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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鸿一瞥


  云海,北方海滨城市。

  这里的秋天有着无与伦比的美,一碧万顷的大海,层林尽染的枫叶,都美得让人迷醉。

  位于西郊的芊翠园,三面环海,是各种珍奇树木的家园,每个季节都有主角登场,向人们展现着迷人的风情。她犹如伸向海心的一颗翠玉,昼夜徜徉在大海的怀抱里,听潮来潮往,看日升月落。

  芊翠园中的银杏树,是沈微心的最爱,因为那是整个秋天里最温暖的颜色。

  她弯腰拾起一枚银杏叶扇,放在手心。纤细挺拔的身段,玲珑有致的轮廓,安详娴静,温和柔顺。

  这里记录着她与何景轩最快乐的时光,那时,何景轩总是坐在树阴下的木椅上,陶醉地弹奏着那把跟了他多年的木吉他。

  而沈微心则悠闲惬意地躺在粉白条纹的吊床上,跟随着悠扬伤感的旋律,时而闭目倾听,思绪飘至海天之际,时而仰望上方树冠间隙里斑驳的天空。

  这场景,像一幅雕塑般,深深刻在了她的脑海里,无论如何也抹不掉。那时的她觉得一切可以延伸至永远,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走到尽头。

  沈微心拿出手机拍摄,温暖的黄色在屏幕中慢慢丰盈。她不断地后退,不知不觉中已经退到银杏林的边缘。

  突然,身后的灌木丛“哗哗”响了两声,树枝也随之剧烈地抖动,沈微心一心专注拍摄,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动吓到了,她本能地向旁边躲。

  可这时,灌木丛中又是“哗哗”几声,然后两只毛茸茸的东西从她脚边飞驰而过,她猝不及防,赶忙又躲,慌乱中,头撞到一棵银杏树干,她从小就特别害怕毛茸茸的动物,顾不上被撞的疼痛,拼命地向前跑。

  落荒而逃中,她一头撞进一片白色里,一股香奈儿蔚蓝淡淡的清香弥漫在她的周围……

  一会儿,沈微心稍稍缓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撞到人了,那人穿了件白色的休闲衬衫,双臂似乎轻轻抚在她的背上。

  “别怕,只是两只小松鼠。”一个声音传入她的耳畔,温柔干净,清明婉扬。

  沈微心慢慢抬头,从下向上,打量这个动听声音和宽阔胸膛的主人。只见他身材修长,凭她刚才短暂的触感就知道,他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体型。

  再向上看,是弧度优美的下巴,微薄的嘴唇,英挺的鼻梁,剑眉星目,像夜空一样深邃的眼睛正注视着此时慌乱的她。

  天哪!这男人居然长着一张如此英俊魅惑、完美无瑕的脸。

  沈微心自认为不是外貌协会的花痴女,她一向很看重男人的修养与内涵,而她今天不得不承认,那一瞬间,她被眼前这个男人的外貌迷住了。

  不一会儿,她回过神来,马上垂下眼帘,迅速从那人的怀里离开,并拉开适当的距离,抱歉地说:“不好意思。”

  “你怎么样?”眼前俊美的男人开口问。

  “我没事。”沈微心定了定慌乱的心神,勉强笑笑说。

  她突然看见男人雪白的衣服上有块鲜红的血迹,红白相映,很是刺眼。

  男人看懂了她眼里的惊讶,说:“你的额头受伤了。”

  沈微心用手一摸,居然有血,她把手伸到风衣口袋里,想拿手机照照看,可是手机却不见了,她又把全身的口袋都翻了一遍,还是没有。

  面前的男人转身走到大概距他们两米处的地方,在一层银杏叶子覆盖的草地上,弯腰捡起了什么,然后递到她面前,“你在找这个吗?”

  他手里拿的正是她的手机,可是屏幕已经碎裂,整个机身不再是规则的长方形,她惊异地看着自己的手机,慢慢接过来,用手触摸已毫无反应,懊恼地说:“唉!怎么这样了?”

  “刚才你跑过来时,它就飞出去了。”那男人的声音清冷无尘。

  沈微心有点沮丧,觉得今天真是倒霉,碰伤了头,又摔坏了手机。她边把坏掉的手机放进口袋,边自言自语,“既破相,又破财,双喜临门。”

  “你的伤口还在流血。”男人又说。

  “是吗?”沈微心伸手又要去摸,手到半空却被捉住。

  “别再碰了,会感染的。”

  她抬头,接触到了他的目光,清澈明净,又深不可测。不知怎的,她的心像是被电击了一下,竟没有力气将自己的手抽回来。

  他拉着她的手,转身就走。

  “你做什么?放开我。”沈微心终于反应过来,一边想挣脱他的手,一边大声问他。

  可是他的手好有力,她挣脱不开。

  “我带你去包扎一下。”他的语气像是在命令。

  “附近没有医院,连诊所都没有。”她说。

  他停下来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沈微心也抬头看他,眨了眨眼睛,说道:“我就是知道。”

  她当然知道,那三年里,她与何景轩走遍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

  他稍微想了一下,像是又有了主意,继续拉着她的手向前走。

  “都说没有了,还往哪里走?”沈微心有些气喘吁吁了。

  “去我家。”他答道。

  “啊?”沈微心说什么都不肯走了。

  “我家在附近,过了斑马线就到了。”他回头看着她,解释道。

  “我真的没事,不用麻烦了。”沈微心说完转身想走。

  手又被紧紧抓住,“必须去。”语气很是清冷,没有半点商量余地。

  沈微心用尽全力,想挣脱他的手,脸涨得红红的,“你这个人还讲不讲道理?”

  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看着她的,语气却缓和下来,“这样吧,你在外面等我,不必进去。”

  他们在一个名叫“滨海花园”的小区门口停下,沈微心知道这个小区,是瑞林集团开发的高档楼盘,里面都是连排别墅和独栋别墅。

  进入门岗时,保安向他们行了个礼,“林先生好!”

  沈微心稍稍放下心,至少他是这里的正常住户。小区并不大,他们很快来到一座两层独栋别墅前,院门开着,沈微心在门外等候。

  很快,林先生拿着一个小药箱从里面走出来,他打开药箱,取出药和纱布,用小镊子夹着纱布蘸了药,来到沈微心面前,“可能会有点疼,忍耐一下。”

  秋日的午后,阳光和煦而柔美,斑驳的树影下,他专注于她的伤口,小心翼翼地轻轻擦拭。

  他的脸离她好近,她可以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诱人的弧线,并不断地在她眼前微微颤动,动人的眼眸也因专注而显得更加明亮。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六年前,何景轩也为她被虾刺划破的手指包扎过,她还记得她当时脸红心跳的感觉。

  可是,此时她没有听到自己的心跳,也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她感觉不到自己,只感受着他的存在。或许,这一刻,她的心已经停止了跳动,她的灵魂已经游离出自己的身体。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受,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感受,难道就是因为这个男人长得过于好看吗?沈微心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任其泛滥……

  要是所有的医生都长这么好看,那么得病绝对是一件幸福的事。连疼痛的感觉都消失了,他如果当初学医的话,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的医生。

  他在往她额头上贴医用胶布时,不小心碰到了她的头发,他让她用手把额头蓬松的头发固定住。他的手碰到她的,她像触电一般酥麻,这种酥麻从指尖慢慢向体内传递。

  她极力控制这种异样,用手死死按住不听话的头发,他的手又碰触了她的,一双清澈的眸子在她的眼前绽开笑意,“好了,可以把手放下了。”

  她当时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人家肯定以为她伤到脑子了,不然怎么会智商那么低下。

  “哦,谢谢。”沈微心放下手,有些局促。

  “原本是我撞的你,应该的。”他把药收回药箱。

  “哪里?分明是我撞的你。”沈微心用手轻轻抚摸包上纱布的额头。

  这时,从院子里走出来一位五十岁上下,身穿家政工作服装的大姐,手里还拿着一个浇花的水壶,看见门口的他们和地上的药箱,问道:“林先生,需要帮忙吗?”

  “不用了,陈姐,您忙您的。”他微笑着回答,回头对沈微心说:“进来洗洗手吧。”

  沈微心低头看着自己沾着血污和泥土的手,正犹豫着,陈姐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便笑着说:“进来坐坐吧,我一会儿在这院子里修剪花枝,你们里面聊。”

  沈微心想了想,走进了庭院。庭院不大,但规划很整齐,中间是一条拼色石路,两侧是修剪美观的花草,墙角处洁白的秋菊开得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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