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章 雪宝
第二日，趁着薛重不在，雪宝将药丸送给了沈姝。
素手上药丸浅黄，泛着玉石光泽“找机会给沈侯爷服下去吧，别忘了你答应的话。”
沈姝微微阖首“自然。”
雪宝走后，沈姝敲响了沈滨的房门。
沈滨打开房门，看到是女儿，面目慈祥了些“姝儿来了，快进来吧？”
沈姝看着父亲，虽然从父亲的面上看不出端倪，但从那偶尔拧紧的双眉，显然是正在强忍痛苦，自己为何会觉得父亲一直康健“女儿昨日见了王太医。”沈姝开口，声音很轻，隐约可听见一丝鼻音。
沈滨手抖了一下，神色有些不太自然“哦，姝儿身体不适？”
沈姝摇头“到这个时候，爹爹还要骗我吗。”
听女儿这样说，沈滨没在再开口，嘴唇轻轻颤抖了两下。
见他如此沈姝更是心痛，将一直握住的手掌摊开，上面一颗浅黄药丸“爹爹，您把这吃了吧？”
沈滨想说这是没用的，可看女儿正满是希望的看着自己，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也罢，不过是哄她开心，沈滨将那药丸捏起，合着茶水吞了下去。
只一吞下去，沈滨便觉出端倪，入口即化，不像是吞进去，倒像是自己钻进去的，一股暖流从腹部缓缓升起，将那折磨自己良久的疼痛慢慢抚平，本身不过是为女儿放心，谁知却有意外之喜，沈滨内心激动无比，面上却是严肃“姝儿，你这药是从哪儿弄来的？”
沈姝一直看着父亲，见他吞了药丸之后面色都变了，不由焦急万分“怎么了，可有用处！”若是那人敢骗自己她一定要她给父亲偿命。
沈滨没有回答，只是又问“你先告诉为父药是从哪来的？”
沈姝按耐下自己焦急的心情“是薛将军府中的那个孤女，可是药有问题，我就知道，她怎么可能做到连太医都做不到的事，亏她之前还说能看出父亲的病，怕也是哪个大夫走漏了消息吧。”
“等等”沈滨打断女儿的话“你说，我患病之事是那姑娘自己看出来的。”
沈姝点头，语气有些哽咽“她说能看出别人命数，父亲面上一层黑灰，分明是将死之人，女儿无知，被她给骗了。”
沈滨面上的神情更是严肃，心中惊涛骇浪，自己并不是患病，而是中毒，身体从内部开始腐败，外面却是一点也看不出来，要不然也不可能连自己的女儿都不知道。
这事除了王太医没有第二人知道，姝儿能知道不过是自己并没有让王太医瞒着她，迟早要知道的，只是不忍心亲口告诉她罢了，那么，是否真的有那种人，可以看出别人的命数。
沈滨沉思，半晌才见女儿还在身边抽泣，忙开口道“姝儿莫哭，为父感觉好了很多。”
“真的？”沈姝抬起一双红红的眼睛看向自己的父亲，眼神中太多希翼。
沈滨点了点头，用粗糙的大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姝儿可察觉到那人有何不同？”
见父亲点头，沈姝的眼泪反而更是忍不住，仿佛一下子放松了，听父亲问话正要开口，却又没忍住抽噎了几声。
沈滨眼眶也有些发红，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自己这个从小就当眼珠子一眼疼的宝贝女儿搂到了怀里，向小时一样轻轻拍哄。
半晌过后，沈姝轻轻离开了父亲的怀抱，有些脸红，想了想刚刚父亲问的问题“女儿没见她有什么不同，除了特别的漂亮。”
蹙眉思索了一会又道“若真的同我们有什么不同，大概是她有着一双同我们都不同的眼睛。”
“不同的眼睛，是什么不同法。”当日自己也见过她，可那人一直戴着帏帽。
沈姝细想了一下“好像比一般人的眼珠颜色更浅，很是神秘的样子，细看仿佛能勾人魂魄。”
“颜色更浅，勾人魂魄...”沈滨神色变了几变“可是琥珀之色？”
“对，就是琥珀之色。”
听到女儿肯定的答案”沈滨一下坐了下来，声音很轻，仿似自言自语“是了，那就是了，怪不得能看出命数。
看父亲如此，沈姝忙道“可是有什么问题。”
沈滨看了看沈姝，这是自己的独生女儿，是自己唯一的后人，她已经长大了，还有什么是不能告诉她的呢？
“跟我来吧。”沈滨进了内室，在床头摆弄了两下，整张大床往外面移了一点，内侧刚好露出一条可供一人进入的暗道。
沈滨不管女儿震惊的神情，自己先下去，沈姝咬了咬牙，也跟着父亲走了下去。
地道里并不暗，每隔几步便放了一颗夜明珠，发出清冷的白光。
走了大约半刻钟，前面是一个石室，石壁上不知用了什么材料，夜明珠照上，整个石室亮如白昼，石壁上挂了一幅画像，画像前有一个供桌，上面摆了一些贡品，水果糕点都是新鲜的，显然是刚换的。
沈滨停下了脚步，向沈姝招了招手“我儿，过来。”
从下来地道沈姝一直都很震惊，此刻见父亲唤自己，便走近了些。
“你看这画像。”
“这...这是？”沈姝不觉瞪大了眼睛，画上是一个异常美丽的女人，让沈姝震惊的不是她凌空站在漫天大雨之中，而是她那异与常人的眸色。
“是不是同薛府那位有些像？”
沈姝点了点头“是一样的眼睛，父亲，她到底是何人，她同薛府那人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沈滨点头“应当是有关系的。
“姝儿可知道为父小的时候，赵国曾爆发出一场巨大的旱灾。”
“父亲小的时候？可是前朝辛卯之灾？”
“不错，那时赵国还有国师，说是有妖孽作祟，需祭三千童男童女。
“土地干旱，粮食早就吃尽，树皮，野草也都丝毫不剩，此刻国师说出这种话，饿狠了的人哪有理智所言，为父也被同村的人给抢了去凑那祭天之数。
“那日依然是烈日高悬，所有的孩子都被烈日烤的心神恍惚，等察觉到下雨也不过以为是一个幻觉，直到听到所有人欢呼，才明白真的下雨了。”
说到这，沈滨神色有些恍惚...
“那时四面都是雨水，只半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女子，身上披的雪衣无风自动，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勾魂摄魄，那雨水落下，也自动离她三尺之远。
“那时所有人都跪了下来，雨水落下不过片刻，干旱的土地便冒出了新芽，为父感觉到早快要饿晕过去的身体也仿佛有了一些力量。”
“那人难道是神仙吗？”
“当时所有人也都以为她是神仙，只是被她否认了，说自己也是人类，乃隐世大巫一族，因不忍苍生受苦，特出世求雨，而国师祭天之说更是胡言乱语。
“那一场大雨足足下了一夜，等第二日她就走了，从那以后，赵国也在没有国师这一官位。”
沈姝问“难道薛府那人也是大巫一族，既然连呼风唤雨都能做到，那看透凡人命数，不是更加简单。”
沈滨点头“为父也是如此想，若这人同那人一族，也算是为父的福分，两次都是被她们所救。”
沈滨感叹半晌，又问“那人给你这个药丸时，可有什么要求？”
沈姝咬了咬唇，面向沈滨跪了下来“女儿当日答应，若能治好父亲的病，便劝父亲将兵权还归陛下。”
沈滨轻轻叹息了一声，将面前的女儿扶了起来“为父也老了，不在乎这些，只是委屈我儿。”
早在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时，沈滨就没太在意自己手中所握的权利，最后也不过是想给女儿找到一个归宿，如今自己不会死，没了兵权也还有侯爷的爵位，护着女儿总是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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