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死门
“墙面上记载了什么？”谢青歌问道。
“我想你会很感兴趣的。”秦羽轻轻说道。
“那可不一定。”谢青歌端着烛台走到墙壁的跟前，然后呆住了。
“我说了吧，你一定会感兴趣的。”秦羽挥了挥衣袖，又走到了旁处查看。
他算是个江湖人，或许不该对那些事情感兴趣，不过他的记忆力太好了，他无需看第二遍，就把墙面上的全部记下来了。
“天啊……”那一瞬间谢青歌仿佛震惊了，那面墙上记录着许多阵法，这样的兵法条训都是在苍云骑实战中总结出来的。
是多么绝望的情况下，他们才能留下这样的“遗书”……
对于一帮铁血军人来说，不，他们甚至不能仅仅用军人来形容，他们是战神，是活在传说里的人，他们是谢青歌从小敬仰钦佩的人，而今却孤独地死在这个石室中……
他们活活困死在这里，又是谁逼得他们呢？
谢青歌一面记着这些阵法，一面心中疑问不断地往外冒。
“这种东西名为琅琊钩，藏匿于□□之中，当与人对打时可用此物分散对方注意力，不止如此，它还可以融合长鞭的作用，甚至比长鞭更有杀伤力。”
“还有这个，这种东西由木头制成，构造精密，这种木头人比当年诸葛相制作的木牛流马还要精良，更适用于实战。”
谢青歌看的入神，秦羽却置若罔闻，面无表情，轻轻敲击着剩下三面的石室，一定有出路的，他不信这些人会死这里，至少在死前也挣扎了一翻。
她一面看，一面又回过头看向了看那尸体上的重甲，装备精良，背后有弓箭，腿部绑有匕首，听闻他们身上的重甲乃天上突降的玄铁所制。
可惜进了这里，他们也成了笼中狮。
当然这上面不只是阵法，还有一些过往，一些不被青史所留的隐秘过往。
关于苍云骑的彻底消亡……
“秦羽。”谢青歌叫道。
难得她对他这么客一回，他转头说道：“怎么了？”
“你数过这里的人数吗？”谢青歌问道。
“十七个，怎么了？”秦羽接着寻找机关，漫不经心说道。
“少了一个，你不觉得奇怪吗？本来他们死在这里就已经很奇怪了。”谢青歌说道，满脸的疑惑。
“我听说苍云骑全部战死沙场了，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往事了，既然已是翻过一页，又何必执着于这些。”秦羽说道。
“奇怪，你怎么一点都不好奇。”谢青歌摸了摸下巴，余光扫过秦羽。
“好奇心害死猫，这句俗话你总该听过吧。”秦羽笑了笑，说道：“笨蛋，现在你该关心不是那些枯骨，而是怎么逃出去。”
“不然你就要和他们做伴了。”秦羽眯了眯眼，笑着说道：“要不要和他们交流一下作战的心得啊……”
“咕噜咕噜……”谢青歌有点窘。
“看什么看，本姑娘饿了！”谢青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都怪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谢青歌有点气恼，已经走了很久，这里暗无天日，但她估摸着他们已经行了一日了。
密道兜兜转转出不去不说，这个石室又是个密室，处处透着古怪。
“糟了。”秦羽拍了拍墙壁，凤眸里闪着轻挑的微光，说道：“说不定这里是死门。”
“什么是死门？”谢青歌问道。
“一般人在建造暗阁的时候会建一个阁中阁，视为最后的避难所，但是很不巧，这个密室只能进，也就是只能由外面的人触发机关才能进入，里面的人是出不去的。”秦羽说道。
“也是唯一生路就是等有人进来的时候，那一瞬间，里面的人才出的去。”
“这是一个暗阁，却也是一个陷阱，只是，不应该啊，这种机关没道理出现在这种地方……”秦羽沉思了一会，俊眉紧皱，似乎怎么也想不通。
“噢，我懂了，怪不得这里只有十七人！”谢青歌突然说道。
“说不定是他们当时是分拨的，第一拨被困的时候，第二拨也来到这个地方，第一拨中有一个人逃了出去，并且再也没有回来。”谢青歌推测道。
“你了解他们吗？你知道他们为何要进入这里呢？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么为什么第一拨人不全部逃出去呢？”秦羽说道。
谢青歌说道：“可那如你所说，死门又怎么会修建在这里呢？”
秦羽说道：“这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
谢青歌和秦羽走了一圈，这四面墙壁敲得她手都痛了，可还是找不到触发的装置。
谢青歌脸色苍白，瘫坐在了地上，几日赶路的她本来就没休息好，阿七一行人失踪，她又心力交瘁，此刻更是□□，一下子没了斗志。
秦羽皱了皱眉，看着谢青歌干裂的唇角，觉得她今日有些反常，说道：“你个平日里行军打仗的，这点耐力都没有？”
谢青歌抿了抿唇，或许是先前的迷药作用，有或许这这里不透风的缘故，今日的谢青歌格外憔悴。
她意志力涣散，哪里是曾深入大漠，诛杀羌族于千里之外的那个大将军呢。
她是狼，一个曾为了活下去不顾一切代价的孤狼。
可是从进入到这里的那一刻起，她就心烦意乱，感觉到压抑，却不知究竟是什么在作祟。
秦羽看出了谢青歌的不安，干脆坐了下来，陪在谢青歌身边。
“万一我们出不去了……”
“不会的，我们一定会出去的。”秦羽说道，目光灼灼，眸如星子，闪着坚定的光芒。
“你就这么笃定？”谢青歌挑眉。
“天无绝人之路。”秦羽摸了摸谢青歌的头，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泽。
“他们都没有出去，你觉得我们会？”谢青歌抱着膝，她曾想过无数次，飞虎军或许能被她训练成一个可以与苍云骑相提并论的军队，她曾让那么多热血男儿消除女子偏见，臣服听令于她，可如今……
这十七具尸骨就呈现在她面前，她满腔热血仿佛被浇灭了，有种从未有过的疲倦感宛如潮浪般向她袭来。
“我杀过许多人，也许现在是报应来了。”谢青歌颓丧地说道。
“你保家卫国怎会有报应，要说报应，我堂堂阎罗门的羽公子都不惧，你又有何惧？”秦羽笑着说道，哂然一笑。
谢青歌不解地看向他，眸里闪过一丝感激，他与她不算萍水相逢，却也敌对过，她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这样心平气和的和秦羽谈话。
“我杀过的人也不少，比起亲手杀死他们，我更喜欢让他们自相残杀，因为只有在那个时候，你才能看过人性的丑陋和脆弱。”秦羽轻轻说道，他垂着头，碎发滑了下来，遮住他绝美的侧脸。
“你觉得残忍吗？我倒不觉得。”秦羽低声说道：“我娘就是被那男人□□至死的，我永远都忘不了……忘不了他的脸。”
那男人？谢青歌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他为什么讨厌你娘？”谢青歌忍不住插嘴。
“谁知道呢，我娘只是他众多妾室中的一个，他从来没有喜欢我娘，也没有喜欢过我，二十年来，我只见过他寥寥数面。”秦羽的声音并没有颤抖，反而很平静，平静到可怕，一个人若是隐忍久了，不是会憋死，就是彻底沦为一个变态。
谢青歌看他平日笑嘻嘻的，总是一副悠然的样子，却也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过往。
“我无时无刻……就连做梦……都想杀了他。”秦羽冷冷笑道，唇角勾着冷酷的笑容。
她看不清他的神情，但却轻笑道：“可以，这种事你也能干的出来，那我也放心了。”
秦羽微微有些诧异，看着谢青歌脸上的笑容，凤眸中闪过一丝不解，她不觉得他是个恶人吗？他要杀了自己的父亲……
他在她的脸上看不见厌恶，甚至看不到她的不悦。
“我只是有些同情你，上一辈的恩怨不该再牵扯到后代，你总要过一过自己的生活。”谢青歌嘴角泛着一丝苦涩。
“自己的生活吗……”秦羽看着谢青歌，那样清静的面容映入他眼眸，心里一阵绞痛。
“今天本姑娘心情好，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吧，这个秘密我从未跟别人讲过。”谢青歌笑得时候脸色有些苍白，一双杏眸漆黑无光。
“那我还真是幸运。”秦羽轻笑，不过很快，他就要笑不出来了。
“那是我第一次当主帅，我带领的三千精兵遇伏，那一战死了很多人，当时被围困在大漠里，要么突围，要么等待援兵，那时连口水都没有，那是我第一次感到绝望……”
“然后呢？”
谢青歌冷冷地笑了：“我们斩了战马，可还是不够……”
秦羽嘴角的笑容逐渐凝结了。
“我们吃了周围死去兄弟的肉，当然也有敌人的……”
那是她一生的噩梦，那些马革裹尸的兄弟们，她非但没有把他们带回来，还将毁了他们最后的尊严，一切都残缺了，一同谢青歌的心灵。
那时她就下定决心，终有一日，她要杀绝那些侵扰边城的蛮夷。
“你明白了吗？”谢青歌看向秦羽，说道：“我打不过你，你可以吃了我，还能撑一撑。”
秦羽在此刻才明白过来，眼前这个女子是真的与众不同的，世间也唯有这一个谢青歌而已。
他突然哈哈大笑道：“好！不愧是我的女人！”
“我们两个还真是相配！”
他疯了吗？谢青歌连抬眼都不想抬，她已经懒得反驳他了，不过她从不是一个习惯放弃的人，就算是垂死挣扎，她也要挣扎一翻。
一切是是非非，总有一天会成为往事，正如尘封在玄甲十八骑的身上的秘密，或许没有人会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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