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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2 章


  </>  谢兰若费尽口舌的劝说了好久,这将北辰和谢紫依两个小孩子才肯放过对方,不然都快掐架起来了。

  此刻两人坐在屋里凳子上,一人在东一人在西隔得老远,却互相瞪了对方一眼,然后冷哼一声撇开脸去,抄着手谁也不理谁。

  谢兰若则坐在中间,尴尬无奈的与他们奶娘柳娘对视一眼,干笑着小声问了一句:“他们俩怎么就结仇了呢?”

  说起来年纪差不多,应该做好朋友才对啊。

  柳娘苦笑一声,耸了耸肩回答:“谁也不肯让步,我也没办法。”

  说着,辰儿才看了一眼谢兰若,问道:“兰若姐姐,你最近都去哪里了啊?我爹爹呢,他没和你一起么?”

  提起将离,谢兰若眉梢微微一颤,沉思片刻,反问道:“他还没回来么?”

  辰儿愣愣的摇了摇头,一脸茫然的样子。

  才听柳娘解释:“谢姑娘你有所不知,自你失踪之后,王爷一直外出寻你,半年已去,至今未归。”

  谢兰若这才知道,原来将离是出去找她去了,可是,她明明就没有离开,半年以来一直在信阳城里,将离怎么就没回来找她?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这边谢兰若还在寻思,柳娘赶忙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听说谢姑娘回来,奴婢已经命人去给王爷送信了,想必王爷收到之后便会即刻赶回。”

  说道这里,柳娘笑颜逐开,大概是想着将离看见谢兰若肯定会很高兴,所以也不自觉的为他们高兴起来。

  谢兰若勾了勾唇,若有所思道:“那麻烦柳娘,若是他回来了,让他来见我。”

  “那是当然,谢姑娘放心。”柳娘拍胸脯保证,不过她觉得,即使她不说,将离应该也会迫不及待就来找谢兰若的。

  说到这里,谢兰若又上去摸了摸辰儿的小脑袋,笑着问道:“辰儿,想不想吃炸鸡腿?”

  辰儿一听眼前一亮,便猛然回过头来,咽了口唾沫,连连欣喜的点头:“想,兰若姐姐炸的鸡腿最香了,比府上厨子做的好吃多了。”

  柳娘苦笑:“谢姑娘,现在还不到晚饭时间呢……”

  谢兰若笑道:“没关系,你们就留下来吃过饭再走吧

  。”

  然而江紫依听了辰儿的话,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都长这么胖了还吃鸡腿,小心长成大肥猪。”

  这话也不知有意无意,反正是清清楚楚落入辰儿耳中,恼得辰儿顿时瞪大了眼:“你说谁是大肥猪啊?”

  江紫依环视一眼屋内,干巴巴的笑了一声道:“这屋里有谁比你还肥的?”

  辰儿气得噌的一下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指着江紫依结结巴巴,反驳道:“你竟敢说我大肥猪,你,你以为谁都像你这瘦猴精啊!”

  因为战时逃难举家迁徙,途中遇上劫匪,江紫依的父母因此被害,只剩下祖母带着她逃难,最后在村子里安歇下来,也算是家道中落,祖母不得不织布绣花维持生计,可后来疾病缠身,江紫依四五岁时候就要学着照顾祖母,还要上山采野菜帮忙做家务之类。

  于是乎,从小吃尽苦头的江紫依,就看不惯辰儿这种六岁了还就知道吃得这么胖什么都不会完全没有用,从小娇生惯养在金窝里的纨绔子弟。

  从小生长在贫穷村落里,加上之前又被拐卖,所以江紫依即使在临王府养了半年,也还是瘦骨伶仃的样子,被将北辰叫了瘦猴精。

  江紫依不满反骂:“大肥猪!”

  辰儿越喊越顺口:“瘦猴精瘦猴精!”

  “……”谢兰若赶紧上前阻止,“等等,你们还想不想吃炸鸡腿了?刚才不是说好了不吵了么,才转眼工夫,这就又吵上了?”

  总之,谢兰若费了不少功夫,最终还是白费力气,直到回去的时候两人还在那里争吵不休。

  谢兰若感觉,这两个家伙其实就是故意的吧?想劝和他们肯定是不可能了,看来以后也只能由着他们去斗嘴了。

  当天夜里,谢府里另一边某间院子里,屋里火光昏黄摇晃,只听有两个声音正暗中讨论。

  “老爷,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听说老四家的丫头回来了!”一个妇人的声音有些激动的说道。

  另一浑厚的中年男子疑问:“哪个丫头?”

  妇人提醒:“啧,你说哪个?就是兰若。”

  中年男子有些狐疑:“不是说她回安阳途中失踪了么?怎么会过了半年突然回来了呢。”

  “你管她怎么回来的呢,总之,她现在回来,不正好解决了我们一大难题。”

  “你指的是?”

  “正是朱家那门亲事!”

  说起来,那门婚事是前年订的,那时安阳城的首富朱家相中了谢兰心,于是与谢家商量之下,把谢兰心许配给了朱家的庶子朱旭,两人还算是般配。

  可是谁知,婚期未到,后来谢兰心不声不响,被封官加爵的谢岩接去了京城,如今又已经嫁给了纪王做了侧妃。

  朱家在安阳城是首富,开设的通宝钱庄在全国各地都有分店,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一号人物,被这样悔婚当然不肯罢休,这几个月来三天两头到谢府来讨说法,让谢府怎么也要交个人出来,不然就只好上京城去找谢岩对峙了

  。

  当初给谢兰心订这婚事,生父谢岩不在,所以主要是大伯谢崇做的主,后来谢老夫人也点了头同意,有字有据,原本定于今年完婚的,谁知到了今年谢兰心早就飞得越高越远了。

  毕竟有婚约在先,谢家理亏,所以事情闹得尴尬无比,为了平息此事,谢崇只得答应把自己小女儿代替谢兰心嫁到朱家去。

  可是,谢崇这宝贝女儿是嫡女,大夫人老来得女,心疼女儿,坚决不肯同意嫁给一个庶子,所以事情一直僵持不下,闹得谢家和朱家的关系很僵,吃了不少亏,特别是谢家还欠了通宝钱庄不少银子。

  如今,一听说谢兰若回来了,大夫人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是的,当初谢兰心悔婚闯下的祸,当然要他们老四家的人担着,凭什么让她女儿去顶替代嫁呢?怎么说也应该让谢兰若去代嫁才对!

  “只是,我听说谢兰若在京城出了事,毁容了……”

  妇人打断他的话:“你管她毁容没有,难道你真想让我们女儿嫁给那个没用的朱旭?”

  中年男子沉思片刻,叹息道:“那好吧,不过,她肯定不会愿意的,听说,她与那个临王有些瓜葛。”

  “不愿意也得愿意!她既毁了容,失踪半年还不知身子是否完好,有人肯娶已经不错了,老爷,你明日便去找朱家商量,若是朱家同意,未免夜长梦多,这两日就把婚事赶紧办了!”

  “听说,她与那临王有些瓜葛,还有,若是我们逼她替嫁,被谢岩知道了,到时候会不会怪罪下来啊?”

  “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呵呵,那丫头也只能留在朱家了,妹妹替姐姐嫁天经地义,怪不得我们。”

  于是次日,谢兰若先去看了看祖母,大伯母就让人来请她过去一见。按理数她便过去了一趟,毕竟大伯谢崇现在是谢家祖宅的主人,到他这里住算是借住。

  谢崇的夫人王氏一见了谢兰若,就热泪盈眶的迎了上来,似乎还激动得语无伦次:“若儿,当初听说你要回安阳来住,你大伯和我都倍感欢喜,可后来又听闻你途中失踪,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为此悲痛不已……你也知道,你父亲早年离家,都是我们看着你长大的,也待你视如己出,你啊,就如我亲女儿一般……”

  王氏絮絮叨叨的自说自话,又不断问了许多谢兰若在京城的事情,还问她失踪的时候都去了哪里,谢兰若全都敷衍回应,却见她也没有再深究。

  只是,王氏也注意到了谢兰若脸上的面纱,担忧问道:“若儿,伯母听闻你在京城时家中着火,险些烧死,这脸上……”

  谢兰若头埋得更低,侧开脸道:“并无大碍,大伯母不必担心。”

  王氏想了想,收敛了笑容,又突然拿出手绢,擦着眼泪哭了起来,抽泣着一阵一阵的哭声。

  谢兰若看她已有五十多岁,突然这般伤心哭泣,像是出了什么事,便询问:“大伯母为何突然哭泣?”

  王氏看了谢兰若一眼,哭得更加伤心了,手绢不停的在眼边擦着一把鼻涕一把泪

  。

  “大伯母,有何难事可与我说说,到底怎么了?”谢兰若一头雾水,刚才她还说得兴高采烈的,怎么像是晴天霹雳一样,毫无预兆就哭了起来。

  王氏这才擦着眼泪,呜咽着说道:“若儿,你们离开一年,日子倒是逍遥自在,可知我们一点也不好过。”

  “怎么了?”

  “你也知道,首富朱家在安阳城一向纵横南北,只手遮天,这半年一直为难与我们谢家,如今更是要收走我们这座祖宅,唉……不过多久,我们就会无家可归了……”

  谢兰若一听祖宅竟是要被收走,顿时有些吃惊:“怎么会,朱家凭什么这么做?”

  王氏擦着眼泪道:“我们谢家虽说有着祖上百年基业,可是十几年战乱饥荒,养了这么多口白吃白喝的人,早已消磨得外强中干,不复曾经,更是为了东山再起,以祖宅抵押向通宝钱庄借了不少银两,至今也无法还上,你应该知道通宝钱庄是朱家开设的,后来三天两头找上门来,扬言若是我们偿还不了钱,便将我们赶出谢府,收走祖宅。”

  说到这里,王氏声音已经呜咽了,“你也知道,老太太她老人家七八十岁的高龄,若是出了谢府能够去哪?我和你大伯今年也五十几岁,如果被赶出去,实在,实在丢人现眼,也没脸再活了……”

  谢兰若皱起了眉:“什么,你们欠了朱家多少银子?”

  王氏比了个手势,低声应道:“十万两银子。”

  谢兰若以前倒是不清楚谢家的家业有多大,只是听祖母说起过,至少安阳城有两三条街的商铺,城外还有几十亩地,因为后来祖母年纪大了越来越糊涂,这些家业就交到了大伯手里管理,怎么现在却听说不但家业空空,还倒欠下十万两?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这么多银子,都花到哪里去了?”

  王氏有些支支吾吾,擦着眼泪道:“你大伯和堂兄做生意,若要将钱还上还需等上几年,可是朱家却不留情面,逼我们必须现在还上。”

  谢兰若有些担心,她担心的是祖母在这里生活惯了,性子又固执,若祖宅被收走,让她被赶出去,即使是到京城投靠父亲谢岩,她又怎能接受?

  “就没有什么法子么?”谢兰若问起。

  王氏停下哭泣,看了谢兰若一眼:“法子倒是有一个,不过……”

  谢兰若忙问:“是什么法子?”

  王氏犹豫片刻如实回答:“你可还记得,当初你二姐谢兰心与朱家的三公子朱旭有过婚约?”

  “确实如此。”谢兰若当然记得,不过她以为父亲自会出面处理的,没想到谢兰心一直瞒着没提起,父亲公务繁忙没空回安阳,也没来得及多做沟通交涉。

  “朱老爷说了,若是有那桩婚事,两方是亲家,或许银子可以今后再慢慢偿还。”

  谢兰若不解:“可是二姐现在已经嫁给纪王了,不然,大伯母这就书信一封给我爹,看看他能不能帮忙想想办法?”

  其实,事实是谢崇以婚约为由,不断向朱家借了好多钱,而且这些钱并不是做生意去了,而是早就被他们铺张浪费掉了,家业这些年也被谢崇败得丝毫不剩,这事怎能让谢岩知道?

  王氏转了转眼珠,眸子透出一丝狡猾,低头道:“还有一个法子,就是若儿你如果肯替谢兰心嫁入朱家,那事情就解决了

  。”

  谢兰若觉得好像事情发展不对,突然警惕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摇头道:“大伯母,此事不妥吧?”

  说起来,谢兰心也是代替她嫁给温景瑞的,如今却又让她代替谢兰心嫁到朱家,这不是笑话么?

  王氏抬头看着她:“有何不妥?你们是同父异母亲姐妹,你姐姐悔婚,你替她嫁人,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

  王氏前面说了那么多,无非就是想博取谢兰若的同情心,想让她去替嫁,才好免去朱家的债务,谢兰若这才领会过来真实的意图,是想把她卖了。

  谢兰若脸色一冷,直言道:“不可能,我不去,我会书信一封给爹爹,请求爹爹回一趟安阳来处理。”

  提到谢岩,王氏脸色也难看了几分,站起来看着她,冷声道:“哼,你爹不仁不义不忠不孝,当年就不顾家里反对离家出走做了叛贼,丢下妻女不管不问,离开这么多年,还是我们照顾你长大。如今谢家有难,你却袖手旁观,哼,我算是白养了这么多年你这个白眼狼!你跟你爹真是一路货色!”

  说起来,当初谢岩离家,谢崇一直将这个四弟当做反贼看待,瞧不起他,说了不少侮辱的话,所以今日谢岩是飞黄腾达了,他却越来越窘迫,也不敢让谢岩知道。

  “大伯母,你话可别说得那么难听,有其他办法可以解决此事,为何非要我去替嫁?”

  “有最简单的法子,为何还要用更复杂的?”王氏冷笑了一声,擦掉泪痕,此刻脸上多了几分漠然阴冷,却感觉刚才哭得惊天地泣鬼神的,根本就是她在做戏。

  “大伯母,兰若今日身体不适,先告辞了。”兰若告退,想要先走一步再说,这大伯母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实在说不过她就赶紧离开谢府才好,还不如去临王府暂住呢。

  可是她才刚走出没两步,王氏命令了一声:“来人,请三姑娘留下。”

  说着,外面就突然钻出来几个体格强壮的丫鬟,气势汹汹的上前,就一左一右拧住了谢兰若的胳膊,把她抓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谢兰若惊慌的左顾右盼,却因为长得弱小,被几个高大强壮的丫鬟抓得动弹不得。

  王氏看似语气温柔随和,内容却又骇人听闻,慢悠悠的道:“若儿,既然你自己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不要怪大伯母狠心了,我告诉你,你不嫁也得嫁,朱家不缺钱就是想要人,你家谢兰心惹的祸,自应该你替她担着,不应该让我家柔儿去,所以由不得你了!”

  谢兰若回头瞪着她:“你不能这样对我,逼我替嫁,若是爹爹和祖母知道,知道后果?”

  就不算谢岩知道的后果,就是让将离知道了,这谢崇两夫妻也没好日子可过。

  王氏却不理会她,漫不经心的转身离去,撒了撒手留下一句话:“带三姑娘去休息,等到三日后出嫁。”

  谢兰若一惊,什么,三日后?

  这大伯两夫妻是疯了吧?

  后来,谢兰若就被软禁在了深宅里一间幽静的屋子内,房门锁着还有人看守,一步也无法出去,大声呼救估计也没人能听见

  。

  谢兰若仔细一想,大伯谢崇和大伯母肯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根据王氏刚才说的话,事情大概是这样的。

  前两年谢兰心和朱家订婚之后,本来谢家家产就已经所剩无几了,所以谢崇借着两家亲家的关系,向朱老爷借了不少银子,而且银子都被奢侈生活败得差不多了。

  今年年初谢兰心却嫁给了纪王,被朱家得知之后,一怒之下到谢府老找谢崇理论。

  谢崇拿不出人,朱家便逼着他们还银子,可是银子也拿不出来,朱家便取走了唯一剩下的祖宅房契。

  事情又过两月,朱家已扬言,若是还还不了钱,就把谢府祖宅收走,将住着的人赶出去。谢崇无可奈何,只得跪求朱老爷留点情面,实在还不上钱了,借也借不到。

  朱老爷就提出条件,反正谢家交给人出来和朱旭完婚,就当这事没有发生过,两家人钱两清,于是谢崇只好暂且同意了让自己女儿替嫁过去。

  可谢崇同意,王氏说什么也不同意,就闹得现在还没有完婚。

  所以谢兰若一回来,就好像给了谢崇这两夫妻新的法子,这才不择手段把事情推到谢兰若身上。

  总的来说,今□□谢兰若替嫁,其实目的是为了偿还那些银子把她卖过去,而并不是什么妹妹替姐姐出嫁的道理。

  谢兰若被锁在屋里,又喊又叫没用,装病装死没用,又打又砸也没用,总之就是没人理会她的死活,除了三餐有人送吃的进来之外,可是她一口也没吃。

  送餐进来的是个老嬷嬷,看着谢兰若不肯吃饭,便劝道:“三姑娘,你就是饿死了,尸首也会送到朱家去,还是别抵抗了。”

  谢兰若可怜巴巴的抓住她的手,恳求道:“嬷嬷,求你了,放我出去,我是不会嫁的。”

  “夫人不是想征求你同意,而是关你到了两天后,婚事从简,直接送到朱家。”嬷嬷无奈叹息,“此事老奴不能插手,姑娘你好自为之吧。”

  “那祖母知道我在这里么?”

  老嬷嬷摇头:“他们告诉老夫人你在屋里养病。”

  谢兰若求了好久,希望有人能动心帮她一把,可事实却没用,老嬷嬷几次进来送饭,都劝了几句就漠然离开了。

  谢兰若无路可走,祖母年纪大了,说不定都忘了她已经回来这件事,父亲又远在京城,唯一能期盼的将离,恐怕再快也不能三日之内就赶回安阳来。

  时间转眼就过了三日,不论谢兰若如何挣扎,想尽办法,最后饿得头昏眼花,浑身发软,无力的晕倒过去,却还是被人抓着化好妆,穿戴上红色嫁衣。

  她再醒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花轿里,捆着手脚,摇摇晃晃的出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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