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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比斗


  她没有换上衣裳。

  红玉看向角落里,蹙眉,“没有换上舞衣。”她目光在柳文的裙角瞥过,火红的裙摆下依旧是原先的软底鞋。丝履鞋银边精致,但是在丝绸上舞蹈与地上跳舞不同,是要换上特殊的舞鞋,就像燕地瑶姬穿的那双,能够最大限度的在细滑的绸缎上保持平衡,而柳文无论是神态还是衣衫,都不像是要上台。

  “南地输了会怎么样?她们会受到责罚吗?”红玉侧过身问宗珩。看燕国使臣特意提出比试,或许是这样的比试很重要,她不明白人间这些比试一定要分高下的意义,只是倘若输了戚大家她们会怎样?

  “输了就输了,”宗珩眼底很平静,道:“微末小技间的比较,赢了可喜,输了也不可惜。”舞姬间的声名而已,赢了柳文撑起下一代魁首的名声,输了就是被燕国嘲笑一番罢了。且燕国也不敢直接指明他们镇南王府,最多是对着柳文发难嘲讽。

  今日燕使成竹在胸,输的可能性比较大。燕国为了压南地一头,不思练兵抚民,倒是将探子用到舞蹈这种小技相争上,这样宗珩的眼底倒是真切有了笑意。

  红玉眼中了然,她看着台下的那一群豆蔻之年的彩衣女子,除了柳文和戚大家外,她们脸上都是喜悦和安心。她们相信柳文一定能赢。

  若是舞姬不上去比就认输了呢?

  红玉眼中澄净,她望向戚大家,戚大家眉心紧凑,她看着柳文的目光里有担忧和安慰。

  “归一,”归一欠身上前,

  “去戚大家那里问清楚她们为什么没有换衣裳。”

  “是。”

  归一没有直接去,而是找了一个婢女去问,他是男子且是世子身边的人,直接上前在大殿里就太招眼了。因为婢女话中流露出是贵人来问询的,殿中之人每一个是司舞坊的人得罪得起的,戚大家不敢对此隐瞒就全部说了。

  他没在侧殿里等多久,就听到婢女打听清楚此事的原委。

  “回禀世子妃,南地跳舞的舞姬前几日从高处坠落,因而有些惧高,不敢上高台。”这一听就知道有猫腻,一定是燕国的人在其中做了一些手脚,哪有特意掺了金银丝线的绸缎突然断裂了,别说一个小姑娘的重量了,就是武者去撕扯也要费一番功夫。

  宗珩也听见了,他心底想得更多,只问道;“她们如何打算的?”

  “戚大家想着到她们的时候,直接禀明原委,然后,”归一摸了摸鼻子道:“和王爷禀明情况,认输。”

  这打算着实不算好。若没有镇南王爷应允,柳文认输至多是失了名声,但是在王爷允诺之后不上台,就是不遵王命。

  “惧高?柳文上台就会摔下来,摔断腿,或者是当场殒命。”红玉不解,这是有仇?

  归一点头,他也想到了,只是他不明白戚大家的徒弟有什么地方值得燕使去算计的。难道是为了落镇南王府的面子?

  可是镇南王府又不是靠着舞姬发家的,当年的戚大家还是京城送来的呢,燕国这是什么套路,归一有点看不清楚。

  宗珩老神在在的喝茶,他托着茶盏想:红玉疑惑不解的时候整个人格外显小,红润的嘴唇没有涂抹胭脂,让他想要去在她头上摸一摸,但是他们还未成亲,宗珩喝着茶汤,脸有些红。

  “不会有事,”他和红玉道,“戚大家既然敢提,要保住自己的徒弟,父王不会为难她。”能坐到这个位置,戚大家背后却是有人在撑着。

  ******

  殿中已经悬起了绢布,宽大的绢布柔软轻薄,如一片云絮,其中掺杂金银丝线,在几百盏烛火光下闪烁生辉。

  瑶姬一身轻薄的白色纱衣,隐约显出纤秾起伏的身形,顺直的长发在身后束起,头上金银花冠,这样的打扮如同月宫的神仙妃子,霜雪冷丽。

  她由两个婢女扶着走上木阶,步态缓慢娇娆,露出的手腕如霜雪凝白,指尖丹寇红艳。冷和艳,这种外露的情态让殿中众人移不开眼神,镇南王在高台上眯着眼,看她一步步娇软的模样。

  王妃瞥过她的脸和身子,神情十分地冷淡,这样的美人虽难得,但是这些年来她也见过不少,一时的风情而已,在南地有造化的或许能够混个侍妾的名分。

  她目光更多是在戚大家身上,这位是十多年前拒绝了侧妃位份的,她争艳之时,南地女子都失了她的一份气韵和神髓。可惜十多年了,美人终究会老去,王妃懒懒的向后面靠了靠,婢女在她身后为她撑着。她想,大公子回去了,珩世子就珩世子吧,他要娶谁她也不想管了,男女之情,魂牵梦绕,真真假假,恩恩怨怨,都是他们自己的。

  她恹恹的倒了一杯酒抬首饮尽,心想,倒是有些累了,想回去了。

  ******

  轻柔的管弦声,如细丝,如轻羽,如波动的水光,瑶姬动作很柔,很轻,手臂如春风中的柳枝,腰肢更软,上下扭动,只这一个动作,在场的人多半心中有数,这瑶姬舞艺并不精湛,更不用提她是贺家的徒弟了,恐怕燕使比试为假,赠美人才是真。

  她在高空,动作不敢放大,只轻柔的摆动身体,薄纱映着雪白的皮肤,影影绰绰,美不胜收。

  侍人为镇南王斟酒。王爷一手端着酒杯,眼神放在瑶姬身上。

  这是看婢妾的眼神。

  “师傅。我不能认输。”柳文颤抖着,她小声一遍遍念着:“我不能输给她,我绝对不能输给这样的人。”她哪里是什么舞姬,至多是婢妾一流,若是对这样的人认输,今后她还怎么面对外面的人、

  她看了中央的瑶姬一眼,扭头冲进了侧室,待出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了。

  戚大家一把握着柳文的手一个字一个字,看着她倔强的神情道:“我十多年前也是你这样的倔脾气,所以差一点就毁了。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却是我太傲气了。柳文,今日你与我当日类似,但是你不是输给了她,她并不精通舞艺,你只是惧高而已,这没有什么,至多只是声名而已,但是,你忍不下一时的气愤,今日上去,断送的是你的日后。你从六岁开始跟着师傅习舞,十多年了,你就要这样葬送了吗?”

  “柳文,即使你今日认输,师傅也护得住你。”

  她就这一个徒弟,当做自己的女儿养大的,她不能看着柳文夭折在这里。

  柳文心里乱糟糟的,她惊慌地抬头道:“我,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南地怎么办?师傅你是舞道魁首,还有王爷,燕国的使臣会怎么看,这里还有那么多其他国家的人,我不能输。”

  空中白绢飘动,柳文看着那里,她一直摇着头,道:“我不是不能上去,师傅,你记得吗?之前我和你上去过的。而且,南地绝对不能输。”最后一句话,柳文是红着眼说出来的,她语气坚决,毫无更改。戚大家看着她,眉头皱起,她轻轻的替她理了理衣衫,对身后无措的舞姬轻声道:“看着她。”

  瑶姬从高台上下来。燕使让她坐在案后歇息。燕使起身道:“该到柳文小姐了。”

  戚大家走到中间,跪拜。

  王妃支起了身,打起来精神,今日事情奇了,这位少有屈膝的时候。

  “臣有罪,劣徒几日前从高处坠落,之后不能登高,与燕国瑶姬空中比舞不能应约,请王爷治罪。”

  殿中人惊讶,但是略一思索,大多知道戚大家这话属实,这瑶姬特意提出绸缎舞,本身舞艺又并不精湛,即使这样燕使还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肯定是有什么依仗的。

  原先他们以为只是献美,没想到是掐准了柳文的弱处,斗魁也要赢。

  镇南王沉声道:“既然戚大家徒弟惧高,那赢家就是燕国瑶姬了,就这样吧。戚大家请起。”

  “谢王爷。”戚大家面色平静的站起来。

  燕使笑道:“戚大家爱徒不能上场,那这一代的舞道魁首就是我们燕国的瑶姬了。南北舞道也算是分了个胜负。”

  戚大家担忧地看向旁边舞姬站着的地方,一红衣的舞姬正和柳文说话,柳文没有朝这边看过来,戚大家皱眉心中担忧,那孩子的身子在发抖。

  没料下一瞬柳文直直的朝着殿中走,“王爷,容奴婢回禀,南地有一妙龄女子舞道技艺还在柳文之上,南边舞道这一代第一人也不是奴婢,而是那一个女子,柳文自知不能登空,但是她一定能够取胜。”她声音颤抖,身上也在发抖。

  戚大家抿唇,身体紧紧绷着,她望着中央,心底愤怒,柳文在说些什么?

  台上,红玉放在膝上的手动了动,她望着下面,看的很清晰,包括害怕得有些语无伦次的柳文,以及隐有愤怒的戚大家,甚至得意兴奋的燕国使臣。

  可惜他们都不敢朝上面看,舞姬到了大殿中目光多是落在地面上,镇南王府规矩特别多,不能抬头张望是一条,一次柳文曾笑谈过,去过大殿那么多次,她也就画出大殿地砖上刻了多少图案。

  所以她们看不到端坐在上面的女子就是时常到舞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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