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路途
寅时出发，到午时只停歇两刻钟，用膳以及休息。
宗珩进了马车，看见红玉正在吃今早带出来的红豆酥皮点心。他玉冠下的脸带着一丝地轻松笑意。
看了他一眼，“吃吧。”红玉将盘子朝着宗珩推了推，他骑了大半天的马，冷风吹得脸上发红，但是精神还好。
比在海州青玉宫中要生动。
野心如同灯油，让他的心中光亮沸腾，所以身体为灯芯，燃得更亮。
“不用。”宗珩摇摇头，身后归零呈上盘子，盘子里摆着几块热腾腾的白面肉饼，还有两碗肉汤。宗珩接过盘子，慢慢就着汤水吃完三块肉饼。
红玉看了看盘子，只接过肉汤，小口喝完。
马车中暖融融的，本来在辎重中没有带炭火，但是火玉小小的一块就能燃烧一个月，不需要耗费运输车去装，只一小盒子就能用上一年。所以即使外面天寒地冻，雪积满路，但是马车里十分的暖和。
腊月出征辛苦，但是红玉确实没有遭罪。
“要睡一会儿吗？”红玉看了眼时辰，知晓还有将近一刻钟的时间才出发。
宗珩看了眼红玉嘱咐一句：“不用，外面还有事。你在马车里，若有什么需要可以叫明歌，若是有事，归一就在马车一旁。”
“要找你，我直接喊你就行了。”红玉给他的皮囊中装满了热奶，递给他。
“嗯。”再看了一眼车内，一切都妥当，宗珩跳下马车，上马离开。
赶路辛苦，夜间也只能在野外扎营。这一次是急行军，大军赶路速度要比上次宗珩从留城回来快多了。一直到夜里，才有功夫歇息。
夜空之中，篝火升起。黑色的野地里，不仅有光而且有肉的香味传过来。
夜风寒冷。
“世子妃？”
红玉一脚踏出马车，就听见归一的声音。
从车里出来，红玉跳下马车，脚下松软一片，皮靴陷入到深深的雪里面。灰色的草根被雪深深掩埋。百里地上莹白。
“世子妃有什么吩咐？属下可以为您去做。”
深吸一口气，满口都是雪的凉气，红玉摆摆手：“我出来透气，不用担心。”今夜没有月亮，野地里显得格外暗，远处山林更是只有黑漆漆的影子，一两声夜嚎，也不知道是什么动物发出来的，格外的凄惨。
担心红玉往远处走，归一焦急之时，脑中一闪道：“世子在那里，属下带您过去。”
红玉想了想，担忧宗珩的身体。“行。”
“世子妃稍等。”
只几息的功夫，归一就找来了一束火把，火光熊熊，照着脚下暖黄色的雪地，“世子妃小心脚下，属下为您带路。”
在其余人走得磕磕绊绊的时候，红玉脚步十分稳当流畅，似乎一点都不担忧摔倒。在夜间走路，哪里有石头，哪里有坑，她都看的很清楚。
“不用特意关照我，我眼睛和你们不同。”点到为止。
归一心神领会，腰直起来，不再特意把火把往世子妃面前凑了。
最热闹的那堆火，人最多最嘈杂的地方，宗珩反倒没有在那里。即使再亲近士兵，宗珩身份所致，普通的兵士也凑不到他的身边。归一领着红玉从外围走，避开了嘈杂的兵士，即便路上偶尔遇见一两个出来乱逛的，也被暗卫拦住了。
在面前伺候的只有归一，但是在红玉身边时刻有十多人的暗卫轮换守卫。
“等等。”红玉突然停下来，朝着黑漆漆的树林方向走过去。
归一急忙跟上，“世子妃？”
果然没有看错，在一棵树下停下里，归一手举着火把，照亮黝黑的树枝，“世子妃要找什么？”
红玉没有回头，手在树干上用了晃了晃，空荡荡的树枝动了动。指了指一个空旷角落，红玉道：“过来，你抱着树摇，力气不要太大，不要弄断了。”
“是。”一个人突然出现，站在红玉让开的位置抱着树腰。
咣啷，一个东西掉下来。正巧红玉睁大眼在下面接个正着。
然后接二连三的掉下东西来，红玉手接不住就让归一拿着，圆圆的果子，在夜里幽亮。
等在没有东西落下来，红玉数了数，大约二三十颗，挥了挥手公平道：“来，一人一颗。”
归一手里冒汗捏着果子，好容易带着一路上到处游看的世子妃到了世子那处。
五六个火堆，火堆旁散散落落坐着三十多个人。腰背挺直，目中有神，皆是军中大将。宗珩坐在火堆旁，身边楚风正说话，还有在回海州路上见过的吴义，正举着碗喝汤。
红玉遥遥看见那边，有暗卫在宗珩耳边细说，然后宗珩挥挥手，楚风和吴义都退到另一堆火旁。
眼角掠过宗珩深色的衣角，“地上这么深的雪，坐着衣服不会湿吗？”
“不会，世子这次带了十多个道家的人，他们合力在这里弄出了一片干地供大军驻扎。”
“奥。”
宗珩坐在铺了毯子的地上，长腿交叉微曲，一只手握着树枝拨火，一只手放在大腿上。火堆上烤着几块大肉，油滴下来，滋滋作响，肉香扑鼻。
看见红玉，宗珩抬眼看了一眼，又低下头，拿着身后的暗卫递过来的竹木放在火上烤。
举着火把，在黑夜里十分显眼，早有人注意到了这边，但是世子身边的侍人迎了上去，各人也只是打量没有说话。
楚风第一个反应过来，准备起身，但是被世子拦住了：“野外行军，不必多礼。”
“是。”楚风对着红玉笑了笑，不再多言。
她走近了，火光照亮侧脸，隐约有吸气声。
红玉走到宗珩旁边坐下，身后归一到归零的那个火堆坐下。
“闷了吗？”
“有些。”举着果子，咬了一口，红玉点点头，摊开手里的手帕，示意宗珩自己拿。“来的路上看到的，还蛮脆的。”
宗珩脸上带着一二分的笑意，“这个时候，树上还长果子？”
“春夏秋冬，每一季都有果子长，冬天林子里恰好有长果子的树，见到就是缘分，当然要摘下来了。”
果然是看到了就是缘分，果子像是枣子，不过外皮是黑色的，在这么深的夜色中，除非有红玉那样的感知力，少有人看得见。
咔擦，宗珩咬一口，味道硬脆，像是脆瓜，口齿舒爽，吃过烤肉后的油腻感都散去了。
身边火堆噼里啪啦，红玉把脚凑近烤火。
宗珩转了转火堆烤着的东西，白色的米糕两面烤的微黄，香气扑鼻，他取下来递给红玉。“有点烫，凉一凉再吃。”知道红玉下午的时候吃过了，而且她胃口小，宗珩只烤了一串米糕。
这时候，去马车里取茶水的暗卫也回来了。宗珩倒了一杯粉色果茶，放在红玉手中。
红玉喝了一口问；“你吃的是晚膳？”
“嗯。”宗珩取下火堆上的肉，用匕首切成片，摆在盘子里慢慢吃。他把盘子放在两人中间。“吃吗？”
肉微焦，油色透亮，闻起来特别香。红玉摇摇头，看着宗珩一口一块道：“太腻了。”
她想了想，把手里用雪擦干净的果子都放在盘子里，“切成片，串着肉吃应该就不腻了。”
“都给我？”宗珩看着满满的盘子笑问。他知道暗卫每人只分得一个。
红玉咽下一块米糕，喝一口茶道：“都给你，放心吃，我走林子走一圈，能找到一堆这样的果子。”
红玉转过头，没有看到宗珩的笑意，只是之后看到了一个空空的盘子。胃口这么好，真的都吃光了？作为花精，红玉对能一口气吃光一盘子肉的人有一种叹为观止的感觉。她慢慢数着，水族里面有哪几种血脉是分外能吃的。
她眼落在盘子上，手虚虚对着火烤，火光下头发皮肤像是罩上了一层釉色，浓烈的让人心惊，她少有情绪的眼眸幽亮动人，即使是知道不应该，还是有很多若有若无的视线飘到她身上。
“对了，今夜最好回马车睡。这果子是补元气的，冬天的果子元气内锁，你吃了这么多在雪里会不好受，今天夜里会热些。”
宗珩拨弄火堆的手纤长有力，爆出来的火星离得红玉远远的，但是专心烤火的人没有发现。
“嗯。”目光不经意在周围扫一圈，顿时清净许多，宗珩认真的应了红玉，心里想着他原本也不准备在野外睡。
天上寒星越来越亮，烧着了一样。
红玉眼神飘过去，又低下头的对着火堆发呆。
大势在此，势如破竹。这一次宗珩到卫国看来会很顺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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