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宫宴
谢将军方进京城，第二日圣上便在皇宫设宴，犒赏谢青歌，如此殊宠，谢青歌也是第一人了。
“小姐，你瞧这支簪怎么样？”蝶衣从托盘上拿了一支金簪，流珠暖玉，金光耀眼，杜鹃花的纹饰上镶嵌着红宝石，珠光宝气，富贵的紧。
谢青歌只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镜中被蝶衣打扮成斗鸡的自己，顿时眉间闪过一丝不悦，脑袋上沉甸甸的，竟比武场时操枪还累。
“不喜欢。”谢青歌抬手拔了头上的簪子，顿时青丝散落，她转了转脖子，蝶衣打扮了许久的流云髻顷刻间散乱。
“小姐，这可是今年宫廷中最流行的发髻，奴婢知道小姐不喜欢这么多繁复的东西，可侯爷吩咐过了，今日务必要让小姐盛装出席晚宴。”
蝶衣急了，又取了一批凤玉楼新出的饰品，拿来给谢青歌过目。
“你把衣服取来，我先看看衣服。”谢青歌说道。
“是。”
谢青歌看了一眼前面的大红的华服，牡丹图纹，香衫窄袖，里外三层，她又扫了一眼后面的衣衫，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蝶衣，都拿下去吧。”
“小姐，你没有一件瞧上眼的吗？”蝶衣难以置信地看向谢青歌，这些衣服都是绝绣山庄的新品，侯爷在三个月前就订好的，这里的每一件衣服都是京城少女梦寐以求的，而小姐却一件也瞧不上。
“慢着。”谢青歌走到柜子旁边，拿出了最底下的那件月白长衫，袖口的一束红梅绽开，冷艳中带着几分高贵，她说道：“就这件吧。”
“咦？”蝶衣看着这套华服，眉间掠过一丝喜色，说道：“这不是三年前三皇子送来的那件衣服吗？小姐可是一次都没穿过呢。”
“三年前？”谢青歌想了想，未记起萧三何时给她送过衣服，只觉得这小子的眼光倒还不赖。
“嗯，那次小姐走的匆忙，三皇子派人送来的时候，你已经走了。”蝶衣说道。
谢青歌默默不语，神情有些黯淡，三年前，若不是那人又出现在漠北，她又何苦匆忙赶去，那双清冷的凤眼陡然浮现在她的脑海中，顿时心中又添了几分苦涩。
正恍神间，便见一小丫鬟匆忙跑了进来，通传道：“大小姐，宫里面派人来接你了。”
“喏。”谢青歌眯了眯眼，慵懒得像只猫。
恢宏的王城巍峨，城墙高二丈九尺，进了宫门，便是牙檐高筑啄，五步一楼，十步一阁，雕梁画栋，金碧辉煌，九曲回廊的长桥横空，犹如人间仙境一般。
内监们引着谢青歌入了席，落座的都是些将相权贵，王孙公子，谢青歌一眼扫过去，人群中所识的，不过是那几个皇子。
只见萧景南穿着一身绛紫色长袍，身形挺拔，玉冠束发，眉眼风流，他一手执着青玉杯，嘴角噙着笑意，目光灼灼，正盯着谢青歌。
谢青歌冲他笑了笑，喝了杯酒，正欲走过去与他攀谈一翻，却听身边传来一句娇软的女声。
“你便是谢青歌？”
怀安公主睁大了眼睛，漆黑水灵的眼里充满了探究之意，她见谢青歌面色冷清地点了点头，顿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早便听说了这位女将军，一心景仰，如今一见，只觉得世人误传，她怎么都想象不出这女将军扒七哥衣服的画面。
“怎么了？”谢青歌看着这个年幼的小公主，不解地问道。
“没什么，总觉得你和传闻中的不大一样，也和三哥哥口中的不大一样。”怀安公主穿了件大红的广袖流仙裙，崭新华丽的裙摆顺着座榻舒展开，如一朵盛放的牡丹花。
她额上贴着面花，脸上金霞细，眉间翠钿深，十五六的年纪，却已出落得亭亭玉立。
“噢？他如何说我？”谢青歌没想到萧三竟向怀安说起过自己，指不定讲了她什么坏话呢。
“三哥哥说你刀子嘴，豆腐心，长得丑，心却善。”怀安看着谢青歌咬牙想打人的样子，立时掩面笑了。
正说着，启云帝便领着一众妃子入座了，顿时群臣跪拜，大殿里一下子鸦雀无声。
谢青歌抬眼看了一眼启云帝，那人高坐在上，浓眉长髯，鬓发灰白，一双瞳仁炯炯有神，黑的深不见底，嘴角虽有笑意，但帝王的威仪与霸气令人不敢直视。
坐在他身边便是周后，周后一身鸾鸟朝凤华服，头戴镀金凤钗，雍容华贵，粉黛淡施，虽上了年纪，但眼角的那抹风情犹存，不难想象她年轻时是怎样的风华绝代。
“谢侯府的谢将军何在？”启云帝打趣问道，眉间滑过一丝笑意。
“臣在。”谢青歌出列，跪在殿中央，一身英姿飒爽，落落大方。
众臣哗然，谢家养女如养儿，纷纷都佩服起谢侯爷来，竟能培养出这样的女儿，巾帼不让须眉，虽是女子，但眉宇间的豪情颇有谢眺楼年轻时的风姿。
“朕闻谢将军宣德明恩，守节乘谊，以安社稷，朕甚嘉之，特加封为淳安郡主，赐府邸。”
启云帝眯了眯眸子，看向谢青歌的目光微变，深邃的眸底滑过几分怅惘，这谢青歌长得可真是越来越像她了。
“吾皇万岁，臣必为国家赴汤蹈火，以敬陛下隆恩。”
谢青歌受赏之后归座，眉眼轻挑，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容贵妃看着谢青歌，眼底划过一丝波澜，红唇轻勾，笑道：“陛下，谢将军这军功虽大，可臣妾觉得陛下的这赏赐还少了些什么。”
容贵妃乃五皇子的生母，进宫也早，她注意谢青歌已经许久了，虽说谢青歌性子是桀骜了些，但日后多加□□，还是能配上老五的，娶了她，就等于得了谢侯府的支持，日后夺嫡也就多了一道筹码。
“噢？那爱妃觉得朕少了什么赏赐？”启云帝挑眉，问道。
容贵妃眸里波光流转，面上略施芳泽，便觉得风情万种，她轻笑道：“陛下可是忘了谢将军也是个姑娘家，如今还未指婚呢。”
“呀。”启云帝佯装糊涂，笑着问道：“那依爱妃所言，谢将军该找个怎样的人家？”
“谢将军双十年华，又这般俊俏，自然该找个年岁相当，门当户对的人家。”容贵妃顿了顿，凤眼轻挑，火红的烛光映衬着她眉间的美丽，她娇笑道：“臣妾瞧着老五就不错。”
周后的眼底滑过一丝不悦，握着青玉杯的指尖紧了紧。
萧若鱼听见这话，吓得手中玉杯摔在了地上，他呛得满脸通红，后面的丫环连忙拍了拍他的后背，他抬眼看了看母妃的笑脸，又看了看三哥的黑脸，顿时眉头紧锁。
“老五。”启云帝笑道：“也不错。”
“陛下何不问问谢将军的意思，万一谢将军心中有人了怎么办？”周后莞尔一笑，眉目温和。
“陛下，臣暂时没有这种想法，羌敌未灭，臣不敢溺于儿女情长。”谢青歌面无表情，身板挺拔，一脸正气。
启云帝皱了皱眉，漆黑的瞳孔似有浓雾重重遮掩，他朗声说道：“你已是淳安郡主了，终生大事也要赶紧定下，省得眺楼整日忧心。”
“是。”谢青歌眼底冰冷，到了京城，她的婚事又怎能自个做主，她手中尚有兵权，她原以为启云帝会收回兵符，可是现如今他却只字未提，这又是何意？
“儿臣记得小时候青妹与三哥最是能玩了，三哥与青妹，我瞅着倒像是天作之合呢。”萧若鱼突然笑道。
谢青歌瞪了萧若鱼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冷冽，萧若鱼见了，无奈地耸了耸肩。
“其实郡主的事也可再缓缓的，毕竟姻缘不可强求。”太子萧景凌突然开口说道。
谢青歌没想到萧景凌会给自己解围，记忆中，萧景凌一直都是大哥哥那样的存在，他身为太子，却不恃宠而骄，处事圆润低调，存在感一直很低。
晚宴开始，谢青歌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喝了几口闷酒，觥筹交错，丝竹悦耳，舞袖霓裳，她却看得心烦意乱。
嫁不出去便不嫁了，为什么非要逼她嫁人，她郁结在心，酒入愁肠愁更愁。
突然一个小石子砸中了她的脑袋，谢青歌回头刚想发火，便看见石子外面包着一张纸，她展开纸条，上面写着三个字：后花园。
谢青歌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低低说了句：“无聊。”
她嘴上虽是这样讲，但还是起身走了，后面的蝶衣看见了，也想跟上去，但被谢青歌止住了。
月光泠泠，衬着少年挺拔的英姿，他听见脚步声，回头一笑，眸子灿若星辰，俊美无铸的脸庞犹如山间清风，撩人心弦，君子如玉，芝兰玉树。
“那石子是你扔的？”谢青歌问道。
“废话。”萧景南话声未落，谢青歌已经闪身上前，她握住萧景南的胳膊，勾手，俯身，动作快如闪电，他被她一个过肩摔，摔得趴在了地上。
萧景南如一只斗败的公鸡，一张俊脸气得不轻，堂堂七尺男儿，竟被一个女人撂倒，传出去还不叫人笑掉大牙，他大喊道：“你这个不识好歹的丑丫头，太凶残了，怪不得没人敢娶你，我好心把你从那里面带出来，你就这样对我！”
谢青歌冷冷地看向萧景南，低骂了句“活该”。
萧景南捋了捋头发，又变回了翩翩公子的状态，他突然又不气了，冲她笑了笑。
“被打了还笑？莫不是傻了？”谢青歌睥睨了他一眼，闻着他身上的酒气，掩了下鼻子，也不知道他找自己是有什么事。
“是傻了，只有傻子才会喜欢你。”
月下的少年说的极认真，月朦胧，云朦胧，南风微凉，红花摇曳，树影婆娑，衬着他的英俊，更添了几分柔和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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