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亮亮出生,黎敏敏出现

　　“石妹，有人找。”书吧老板林薇安走进来对她说。她是一个身材浮凸玲珑的女人，穿一件黑纱裙，飘飘荡荡，颇有几分仙人之气。

　　石妹正在整理架上的书册，转过身来。

　　林薇安好奇的窥探她的脸。“石妹，攀上高枝了？”石妹原本来书吧应聘的时候，她以为她是哪里来的乡下妹。或者是眼界太浅，被人骗了失身，怀着宝宝，也不得不出来打工。所以一时心善，答应收留她至生产前。看她打扮，也朴素至极，实在不像高端出身的人。可这两三日接连来找她的，前日那人，如果她没认错。是华国新近走红的女星梁浩丽吧。听说她这些日子在长洲市拍戏。石妹如何能认识这样的人。而今日来的，又是一个一眼看去，就出身不凡、傲气凌人的贵家小姐。

　　她在心里琢磨：这于石妹究竟是什么人？

　　石妹走出来，看见王希鹿在那里。王希鹿抬高下巴，颐指气使的说，“跟我来！”将她带到一间咖啡厅。走进去，就看见梁浩丽坐在那里。她今日穿了一件白色的小洋装，头上罩着带纱罩的帽子，低垂脸庞，指尖夹着香烟的样子，像极了二三十年代上海洋场里的贵家小姐。石妹突然一阵心悸。这就是梁浩丽、王希庐的世界，她可能从来没进去过。

　　“你来啦？”梁浩丽抬脸，下巴直直的，冲她吐出一个烟圈。

　　石妹厌恶的避开。低吼，“别冲着我抽烟！”

　　梁浩丽大笑起来，将烟在一边的烟灰缸里按灭。“于石梅，你装什么大头蒜。再猪鼻子插葱，你也装不了象。”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走到石妹身前。她脚下蹬着一双至少十厘米高的高跟鞋，所以原本跟她身高差不多的石妹，此刻跟她站在一起就居了弱势。

　　梁浩丽返回头，拿起桌上的咖啡，慢条斯理的倒在石妹的头上。“叫你来，是要你看看，你应该知难而退。”

　　咖啡液烫在脸上的时候，石妹竟然想着：可别烫坏了我的肚子！两手紧紧的捂住肚子。

　　王希鹿惊呆了。她是被梁浩丽拉来，说要给于石妹一个好看。她一向站在二哥的其他红颜知己那里，坚决不一的反对于石妹。但看着她此时遭梁浩丽如此对待，倒也有些踟蹰。这……

　　梁浩丽昨晚上憋了一口恶气。此时看着石妹狼狈的样子，心中这口气才出了出来。冷笑道，“于石妹，我劝你想清楚。就算我将你毁了容，希庐哥也不会把我怎样。你还看不清你在他心中的地位吗？使劲缠着他干嘛？快点跟他离婚！”

　　石妹咬着唇，泪水在咖啡液的遮蔽下，将眼睛模糊了。以为她不想离婚吗？可她现在不能离婚！如果她离了婚，她身无积蓄，又无助力，如何将亮亮生下，如何抚养他。她想着，至少多几个月，几个月的时间也好，她可以再多挣一点钱，就可以给亮亮一点多的保证。她的骨气，不是让梁浩丽在这里侮辱的。

　　然而，又能如何呢？

　　她是重生了，却没重生到点上。如果她重生在大学，在认识王希庐之前，甚至在怀上亮亮之前。她都可以自由自在的，跟王希庐离婚，自管去过自己的生活。然而，那样岂不是抹杀了亮亮的生存，那她的重生，又有何意义。所以，她今生这段时间，只能这般受着，受着质疑，受着嘲笑，受着王家的小姑子联合别人上门来的侮辱。她必须受着。只要，只要再捱两个月就好了……她心想……多一个月的工资，也是对亮亮的一份保障……

　　却突然倒了下去。

　　王希鹿吓得大叫，“于石梅！”

　　玻璃转门开处，一个男人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看见倒在地上的石妹，使劲拍自己的大腿。“哎呀！这是怎么搞的。我就来晚了一下。”

　　王希鹿看见此人，眼神惊悚了一下。“黄特助！是……是大哥叫你来的……”

　　想到黄奇背后命令他的人，她突然胆怯了起来。

　　黄奇道，“总裁知道二小姐和梁小姐往这边来了，就吩咐我来跟着。”他心里吐槽：总裁明明忙着去开会，还有工夫关注二小姐的去向。可能居高位者，都有这样一心多用的功力？

　　石妹醒来的时候。王希鹰复杂的看着她。“嫂子，你怀孕了。你不知道吗？四个月了。”

　　面上的咖啡液似乎给谁淡淡的抹了去。眼睛不复之前的黏糊。石妹嗅着鼻端残留的淡淡的清香味，心中一跳。她已猜到是谁替她抹去，心中却不敢相信。

　　她此时是躺在一间雪白的病房内。单间，看周围的陈设，她就意识到，这正是上辈子自己被王希庐打伤后，林东秀和王希鹰将自己送来的病房。

　　果然，延迟了三个月，然而该发生的事，似乎还是一一的跟上辈子的轨迹对上。

　　高挑的男人站在那里，看她眼中又沁出泪来。忍不住走过来，又递给她一块手帕。还是淡淡的熟悉的清香。石妹捂着脸，突然有一种想笑的感觉。她想问：你为什么有一块没一块的带着手帕。不累吗？

　　然而，这种话，她又怎么能问得出口。

　　王希庐气冲冲的走进来。那双平日里飞扬流彩的桃花眼，充满了怒气。他是真的生气了。“于石妹，这是你的阴谋对不对？你就是要吊着我，吊着王家。生怕王家抛弃了你。所以你故意怀孕的！”

　　“住嘴！”王希庭低沉道，“怀孕能是故意的吗？”

　　王希庐大叫起来，“大哥，你不了解她！你不知道，第一次就是她、她故意设计我，私自怀上了孩子，害得我不得不跟她结婚！这次又来……她……她……在其他人那里怀孕不能是故意，在这女人这里一定就是故意的！”

　　“够了！”王希庭冷喝一声。王希庐一向惧这个大哥，顿时瘪了下来。咬了咬牙，道，“反正这个孩子不能要！”

　　王希鹰睁大眼睛，“你疯了！妈会打死你。”

　　谁不知道王家大夫人林东秀最盼的就是一个小孩。

　　不能要！

　　石妹觉得仿佛有一把钢刀要搅进自己的腹中。不能要！他的父亲不要他！上辈子都没有这回事呢！莫非她重生，还重生错了吗？

　　“不，我要！我要这个孩子！我不许你伤害他！”

　　她凶狠的瞪王希庐。两手环抱，紧紧抱住自己的肚子。那是保护的姿态。

　　王希庐目瞪口呆。“好！你生！不过你生下孩子，我们就离婚！”

　　轨迹再次被打破。上世他明明是两年后才提出离婚的。如今却提前了。

　　石妹脑中一片木然。她只是想挽留孩子的父亲，却不知道怎么做才好。良久，嘴里吐出一句，“随便。”

　　王家。王父暴怒，“我们王家没有生下孩子就抛弃发妻的！王希庐，这个念头你想也别想。”林东秀上次宴会所升起的对石妹的余怒未熄，撇撇嘴。“她算哪门子的发妻。”不过她对梁浩丽也不甚满意，于是没有再开口。王希庐妄图游说父母，遭到迎头痛击。垂头丧气。王伯瑜吩咐，“既然怀孕了，就让她回家里住。回来也有个照应。”

　　石妹非常诧异。上辈子可没这种待遇。她记得上辈子怀孕后，王家只是给她请了一个保姆，一个护士。王家管家王安驹会定时来看望她。说是看望，只是不过是监督。看她有没有做出于孩子有害的行为。

　　能搬进王家，当然好。王家的财力、物力、人力，都不是她一个独身女人所能办到的。并且王家还有随请随到的家庭医生，以及王家名下的私人医院。这样，她就能让腹中的胎儿得到最大限度的照顾。上辈子亮亮生下不足六斤，体小瘦弱如猫。这辈子她再也不要这样。不过搬过去的话，估计就越发坐实王希庐说她“想法设法缠着他”的言论了吧。可那又如何呢？

　　另外，钟嫂和赵晴一直没有找到合意的房子，一直住在她家里。她若搬过去，钟嫂也就失业了。犹豫问了一声，“能不能让钟嫂一起过去。”消息传到家里，林东秀大为愤怒，“让她搬进来就拿乔！她以为她是谁，千金大小姐吗！”王伯瑜道，“算了算了。也算儿媳妇心善。就当积德了。”林东秀这才允了。

　　钟嫂的工作是保住了。但赵晴却不好办。石妹知道，王家答允她带钟嫂过去，已经是大开方便之门，百分之九十九是看在孩子的面上。如果再带个赵晴过去，别说王家，她自己也难以开口。正在为难之际，王希鹰出了一个主意。“反正我门店人多。让那女孩子在我门店待一阵子吧。”石妹惊喜道，“这……可以吗？”王希鹿忍无可忍，“于石妹！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拿乔。”王希鹰瞪了她一眼。微笑对石妹道，“凡是所有努力活着之人，我都钦佩。”石妹低下头，努力抑制不让刚刚涌出的热泪掉下来。从上辈子到这辈子，这大概是她得到的第一个正面评价。果然，自己的重生不是没有意义的是吗？上辈子她究竟怎么觉得，王希鹰是个最讨厌的女魔头的呢？她颤抖着声音道，“谢、谢谢。”王希鹰看着她透红的眼睑处晶莹的泪水，无奈的叹口气。

　　王希鹿撇撇嘴。

　　石妹努力的吃。很快胖的跟个球一样。王希庐厌憎她。林东秀也说她，“乡下妹就是没见过世面，见到好吃的，就拼命吃。”

　　王希鹿也嘲笑她。石妹平静的说，“为了孩子。我变成什么样子我也乐意。”

　　王希庐忍不住看了她一眼。王希庭心中巨震。他的母亲，在所有报道、所有人心里，包括王家继室林东秀的眼里，应该都是个高山仰止的美人。无论从家世、出身、才学、事业、能力、谈吐、各方面，她都无可挑剔。至今有人说起利达华，那都是满满的称赞和仰慕。

　　而唯独在王希庭心里——或许没有任何人知道——她并不是一个好的母亲。她为了美和事业，不顾一切。在她的心中，并没有多少王希庭的存在。当初怀着他的时候，天天穿高跟鞋，最终崴了脚，害得他早产。所以小时候刚生下的时候，其实他身体很不好。是老爷子特意替他找了中医和教练，一方面食补，一方面锻炼，他的身体才渐渐好起来。

　　王希庭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他从未对外说过他对母亲的质疑。而外界也无从知晓。

　　母亲去后，为了维护母亲对外的完美形象，他更从未置一语。

　　但石妹此语，却深深的打动了他。他想：原来一个爱孩子的母亲，是这个样子的。

　　王家大家长王伯瑜敲敲桌子。“好了，希鹿，希鹰，你们以后都该跟石妹学学。”石妹感激的看了王伯瑜一眼。上辈子，王伯瑜是个很严肃的人，她一直对他没什么好印象，也畏惧于她的眼里。没想到这辈子，却是王家第二个替她解围的人。看来，她上辈子识人的本领，真的糟到极致。

　　也不对，不是第二个。

　　石妹复杂的看了王希庭一眼。他做的每一件事，算是替她解围么？解围似乎也不算，也无人知晓，但，却都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到了生产前夕，石妹胖成一百五十斤。但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阵声嘶力竭的惨叫后，她生下了一个八斤二两的胖小子。石妹抱着孩子，喜极而泣。她紧紧抱着亮亮，将她的脸颊贴在亮亮白胖的脸上，暗道，“你的人生，从此跟上世不再一样。妈妈会给你最好的东西，最好的！”

　　得了这么胖的打一个大孙子，王伯瑜和林东秀也很高兴。王希庐也喜上眉梢。他虽然对石妹放狠话，但父子血缘亲情毕竟不可隔，看到孩子的第一眼，他就很喜欢这个又胖又乖的孩子，抱着孩子爱不释手。不停的跟王希鹰说，“瞧，这里像我！这里像你！”王希鹿一直站在门边，哼了几声，不过来看。最终还是忍不住上来看。觉得好玩的很。这孩子胖的真好玩。

　　王伯瑜笑道，“都别玩了。取个名字吧。”王希庭冷硬的脸上也露出微笑，道，“按惯例，大名该爷爷起。小名希庐和弟妹取一个吧。”不待王希庐开口，石妹郑重的说，“叫亮亮。小名叫亮亮。”众人一怔，都看了王希庐一眼。王希庐很不高兴。这女人太不尊重他的意见了！

　　王希庐的兴趣来得快也去得快。在家里呆了一个月陪伴亮亮，接下来就没什么兴趣了。继续夜不归宿。石妹一方面，专心的养育亮亮。在她的精心照顾下，亮亮一个月就长到了十八斤。小胳膊胖成一节一节的。来王家看的人都啧啧称奇。

　　另一方面，她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她想，王希庐提出离婚了。结果还是没离成。按照上辈子的轨迹，王希庐应该两年后才会提出离婚。也就是说，这两年间，王希庐是属于她和亮亮的。她是不是应该挽回他的心，让他多看一看亮亮。至少在这两年间，给亮亮一个父母双全的记忆。甚至，她还想到一点，她的思维受上辈子牵引，一直坚定的认为两年后，王希庐一定会爱上黎敏敏，一定会抛弃她跟她离婚。所以在王希庐这方面，她没有尽过任何努力。哪怕王希庐有两次主动求欢，她也因为纠结拒绝了。这是不是代表，其实王希庐对她有改观呢？虽然这次生孩子的事，估计又把他得罪狠了。但是他能改观一次，焉知不能改观第二次？她为什么不尽力呢？如果她单身出去，带着亮亮，未必能找到更好的生活。王家能给亮亮的生活和前途，绝不是她一个小小的于石妹，所能创造的。她想着：自己或者可以努力？

　　在她的踌躇中，某日，她听见几个夫人和林东秀在谈论她。某夫人，“王太太，都说你这儿媳妇不好。我看不错嘛。对孩子这么上心的女人，可不多。你不知道我那儿媳妇……”滔滔不绝一大段话。然后林东秀打断了她，冷哼一声，“上心有什么用。抓不住老公的女人，还不是个废物。”

　　石妹悚然而惊。这段时间她只顾着当亮亮的母亲了，而忘了自己是一个女人，王希庐是一个男人。以王希庐的本性，她这段时间的身材和长相，怎么能吸引住王希庐，而使他重新回头？

　　于是，石妹渐渐将亮亮交到保姆手里，开始积极的锻炼，健身，跑步。她很快回到了原本的九十六。虽然丰腴了些，却不失俏丽。每当王希庐回来，她就主动搭话，并亲自下厨给他做些汤汤水水。同时也不忘将这些汤汤水水送给王家的其他人。在她的汤水伺候下，林东秀、王希鹿对她的脸色都好看了许多。王希鹰对她的态度依旧跟从前一样，没什么变化。而王伯瑜、王希庭原本就对她不错，自然也没什么变化。

　　王希庐原本脸色都好看了许多，不知为何，脸色又阴沉下来。原来，在梁浩丽的挑拨下。他想起了八年前石妹对自己的算计。而八年后，没想到自己又被她算计一次。这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奇耻大辱。他想起这些，就觉得石妹现在还是在算计。她递过来的每一碗汤汤水水，都有着她的目的。她肯定又想得到什么东西了吧？如今王家大门她都进了，她还想算计些什么？

　　王希庐脸色阴沉的想着，自然对石妹也没什么好脸色。石妹虽然看出来了，但她还是想尽力一把，于是继续劳心劳力，任劳任怨，笑脸迎人。哪怕王希庐对她发火，她也不发火。

　　最后，连林东秀都看不下去了，私下劝王希庐。“儿啊，虽然你媳妇以前我看不上眼。但看她现在，真是尽心尽力了。为我们王家。我看，你就别跟她斗气了。小两口好好过吧。”

　　王希庐冷哼一声，“斗气什么，她也配。妈，你忘了当初她算计我，算计咱们家了吗？这女人，就是狗改不了吃屎，哪有那么容易改的。”

　　林东秀想起往事，也是脸色一沉，道，“这也是。”随即又劝儿子，“算了，希庐，除非你跟她离婚。可是离了婚，乖孙又怎么办？”

　　如今亮亮已经一岁，能爬会站，圆鼓鼓的脸上，随时都带着笑意。看起来活似一个弥勒佛似得。王家上上下下的人，都非常喜欢他。林东秀是最舍不得她的乖孙的。

　　林东秀想到这里，继续劝王希庐，“行了，过去有什么过节，说过就好了。如今看石妹那孩子，虽然土点傻点，倒也是个老实本分的。再说孩子都生了，哪能随便离婚。”

　　王希庐说，“谁说不能离婚？”

　　林东秀已经，脸色随即挂了下来。“我可不许你离婚！不许你娶那个梁浩丽。”

　　梁浩丽出自外省梁家，倨傲的很，来王家两次，颐指气使。对她这个王家大夫人也没多少尊敬。并且嘴唇涂得血红，跟王希鹿似得，浓妆艳抹，衣服也穿的古古怪怪的，林东秀十分的瞧不上眼。在她看来，还不如于石妹。

　　王希庐道，“谁说我要娶梁浩丽？妈，我遇到了一个女孩。她可好了……”

　　说着，情场浪子王希庐竟然如同羞涩的小男生，脸红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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