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当真不是说笑的，莫静娴前两天刚提到安排了人，这两天就有人登门拜访，看来是早有预谋。
董安璇低头小口抿着咖啡，心不在焉地听妈妈跟对面的人寒暄。
陈昭临，陈家刚刚从澳洲学成归国的长子，今天过来无非是借着拜年的名义跟董家达成共识罢了。
果然不愧翩翩公子的名号，陈昭临全程端坐笔直，嘴角边挂着合宜得体的微笑，时不时认同地点头，既不会让人觉得生分，又摆脱了刻意套近乎的嫌疑。
只是偶尔对着董安璇的眼神不易觉察地略微深了那么几分。
莫静娴对这小伙子实在满意极了，扭头看女儿跟个死木桩子似的蹲在那不说话，心下着急：“我们璇璇也是刚回来，有些水土不服，等她身体好了，你们可以一起约着出去玩。”说完笑笑，“他哥天天出去，我正愁没人带她呢。”
陈昭临也是见惯了世故的人，今天来之前家里就给他交代了，董、齐、程三家是分不开的，若能结上董家这门亲，那就相当于平白得了另外两家的助力，更何况莫静娴有意撮合，这样的好事别人求都求不来。
他冲董安璇笑：“承蒙董小姐不嫌弃，我的荣幸。”
没见这么把女儿往外推的，董安璇抬抬眸子：“客气了。”
这么明显的客套疏离，陈昭临仿若未见，依旧笑的如沐春风。
目送着陈昭临人影都不见了，莫静娴还是对他赞不绝口。
妈妈这个样子摆明了不会善罢甘休，董安璇趁她还没缓过神来的时候放轻脚步飞快地往楼上奔。
“你给我站住！”一节楼梯都没踏上便被吼了回来，董安璇没骨气地讨好：“妈——”
莫静娴三步并两步走过来手指一下一下戳着她的额头：“你就没个让我省心的，我费尽心思安排这些是为了谁？啊？你说！你就作吧！作吧！”
董安璇捂着被戳疼了的额头鼓鼓嘴：“那还不是您惯的。”
“你说什么！”
哎呀！心里的话怎么脱口而出了，董安璇挪到妈妈身边左右晃着妈妈的胳膊：“妈，我又不是小孩子，您就别瞎操心了。”
这动作跟小时候犯了错一模一样，哪里不是小孩子，莫静娴平心静气跟她说：“怎么叫瞎操心，我都考虑好了，我们和陈家也算门当户对，严格来说还比他们高一门楣，你嫁过去他们还得仰着咱们的鼻息，欺负自然是受不了。”
说完，拉着董安璇往楼上走：“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我早就托人打听过了，陈昭临是个有本事的人，不像那些泛泛之辈，你嫁给他不亏，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我又不是二十□□嫁不出去了，您还能不能让我好好谈恋爱了。”董安璇嘟囔。
说了这么多她居然一句都没听进去，莫静娴斜她：“谈什么恋爱，就那个严——”
“什么严？”董安璇眼神定定地盯着妈妈。
莫静娴心里直打鼓，差点说漏嘴了，她加大声音来掩饰自己的心虚：“我说——就你那个破眼光，我就不信能找着什么好的。”
“妈——”
“好了，你就先看看，要真不满意妈再帮你推了，嗯？
“知道了。”
其实要按董安璇以前的性子，对方各项条件都这么契合，妈妈撺掇撺掇她也许就凑合着真嫁了。
只是有了严琛这个不成功的前车之鉴，又有董安迠这么个歪八例子放在眼前，董安璇突然也想要什么都不管，过一把随性的生活。
看来该想个办法堵死妈妈这个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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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嘛，走家串巷是免不了的，情愿不情愿地，面子上总要过得去，更何况是董安迠这样马上要接手董家的准后备军，一场场的酒肉寒暄推都推不掉。
董安璇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过他，即便偶尔见着一面也说不上几句话他就又出去了，不过今天倒是闲在地很，董安璇从楼上下来的时候，董安迠还在餐桌旁吃早饭，见她下来，冲她招手：“晚上有事吗？”
“没有啊。”董安璇拉开椅子坐下。
“晚上我们去趟程家。”董安迠嘴里嚼着水果含糊不清地说。
“今天晚上吗？”董安璇不经意地问。
“嗯。”董安迠把手里的叉子放下，拿餐纸擦擦嘴：“到时候齐善也来，大家一块聚一聚。”
听到齐善的名字，董安璇给面包抹果酱的动作停下来，心头很多情绪涌了上来，她鼻头酸酸地：“齐善……回来了？”
都是经历过齐家那一场大变的人，怎么会听不出她话里的情绪，董安迠沉重地点点头：“说是今天下午的飞机，你不用管，晚上我来接你。”
“嗯。”
“对了！”董安迠刚要出门又折返回来：“昨天陈昭临来了？”
听他如此肆意地提起陈昭临的名字，董安璇反问：“你跟他很熟？”
“熟说不上，认识而已。”董安迠振振有词：“比我当然是比不了，不过比你那个严琛倒是强上一百倍。”
他这么不要脸，董安璇觉得一点都没有跟他继续讨论下去的必要，她扭身把没吃完的果酱盖上。
见她没什么反应，董安迠却不依不挠了，他把大衣往桌上一扔来回转着问：“你看上他了？
你可是有男朋友的人！
你别忘了你和严琛还没分手呢！
你脚踏两只船！”
实在拗不过他的拷问，董安璇无奈：“我又没想跟他好。”
“你没想跟他好啊！”董安迠听这话高兴了，一手撑在椅子后背上，一手撑在桌子上，把她圈在
怀里贱兮兮地说。
被他这么突然地靠近，董安璇下意识地往后仰，可是她忘了她是侧身对着靠背的，往后一仰的话便直接掉了下去。
董安迠离她如此之近，第一反应自然是伸手接她，可是他也忘了他是站在董安璇正对面的，如此，董安璇往下掉的时候十分之恰好地抬腿踢在了董安迠下方很微妙的位置。
“哐当！”
“嘶！”
一声是董安璇连人带椅子摔在地上的声音，一声是董安迠强忍不住痛意的声音。
董安迠捂着重要部位在地板上打滚，面容扭曲，后牙槽咬的吱吱作响：“董、安、璇、我、要、杀、了、你！”
“很疼吗？对不起啊。”董安璇想伸手上前扶他，又不敢，怯懦懦的说。
董安迠的脸更难看了。
楼下出了那么大动静，莫静娴当然马不停蹄跑了下来。
然后——
然后看到了捂着胳膊一脸歉意的女儿和一瘸一拐背影凄凉的儿子，她天真地问：“是摔倒了吗？”
董安璇的嘴角抽了又抽，什么也没说哭丧着脸回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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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您好，您订的那款项链现在还没有到货，要不您改天再来……先生……先生？”
“哦，好的，麻烦你了。”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董安璇，陈昭临有些意外。
她正倚在柜台上比较着两款样式差不多的手链，能看出很纠结的模样，陈昭临回了导购小姐的话，把票据装进皮夹，步履悠闲地走过去：“右边这个比较漂亮。”
“嗯？”董安璇侧头，语气有些讶异：“陈先生？”
陈昭临和善地笑笑：“我们不是已经认识了吗？董小姐何必这么生疏，叫我昭临吧。”
董安璇笑着点点头：“你来这里是……”
“来替我妈妈取上回订了项链。”他耸耸肩，“很可惜，没到货，你呢，也是？”
董安璇摇摇头：“不是，是送给我小妹。”
董安桀馋这个牌子的手链馋了好久了，但莫静娴觉得小孩子没必要买这么贵的，养成虚荣的毛病可不好，一直不肯答应她，直到董安璇她们回来，她有意无意地没事儿就跑董安璇面前念叨念叨，生怕她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直令董安璇哭笑不得。
这不，专门挑着今天她去上学，董安璇才得空出来，想着给她一个惊喜。
“右边这款比较精致。”陈昭临适时地给了一个很好的建议。
“会不会太成熟了。”董安璇不太确定。
陈昭临目光如炬地看着她：“你要相信男人的眼光。”
董安璇笑笑，递给导购小姐：“麻烦帮我把两条都包起来。”
事情办完当然是各回各家了，临出门董安璇把陈昭临建议过的那条项链递给他。
“什么意思？”陈昭临看着她的动作，不解。
“谢谢你认可我的眼光。”
陈昭临盯着包装好的丝缎盒，无奈：“无功不受禄，收了你这份礼，我可不知要欠多大的人情
了。”
董安璇摊手：“那倒不必，你来董家那一天不是同样带了一条吗？”
陈昭临无言以对，良久，他苦笑：“这是，拒绝我的意思吗？”
“兴许吧！”董安璇仰头看着空中飘着的雪丝，清爽的说。
听到这样的回答，陈昭临没生气反而随着她真的把礼物收了起来，他晃晃手里的车钥匙：“赏个脸一起吃。”
“不好意思，我有约了。”
“那可真不巧。”
两个人如同相识许久的老朋友一般相互寒暄，说笑，告别，董安璇只用一句话就彻底熄灭了陈昭临眼中还未燃烧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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