“有女人重要？”
靠，这是他妈是神人吗，董安迠输的心服口服，扒着脑袋求饶：“二哥，我招，我全招！”
宗邵是什么人，桃花遍地开还都不烂的那种，董安迠屁颠屁颠地跟人家后面转，怎么会没有猫腻，宗邵停了动作等着他的下文。
董安迠竟意外地笑了起来，笑得那叫一个□□，让宗邵脑海中只闪现了一句话，春风满面菊花开，浑身一阵阵地恶寒，没好气地给了他一脚：“别他妈娘娘腔。”
董安迠拗不过，把他和董安璇的事情一字不落和盘托出了，讲的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听者骇怪，闻者无语。
Copy完整个故事，宗邵摸着下巴：“那……你是准备……将乱伦进行到底了？”
董安迠炸毛：“你才乱伦，你丫的全家都乱伦。”
宗邵做思考状：“唔，我倒是想，可惜啊！我爸妈不太给力，我可没有一个姓宗的妹妹。”
“滚！”
办公室里传来某某气急败坏的嚎叫，紧接着又飘来某某清闲的脚步声。
董安迠让宗邵滚，宗邵还真滚了，第二天就打包回了C市。
本来还想请教他两招的，这下好了，传说中为他两肋插刀的兄弟把刀□□还给他了，无奈我们董大少只能——自食，其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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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邵连年假都舍了给董安迠当牛做马，但是有些核心大事总该由他过目，回来的这些天董安迠没一天闲的，忙得昏天黑地，董安璇帮不上什么忙，闲来无事把方凝从她男朋友那里揪出来逛街。
方凝和董安璇很久没见了，电话却没断过，知道她和严琛算是彻底分手了，早就准备了一大包袱的安慰之词，可是在活脱脱地见到明媚如春光的董安璇时却噎在了胸口，简直比她这个日夜被男朋友卖力浇灌的人还要滋润呐。
忽起了逗弄她的心思，方凝不做声响地从背后绕过去，“哇”地一声跳出来拍她的肩。
“啊……”董安璇吓了一大跳，抚着胸口惊魂未定地转过身来见是她，作势要掐她，被她灵活地躲了开去。
两人嘻嘻闹闹好一阵。
“好了好了，我求饶我求饶。”终敌不过她的挠痒神功，方凝败下阵来，把千辛万苦保护好的咖啡递给她，不经意地问：“你刚才在想什么，那么出神，我过来了你都没看见。”
“没有啊。”董安璇明显底气不足。
她的确没想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过是在想董安迠而已，听说宗邵是为了追女朋友才回的C市，董安迠现在没了帮手，事必躬亲，昨天她还亲耳听到他咳嗽，不会是生病了吧，看来晚上要给他煮点冰糖雪梨润润喉。
久而久之，董安璇对董安迠好像已经不仅仅是简单的兄妹之情了，这样奇怪的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他拆穿她身份之后？是他第一次为她办独奏？是他因为严琛一次次地教她放手？又或者，是更早……
董安璇一副神游太虚的表情，方凝才不信她：“心虚，有□□！”她一语道破。
这家伙有了男朋友之后变得越来越精了，董安璇心里腹诽，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她妄图蒙混过关：“真没有，你想想，我的人生大事有哪一件是你不知道的。”
这么来说那倒还真是，董安璇不像方凝那么会交际，朋友满天下，就她而言，只有方凝这么一个真真正正的朋友，事事都会跟她分享，好的，坏的，开心的，难过的，就连董安璇不是董家的女儿都是方凝第一个知道的。
“真没有？”方凝仍不死心。
“真没有。”董安璇语气诚恳地就差三跪九叩对天起誓了。
方凝看她两眼，实在不像说谎：“那好吧。”这才放过了她，两人拉着手往店子里走。
新上的春装，一件件色彩明丽，配着面容姣好，年纪仿若的两位姑娘，好不得意。
“哎，有件事你知不知道。”
方凝开口时，董安璇正拉着一件水红色的双牌扣百褶裙看样式，忽地听见她轻言轻语，她疑惑地扭头：“什么事啊。”
“咱们学校那场合奏会。”方凝提醒她，“你不是没去嘛，学校不是把名额换成严琛和楚夏了嘛。”
“是啊。”这件事的内情没有人会比董安璇更清楚了，方凝这么提起反倒令她纳闷，“怎么了？”
方凝凑过来说：“严琛没有表演。”
“什么？”董安璇皱眉。
“听说严琛去是去了，但是表演的那天他没有上台临时退场了，所以连带着楚夏也没能表演成，学校好不容易争取来这么一个机会被他毁了，现在可好了，人家音乐会那边要终止和我们的合作，高层为这个大发雷霆都把他开除了。”说完见董安璇一脸震惊加茫然，方凝捅捅她：“这事全学校都知道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董安璇摇摇头，她确实不知道，她平常不住在宿舍，这段时间的课又少，她下课一般就直接走了，何况本就不是天生好八卦之人，哪里晓得这些个弯弯绕绕。
“你说他这人也是。”方凝撇着嘴埋怨，“分不清轻重缓急，哪有去了不上台的道理，再说了，不想去就不要浪费资源嘛，多少人挤破头想去呢。”
“那现在呢？”董安璇打断她。
“现在？你说严琛？”
“嗯。”
“听说是回家接手家族事业去了，具体的我也不知道。”说完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她接着补充：“不过楚夏没走，按理说依她那个性格，恨不得把严琛装在口袋里占为己有，这回是抽什么疯，居然不粘着他，我觉得啊，他们一定有什么猫腻。”
方凝只知道董安璇和严琛分手了，并不清楚其中具体的细节，自然也就不知道严琛没参加合奏会的真实情由，不过严琛出轨在先，闹成现在这个样子不能说咎由自取，也是当得上人各有命的。
董安璇叹了口气：“好了，严琛跟我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他们怎么样跟我无关。”说着把手里的衣服递给她，“你赶紧的，去试试这件。”
女生逛街就是这么的坚韧而有毅力，不到最后一个店子，不到最后一分钟，即使两个人穿着高跟靴子的脚已经疼的不像话了，下一秒就要坐在大马路上也决不罢休。
一瘸一拐地去结账，董安璇包都没打开，方凝就财大气粗把副卡掏出来交给了收银人员，神气活现地嚷着:“今天姐姐包了，别跟我抢啊”，结果被董安璇抓紧机会调侃了一番，威逼着把卡又收了回去。
方凝的男朋友来接她了，在马路对面等了她们好一会儿，她不急上车反而抓着董安璇问：“我们要组团去郊游，你去不去？”
真是有瘾啊，春夏秋冬，爬山郊游，方凝是一个没落过，当然，该逃的课也一节没上过，肆意人生什么的在她身上体现的那叫一个淋漓尽致。
人家都说董家大小姐是C市的女儿们修了几辈子的福都无法企及的，可是没有人知道她有多羡慕方凝，多羡慕齐然，方凝和齐然很像，她们那种潇洒自如的态度是董安璇这一生都不可能放开去得到的生活状态。
想到这些，她语气多少有点酸酸地：“现在这么冷去哪郊游啊，况且你们都是情侣去的，我去干什么啊。”
方凝反驳：“都已经开春了，你还怕什么冷啊，再说了，情侣嘛——不就是为了有个伴嘛，要不，你带上董安迠？”她好心建议。
“她是我哥！”董安璇提醒。
“你哥怎么了，又不是你亲哥。”说完不怀好意地瞅着她，“兄妹恋什么的也别有情趣嘛。”
这话一出，董安璇像被踩了尾巴一般迫不及待地轰她走：“赶紧地赶紧地，再不走你男人就要下来找我算账了。”
“不管了，我给你报上名，你一定要去。”方凝坐在车里降下车窗冲她喊话。
“知道啦。”
送走方凝后，董安璇一个人走到马路对面去打车。
看着人来人往如此匆匆，都没有一个人为她停留，董安璇不知被触动了什么，打车的手慢慢低下来，掏出手机给董安迠打电话。
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董安迠来得很快，见她在路边等着以为又发生了什么不可挽救的事情，顾不得变道，更别说后面此起彼伏地快构成马路交响乐的喇叭声，他随意停下车，大步过来，用眼神询问她。
董安迠开的还是刚来时的那辆一汽大众，狗眼看人低什么的还是很普遍的，后面排着的豪车主人已经明显不耐烦了要下车声讨。
为了这点小事闹出点纠纷实在不值，董安璇拉着董安迠赶紧上车，逃离了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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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的饭局很多，董安迠每天吃得油腻腻地，董安璇为了照顾他特意清炒了一个西葫芦，凉拌了一个小白菜，唯一还沾点荤腥的就是那黄黄红红颜色很好看的番茄炒蛋。
吃惯了大鱼大肉，如此家常的菜，董安迠倒觉得颇有几分滋味，吃完后就顺便在餐厅多坐了一会儿，结果还未来得及起身就看到了董安璇端出来的一大碗东西。
“这什么啊？”董安迠凑过去看，颜色很像银耳汤，透明的，有些沉淀，浓浓糯糯的，还散发着丝丝甜味，咦，味道怎么总觉得这么熟悉呢。
“冰糖雪梨。”董安璇说着去拿勺子。
冰、糖、雪、梨！
董安迠最讨厌吃梨了，拔腿就往门外奔，被董安璇及时拦了下来，努力说服他：“你这两天不是咳嗽吗？听说很管用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吃梨，再说了，熬点汤就能治病了？你少胡咧咧了，给我去买点药怎么不比这个强。”董安迠试图抵抗。
“是药三分毒。”董安璇把厨房门关上，把手里的勺子递给他，“你现在也不是很严重，多喝点这个能好的话何必去吃那些烂七八糟的东西。”
董安迠瘪嘴：“不能不吃？”
董安璇瞪眼。
“啊！”董安迠仰天长啸一声，认栽一般趴回餐桌，皱着眉头，拿着勺子一点一点地抿。
趁他喝着，董安璇旁敲侧击地问：“你后几天有事吗？”
董安迠语气里明显还是不情不愿，堵着气：“你要干嘛？”
“方凝说过两天去郊游，他们都是结伴的，如果你没事的话——”
依董安璇的性格朋友是不多的，方凝去玩了，董安迠再忙起来，她往往就自己一个人呆着，上课、做饭、弹钢琴，虽然她平常是挺习惯独处的，可是近来不知道为什么每每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总觉得有些凄凉。
见董安迠迟迟不开口，董安璇赶忙打圆场：“没关系，你忙的话——”
董安迠其实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几天的工作安排，还没开口就看到董安璇黯下去的表情，心想坏了，连忙开口：“我忙什么，你叫她报上名，我们一块去。”
知道他一定又会挤时间，董安璇很过意不去，她吞吞吐吐地说：“真的，其实——”
“废什么话，赶紧去报名！”董安迠再也受不了冰糖雪梨的甜腻味道，端着碗一饮而尽，往桌上“咵”一放，强势地说。
他这么爽快，又如此迁就她，董安璇嘴上说着不愿打扰，心底里却一束一束开出了花。
真好！
她面上不动声色可是慢慢勾起来的嘴角怎么也掩饰不住，明明很高兴却又故作隐忍的模样令董安迠脑中灵光乍现。
他撑着手臂站起来，慢慢倾身过去。
突然在眼前放大的脸另董安璇心里一惊，第一反应当然还是往后退，可是蓦地想起上次因为这样踢到他重要部位的糗事，心下注意，硬生生地板住自己，任他把呼吸一寸寸都扑到她的脸上。
痒痒的，却不讨厌。
看她神色果然变化，董安迠眯眯眼睛，开始诱敌深入：“我都答应你了，帮了你那么多忙，你怎么着也该报答我一个吧。”
嗯，道义上好像确实是应该这样的，董安璇看着那张俊脸，被诱惑地咽咽口水，大脑顿时锈到，毫不犹豫地开口：“你说。”
“唔，”董安迠摸着下巴，眼睛里闪着捕猎的绿光：“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再说吧。”说完直起身，怡怡然晃悠出去了，没再留下一个眼神。
居然——居然又被摆了一道，董安璇反应过来后，摸摸自己仍隐隐发烫的脸，再看着董安迠酷酷拽拽的背影，直恨不得刚才没伸腿给他踹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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