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筑基
自从那晚醉酒被青云道君抱回来，已经三天。十一能听到周围的声音，却睁不开眼，动弹不得。这几年被静虚道君□□出来的海量，竟饮了灯芯老人那半壶酒便不省人事。千杯不醉成笑话，她欲哭无泪。
灯芯老人挑眉看着八角亭内，软榻上沉睡的少女，不屑道：“还千杯不醉呢，酒量和当年一样差。”
“你与十一是旧识？”青云冷眸微抬。
灯芯立刻唯唯诺诺：“不识不识，老身瞎猜的。”
“她何时才会醒？”
“这……能用的方法老身都一一试过，但凡界之物怕是解不了这仙酒，只能等丫头自己醒来。少则几天，多则几年，因体质而定。以丫头现在的状况，不好说。”
灯芯心里也没底，要是在天界，随便拔点普通草药挤些青汁灌下去，第二天便能醒来。丫头本是花草幻化，再醉也易醒。现下却只是凡人之躯，他能有什么办法，对了！那镜片上不就有她原本的花草之息吗！
“不知道君可曾见过丫头身上有面残镜？”灯芯战战兢兢地将镜片交与青云，“将此物安于镜内，引气入体，或许有用。”
“残镜？”青云抚过手中镜片，看向十一手指上的乾坤戒，对灯芯道，“你先回避吧。”
十一心中大急，弱水到现在都还在闭关，那残镜岂是人人碰得。
“急什么，他又不是普通人。”灯芯老人临走前传音与她，“你再不醒，老身这风动谷可不保。”
未等十一细问，灯芯老人早已脚底抹油，一溜烟遁走。
四周一时静得出奇，青云坐于她身旁，手掌温暖干燥，覆上她的小手，没有下一步动作。十一无故紧张起来，指间戒指被轻轻取下，半盏茶功夫后，一股冰凉的气息涌入她丹田。
黑暗中，一阵天旋地转，她的灵魂像被切割成千万块，分分合合，撕裂，重铸。她浑身痛的想尖叫，体内有道力量呼之欲出，突然有股熟悉的灵气涌向她，将其梳理，引导，溶于丹田处……
忽而眼前骤亮，又是幻境。
“二殿下！”神羽天宫众目睽睽之下，少女被猛地一拉，跌坐于男子怀中。他含情脉脉的眼眸，满是威胁的意味。
少女回想起化形时，未等到第三道天雷劈下来，她已失去意识。再次醒来，却在九重天内，是二殿下救了她。凡事讲究因果轮回，受人之恩如负债，遂乖乖闭上嘴。
满座宾客议论之声堪堪入耳，殿内中央正献舞的神羽族凰宁公主身姿微微一僵，随即又以娴熟的舞技掩盖而过。主位上凤王的脸色看不出喜怒，唯有他身旁的凤后，眉目间隐隐有些担忧之色。
此次幻境换了场景……这到底是闹哪出？天界神族相亲宴？
少女身上有十一熟悉的气息，原来孤岛上的小女孩已成功化形。那副容貌，与她十分相似。她往前靠近，想再次确认，却见原先背对着她的男子渐渐露出半张侧脸来。
“青……青云道君！”她一惊，便醒了。
“十一？”青云将她从软榻中扶起。
周围有些昏暗，整座八角亭已被绿藤围成一个茧，枝叶的隙缝中透进点点微光。
她望着青云有点懵，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你会出现在幻境之中？”
青云将残镜放回十一手中，答非所问：“你且服下筑基丹，开始闭关吧，我在此与你护法。”
答非所问，十一借着微弱的光，疑惑的看着青云。
“怎么了？”青云回望她，脸上有笑意，双眸在昏暗中却显清冷。像极了幻境中的男子。
此时她丹田处灵气暗涌，想要突破筑基期，不能有丝毫分心，否则功亏一篑。就算青云道君为她护法，也只能确保她不被外界打扰。其余的，都是要靠自己。她不敢大意，摇了摇头，服下丹药，便开始盘腿打坐。
一颗夜明珠从青云手中徐徐升起，为亭中铺上一层柔和的光。四周绿藤随着十一运气，散发出大量灵气。这些绿藤自然困不住他，若强行攻破，却会误了她筑基。
刚才帮她引导灵气，看到她识海中那一幕，之前的种种疑惑瞬间豁然开朗。他嘴角轻扬，身上的气息比平时要冷多几分，望向十一的眼神有些复杂。心中微妙的感觉很陌生，但又如此理所当然。此世，心念之深，令他意外。
她，是跟着来报恩。亦或，设劫？
两年后，覆盖着八角亭的层层枝蔓，结出累累花苞。灯芯老人眯眼立于亭外，留意着亭内那两道气息变化。最近谷中频频出现异象，想来也该是时候。
只见成千上万朵花苞瞬间绽放，凛冽的清香溢满整座风动谷。不过三息，万紫千红又迅速凋零殆尽，连同枝叶纷纷化为粉末，露出被覆盖了两年的八角亭来。
青云道君步出亭外，已成功筑基的十一跟随其后。她比两年前出落得更加亭亭玉立，水灵的双眸见到灯芯老人忽而一亮，迫切地向他询问有关蚀魂咒之事。
灯芯老人逐一解答，眼神偶尔无意地飘过立在不远处的青云道君。
“所以前辈的意思是，中咒者若非有能镇住元神的宝物，否则早在咒文生成时几年内便会被施咒者取而代之？”十一见灯芯老人点头应是，终于放下心来，又接着追问彻底破咒之法。
“这咒术下得并不高明，想来那个施咒者也是一知半解。但毕竟是上古咒术，此界已无人能解，除非……”灯芯老人说着又若无其事的淡淡瞟了一眼青云道君。
“前辈！”十一急道，“你老看青云道君做什么？”
青云闻言转过身来，灯芯老人尴尬的咳了几声，正色道：“除非魔神亲临，不然就算天家的人也解不了魔族这上古咒术。”
听罢，十一脸上尽是失望之色。灯芯摆了摆手：“只要那宝物不离身，百年内都不会有事，说不定哪天机缘一到，被你遇上魔神，再求他帮忙也不迟。”
十一忆起墨河边那魔修说的话，当年天降奇剑，魔泉异动，才使魔神亲临无虚，虽说亲临，又有谁见过他本尊。莫说只是那魔修猜测，就算真的被她遇上，魔神岂会无故帮她。
话说天界之人，她倒有相识，只是那位，想要再见，不过比遇上魔神的几率再高出那么一丁点而已。
“走吧。”青云行至十一身旁，左手轻轻扶住她的肩，右手一挥，两人身影逐渐消失。
灯芯老人捋了捋白须，琢磨着青云道君临走前，密传与他的话中之意。
“好自为之？”天界规矩，下凡历劫需自封修为与记忆，待归位时才会解封，不可能现在便认出他来。但回想刚才，那气息却与两年前有所不同，灯芯抬袖擦了擦额角细汗，“难道，殿下竟强行冲破了自己的封印！”
风动谷外，十一刚踏上黄沙，脚下便生长出叶子来，一路冒牙抽枝蔓延扩散，本来光秃秃的沙丘，已形成一片绿洲。
青云回头见她呆在原地一动不动，伸手对着她的脑袋屈指一叩。
“你！”十一头顶隐隐作痛，她哪里招他惹他了，下手真狠。
“这是你成功筑基引发的吉兆。”青云丢了句解释，继续往前走。
十一连忙起身追上去，她在宗内只听说过结丹或结婴时才会产生吉兆，筑基怎么也有异象，她见青云见怪不怪，遂好奇问道：“所以当年你筑基时也出现过吉兆？”
此世两百多年的记忆在青云脑海中一一掠过，他二十三岁成功筑基，朝华宗群山呈现祥光。苍仑内各派还以为异宝现世，纷纷派人前来朝华道贺。众人得知是宗内弟子成功筑基的吉兆，都难以置信，更惊于他如此年轻便有此等修为。
天才修士之名，不胫而走。世人少见多怪，当时自己亦以为天道酬勤，更加刻苦修炼。不是出宗历练，寻找机缘，便是长期闭关，力求突破。
“嗯。”青云应了声，脸上有一丝自嘲。他看着眼前的少女，她似乎长高了些，五官更显精致妩媚，浓密的长睫轻轻扇动，朱唇欲言又止。
他别过头去，努力适应陌生情绪。心中烦躁，真是因果报应。
一路上两人都没再说话，十一很快便体会到筑基后的好处，虽不似青云般完全不受影响，却比来时轻松许多。
越往外围走，灵气越充沛。十一陆续收到这两年累积下来的传信符，小沐师兄询问她何时回宗，莫无名已成功筑基，飞袁抱怨带队师兄太凶，阿月描叙各地趣事。
十一笑着往下看，突然脸色一变。她手里紧揣着飞袁最后匆忙发来的传信符，发出的地点是无虚境内绝命崖，日期已是半个月前。
上面仅寥寥四字，令她惊心。
师姐！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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