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莫名
夜里，十一做了个梦。
无敌霹雳弹在空中炸出一片炫彩。绮丽的云雾中，伟岸的男子怀抱娇小美人。他凛冽的目光向她扫来，本该是万年沉寂的眼中燃起滔天怒意，十一心头一颤，怎么是夕远！她朝他怀中女子望去，竟是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她开口想说话，却见夕远已然抬手，一道可怕的力量瞬间排山倒海地向她袭来。她心中顿生恐惧，却不及那丝莫名难受。她躲闪不及，突然感觉整个人被另一道力量一踹落地。
十一朦胧间睁开双眼，看到头顶上方的床榻边，探出一只玉足来。定是醉酒留宿在她处的阿月把她踹下床的。十一从地上爬起来，看到阿月让人不敢恭维的睡相，无奈的想笑，却笑不出来。
那个叫她等，却已经离开七年的夕远。在梦里向她出手，竟是要将她置于死地。
梦境如此真实，梦中自己那丝莫名难受令她烦躁。
这几年她偶尔会想起他，不是那段短暂的相处，反而是静虚道君口中他当年的事迹。他那样精彩的人物，很难被人遗忘吧。
她想起当时夕远送她的乾坤戒，某天她心血来潮曾好奇打开过。倒出来的东西差点把她活埋在屋子里。整整花了三天，才把所有物品分类整理好。
整个过程，像是跟随着他的足迹，重新将他认识一遍。贵重的物品不少，她猜应该是当时各派送他的，被随意丢进戒指里，五花八门，杂乱无章，似乎物主对这些都不太在意。倒是几个普通的木头箱子里面的东西，被他分门别类妥善安置。
其中一箱里头全是书籍，有诗词歌赋，还有记录各地风土人情，奇闻怪事的游记。且大多都是孤本，连朝华宗的藏书阁都未必找得到。她对此爱不释手，如获珍宝。得空翻一翻，偶尔还能看到他几笔随意补录或批注。
例如，某位修士所著的游记中，提到北面一处神秘城镇。白日里败井颓垣，荒无人迹。到了夜里，竟是玉宇琼楼，人来人往。那位修士疑有异宝现世或妖物作怪，前往探之，却毫无所获，令其叹为观止。
夕远在页脚批注：此乃元西仙君丢失之幻世异兽，已令其寻回。
又如，西南面的某处仙山，曾有凡人在此寻获一枚奇果，服之即刻羽化登仙。后来众多修士涌入寻果，将那仙山的灵花灵树统统拔光，掘地三尺仍无所获。众修士扼腕哀叹生不逢时，时不与我。那坐仙山从此变成无人问津的秃山。
夕远又注道：元西登仙之故。
十一想到此处，对那位经常随处丢东西，又爱胡乱吃东西的元庆仙君好奇得很。有机会定要夕远带她去拜访一下这位奇人。
“夕远……”他还会回来吗？
飞袁近来一直小心翼翼夹起尾巴做人，出入时远远看到朝云峰都提心吊胆的绕开。
十一刚从绘制符篆的学堂里出来，便见他在前面不远处缩头缩脑的样子。原本穿在他身上有点紧绷的白色道袍，此时竟有些许松动。心中玩心顿生，拉着阿月用上隐息术悄悄的潜到飞袁身后，重重的往他肩膀上一拍。
那浑圆的身子顿时一僵一软，发着小抖抱头蹲下，颤声喊着：“道君饶命……”
这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少女银铃般悦耳的笑声。他才惊觉自己又上了十一的当。恼怒转身却见阿月因忍着笑意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心中的火就这样无声无息的灭了。
“飞袁师弟，你定是又惹了什么祸。”十一故意逗他。
飞袁见到十一没心没肺的样子，又想起自己连日来担心得寝食难安。本来灭掉的火气刹那间又被燃起：“你！你还好意思说！！”
“好啦好啦，别生气了，我和阿月见你这几日都愁眉苦脸的，才来逗你玩嘛，”十一拍拍飞袁的肩膀，让他消消气，“走吧，一起去后山摘天心果，阿月想吃。”
“明明就是你自己嘴馋！”飞袁虽然嘴上嚷嚷，却还是乖乖地跟着她们往后山去。
“师姐，我们这样去后山没什么问题吧？”飞袁御着仙鹤飞到十一旁边，他想起上次后山发生的事，还心有余悸。
十一懒懒道：“都过去那么久也没上面有什么动静，真追究起来早把我们扔去思过崖了。而且有我在，你怕啥？”
“就是有你在才怕呢……”飞袁心里嘀咕，这些年上山打鸟，下水摸鱼，不都是这个被众人称赞乖巧的师姐带他去的。
只有他们这几个相熟的，才知道她私底下是这般调皮捣蛋。他想起逍遥谷里的那位老顽童，放任不管也就算了，有时兴起还带着十一师姐一起闹呢。想想，真是满头黑线啊。
“到了。”阿月转头提醒他俩。
众人便落在一道瀑布旁边的草地上，放任仙鹤们自己去林子里玩耍。
飞袁见十一拿出一叠符篆，都是近期课堂里新学的避水符、静心符、破木破土符。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十一师姐，你为了吃还真砸本。”
“你这个萧家大少爷还好意思说我？”十一朝他翻了翻白眼，“不知上次是谁在交易会上和别人互砸灵石，只为了块破铁皮。”
那块什么铁到手后飞袁兴奋了半天不到，被路过的小沐师兄瞧见只闲闲的撂了句：“只值三块灵石的下品寒冰铁，你竟花了上百灵石，还高兴成这样？啧啧啧。”
飞袁才发现自己上当受骗，后来还是十一带着他去找交易会的人理论，才讨回一半灵石。
“那是卖主不老实！”飞袁一想起这事还气鼓鼓的。
“好了好了，你们先藏好，待我把那些赤川鱼引开，你们就赶紧下去摘，记住，一定要快。”说罢，十一分了些符篆给飞袁和阿月，往自己身上拍了张避水符，就一头跳进深不见底的湖里去。
天心果只生长在朝华宗后山的深湖里。能净化灵力，而且还有一种功效，就是美颜。在朝华宗内女弟子中十分抢手。流通在市面上的数量却很稀少，因为采摘起来有点麻烦。它虽然只是普通灵果，但对守候在它周围的赤川鱼来说，却是能平衡它们每隔十年，体内就会因水火不容而暴毙的圣果。
赤川鱼虽属低阶灵兽，却是出了名的难缠。执事堂有一项给低阶弟子的任务，就是采摘天心果。宗内很多接过此项的弟子都吃过它们的苦头，搞得一身狼狈周身伤的，才摘到那么五六颗，真是得不偿失。后来虽然提高了奖赏，却也无人敢再去尝试了。
十一研究了一下他们失败的原因，归根结底是因为不齐心。他们都直接下湖去摘，和赤川鱼正面厮杀。众人都抱着不肯吃亏的心态，却没人愿意以身做诱，好让后头的人趁机去摘。
此时飞袁与阿月皆紧盯着湖面，十一下去大概有一盏茶的功夫。平静的湖面依然波澜不惊，飞袁有点担心，又想到十一平时古灵精怪鬼点子最多，她敢下去把鱼引开，没有十成的把握起码也应该有七八成。
“看！”阿月低声道。
只见平静的湖面突然开始翻滚起来，犹如烧开的热水。一个窈窕的白色身影破水而出，少女身后不远处紧跟着数百条泛着银光，嘴长似箭，腮口处燃着蓝色火焰的赤川鱼。十一像尾飞鱼般在湖面上飞跃，冲往瀑布的方向。
阿月和飞袁见状立马拍上避水符跳入湖中去。
湖底大部分赤川鱼已被十一引开，剩下零散的十几条，被他们用法术和十一给的符篆，一一收拾掉。
阿月从乾坤袋里拿出两个早就备好的竹筐，一个交给飞袁，两人就赶紧潜往天心树林开始采摘。
引开赤川鱼的十一沿着瀑布逆流而上，瀑布的冲击力让追上来的赤川鱼速度有所变慢，十一仗着自己在无名功法里习得的遁术，不紧不慢的和赤川鱼保持一定距离，时不时往身后丢几张符篆，砸在靠近她的赤川鱼身上。
赤川鱼之所以难缠，除了数量之多，它们还是一种死心眼的灵兽。习惯群起而攻之，追捕猎物时，非要见血才甘心。
十一一路和它们纠缠至上游的河道，时而用灵力编出灵网拖住它们靠近的速度，时而丢出土灵符筑起一面面土墙给它们设置路障。她中途服了两颗补灵丹，又遁出一段距离，渐渐的也觉得乏力。
估摸着飞袁他们也应该采摘完了，便跃出水面，把准备好的一头血淋淋的兽尸和一袋在课堂里顺来的，用来画符的兽血往河里丢去。十一双脚着地，正打算施出隐息术趁赤川鱼围攻那头兽尸时，悄悄的溜进旁边树林逃走。
一股冰冷的气息从她身后传来，她转头一看，一条巨大的灵蟒正对着她张嘴吐气。后山灵蟒的地盘，普通弟子无人敢靠近。她们平日也小心避开。皆因灵蟒是领土意识很强的一种灵兽，平时并不会主动攻击，但只要踏进它的地盘，它就不会对你客气了。
十一虽然胆大，但这辈子加上上辈子最怕的就是这种冷冰冰，滑溜溜，粘乎乎的蛇！她一时害怕，完全忘了自己现在已非凡人。那种由内心深处涌出来的恐怖感，使她双脚一软，跌坐在地。
一阵钻心的刺痛，让她回过神来。一条赤川鱼发现了她，飞扑过来狠狠地用似箭的利嘴刺穿她的肩膀。她忍着剧痛，用右手将那鱼拔出，左肩上一个血窟窿拼命地涌出血来。十一发现身上的血腥味顿时引来更多的赤川鱼，而后头的灵蟒，张着满口利齿的嘴就要向她咬来。
那鱼浑身带毒，十一丹田处瞬间一空，灵力尽失。她心里突然很平静，脸上一丝无奈的苦笑。前有恶鱼后有凶蟒，没想到这辈子自己竟是被动物分食而死的。脑里闪过夕远那个落寞的眼神，心中骤紧。她闭上双眼，泪水顺着浓密的睫毛划过脸颊。
(https://www.biqwo.com/dudu/87/87842/4608541.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biqwo.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w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