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何晓本想在大学的最后时光里，在眷恋了四年的床上多躺一会，看看书的，可室友们却又一次地乌烟瘴气的玩起了游戏。

　　“小三儿，别在那装模作样了，快下来，就差你了”，林志点上一支烟，向着何晓嚷嚷道。

　　“是啊，三儿，快来。”

　　“老三，你小子，论文也写完了，大家就等毕业了，你还看什么书！”

　　“他看个屁，你看他看的书，《林徽因传》，看几遍了！”

　　何晓寝室四个人，林志、石磊和王宇，其中林志与他关系最是要好。何晓的班级三十个人，只有六个男生，其他四个住在一起，只有他和林志住在这里，他们与石磊和王宇虽不是同样的专业，可巧的是，大家都是各自班级分寝后多出来的人，四个人常以独立的身份自居，如同衣服上的扣子，明明属于衣服，却偏要挂上扣子的名字。

　　四个多余的人，惺惺相惜，躺在床上便结为了异性兄弟。王宇最高，便是老大，林志次之，作了二哥，何晓不幸的成了小三儿，石磊是个猥琐的小胖子，自然地排在第四位。

　　四人同住一个屋檐下，时间一长，关系也是没的说，亲兄弟一样的相处。因此，对于三人的玩笑话，何晓只是讪讪的笑笑，合上书本道：“你们三个玩吧，我过会出去吃个饭，下午还要出去面试。”

　　“三儿，你小子，现在堕落了啊！”林志佯作一份气愤鼓鼓的样子说道：“距离毕业离校还有两个多月呢，你慌什么！”

　　“我不玩游戏就是堕落了？”听了林志的话，何晓也是无可奈何，笑道：“我哪像你们三个，老大老四考研，你这家伙家里早就安排好工作了，我不得不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啊”。

　　王宇和石磊两个人也算情投意合，一起上下课，一起玩游戏，又一起决定考研。当然了，两个人的学习成绩并不是特别的优秀，但是选择本校的研究生，两人倒是双双入选的。

　　而林志，家境殷实，他远方的家里很是有些实力，他的大学不过是自己不喜欢过早的融入社会，来这里散散心罢了，毕竟作为家里的独子，诺大的家业给谁呢？

　　“你小子，要不你跟我回去吧，给你个经理当当”，林志很是随意的说道：“来，别堕落了，跟我们一起玩游戏吧，何经理！”

　　“我呸，最讨厌你们这种自以为是的富二代！”何晓一副厌烦的表情，斜眼瞟了瞟已经逐渐失去情感，生机淡淡的三人，一副呆滞的样子，如同渐渐地从这个世界消失去了另一个时空一般。

　　“开始了，开始了，老大老四跟我走，先帮我一下！”

　　只要游戏一开始，谁还理会这世界是否天塌地陷呢？

　　何晓轻轻地摇了摇头，深深地叹了口气：“我玩起来，大概也是这个样子吧”。

　　何晓的面试一下午有两场，时间倒还很是充裕，只不过对于人生的第一场面试，心里难免惴惴不安，从上了公交车开始便有了紧张的情绪，总是觉得心里没底，身体也像是被抽去了一半的生气，坐着觉得腿有些抖，站着又觉得脚底有点凉，一阵阵的寒气，一遍遍的冲刷肉体。

　　何晓抬起脸，望着眼前的一座很普通的楼，并没有想象当中一幢高高大大的写字楼的样子，普通的住宅楼，敞开的单元门，门边上挂着一个小小的牌子，那是单位的名字。

　　深深地吐了口气，何晓嚼了一片口香糖，满心忐忑地走了进去。

　　面试官端详着何晓的简历，皱起的眉头像是一把锐利的刀，割伤了何晓用来呼吸的气管，只能细微的喘气，当然了，这把刀也割伤了面试官自己，至少是他那光秃秃的头顶。

　　“会计专业？”

　　“是，但是……“

　　“为什么要做文职的工作？”

　　“喜欢，我……”

　　“哈哈，喜欢，哈哈。”

　　最后的何晓，只得到一个莫名其妙的回去等消息的结果。可他又有些困惑，面试官分明是在嘲讽自己，为什么还会要我回去等消息？

　　第二场面试，人事部的经理，一位和蔼的女性，开始的时候，何晓觉得不错，这才应该是一个公司应有的态度吧，至少给人的感觉上很正式。

　　“哎呀，你是新人啊，大学还没毕业。”

　　“我现在学校没什么事了，完全可以参加工作。“

　　“哦，你看啊，你完全没有工作经验，公司交代你的工作你也不可能独立完成，我们没有义务去培养一个新人，培养一个新人耗费太大了。”

　　”那这个行业的新人从……“

　　“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公司可以给你提供另外一份工作……”

　　天空灰蒙蒙的，何晓紧了紧衣服，即使是四月，下雨也会很冷吧。

　　返程的公交，正是下班的时间，挤满了人。

　　无论是低头玩手机的人，还是一直望着车窗外的人，全都神情呆滞，了无生气，任凭自身的热量挤满车厢，少有人言语，只有车站播报的声音，载着一车行尸走肉一样的人，去旅行，去铸造，一场家与公司的梦。

　　何晓看着这些孤零零的个体，忽然觉得身体渐渐恢复了温度。这大概，就是大多数普通人参加工作后的样子吧。

　　失去了本来面目，没有了追求的空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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