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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嫁妆


  巨木倾塌,枝叶断折,一道道剑气划过,这一片药林毁去了一大半。

  这头,雀的伤势很重,剑气落到血肉之身,划开皮肉,黑色的羽翼上鲜血淋漓,满地红色妖血和绿色树汁。

  而脸色阴沉的莫二几乎可以说是毫发无伤,除了脸上的汗珠,其他看不出在与妖战斗。一道道剑锋阻挡雀腾空的路线,尖锐的剑气斩断一根根羽毛。

  他的实力超越雀太多,若不是雀能够腾空,估计胜负已分。

  红玉眼眸清亮。

  “帮帮忙。”她低声对什么说道。

  接着手腕一抖,一道绿鞭向莫二抽过去。“借山之重。”

  莫二惊觉还有旁人,抬剑抵挡,咔擦,手腕骨裂,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瞬间剑被打飞,黝黑的泥土里点点冷光闪烁,冷厉尖锐的剑碎在看似柔软的绿蔓下。

  “走。”在此空档,雀一转身飞快衔起红玉,腾空而起。一路炙热粘稠的妖血从天上洒落。

  红玉织花外袍上染上一道道血痕。

  红玉仰着脸脸上感觉一滴滴温热的液体,她伸出手在羽毛周围摸索,直到在坚硬的鸟喙周围感到湿漉漉粘稠的液体,细小的羽上沾着结块。是内腑的脏器的碎块。

  “你内里有伤?”这血是她从口中呕出来了。

  雀轻微点头,眼中流露出恨意。这伤她要养上很久,甚至有可能影响到化形,她没有料到凡人之中也有如此厉害的人,而且一个照面就对她拔剑相向。若不是那及时的一鞭,她已经被斩在剑下了。

  “我们找个地方停下,你需要疗伤,一路飞回去你半身的修为会废掉。”

  雀没有理会,红玉感到衣袖鼓起,风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这只雀鸟双臂挥动的更加用力,借着起来的风迅速朝着镇南王府方向冲过去。

  即使没有鸟雀羽毛的遮挡,红玉的形容也不见狼狈,她突然想起什么,在高空中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果香扑鼻,是山魂赠送的果子。

  一只手小心碾碎一颗果子,红彤彤的汁液喷出来,红玉将汁液一点点喂到雀的口中,她不知道以雀的修为可以承受多少,与她和宗珩都不一样,普通的妖怪能承受的药力有限,只能先给它喂一颗。

  汁液味道很香,握着残渣,红玉的掌心异常甜腻。

  但是这果子的药效显然足够强劲。

  肉眼可见的,雀眼中的神采恢复了一些,嘴角的鲜血也逐渐干涸,不再有新的碎块被吐出来。

  待红玉要碾碎第二颗果子的时候,她轻微地摇晃鸟喙,衔着红玉的腰带在半空中抖了抖,示意已经足够了。

  天色尚早,星辰未被点亮,钩月也只是朦胧的一弦。苍青色的天空下,雀慢慢地降落,最后缓缓地覆在湖畔边的花林中。

  锦从枝头跳下来,小心翼翼的靠在一边,惊恐地问道:“怎么了?你们都受伤了?”

  红玉弯腰正在查看雀的情况,她的翅翼已经有了渐渐愈合的预兆,精神也正在慢慢的恢复。在拨动她的时候,还能睁开眼安抚受了惊吓的花妖锦。

  血的味道被浅淡的花香和升腾起的水汽带走,红玉席地而坐舒了一口气,对瞪着眼睛一脸担忧的花妖道:“没有性命之忧,要养三个月的伤。”

  “你呢?”花妖看着满身褐色血迹的红玉,小心的问道。

  “我?”红玉摇头安抚道:“我没有受伤。”

  锦松了一口气,跑到雀的羽翼处悬在半空中看着她。雀动了动翅膀,露出翅膀下面悬挂着的灰色袋子。绿色的茎叶冒出了头,一个袋子里面都是年份很久的草药。

  “咦?有药。”锦伸手小心的掏出袋子。

  “这是雀在药山采的,看看有治外伤的草药吗?”

  给鸟雀全身的涂满了绿色的药,林外天色慢慢转黑,微凉的风吹来,红玉感到身上的衣服结了一片片的硬块。

  “你回去吧,时辰不早了。我和雀就在这片林子里,你有时候可以来找我们。”说完话后,锦捧着一叶清水慢慢喝。

  他一直在和雀说话现在好渴。

  ******

  回去的时候,红玉才有心思回想今日发生的事,她抽过去的那一鞭如果莫二没有避开的话,他会立刻毙命。不过若不敢不顾地直接上,雀今日也就回不来了。

  湖水荡漾,她手上沾上了水汽。于是蹲下身在湖边把手洗了洗。对着浩渺的湖,她心想,她并不急着要报仇,也不太在乎莫二这一条命,方便就取,不方便就放过。

  她明日倒是可以把今日想出来的药方给宗珩了。

  红玉漫步往回走,一只手将散乱的发全部拢在身后握住,回来的路上玉环和绢花都吹跑了,现下披着头,有些狼狈。

  远远地,路的尽头守着一人,他还没有见到人脸,就从身形和满身风华认出了,这就是单独出去晚间才回的世子妃。

  归一僵着身体转身回去通报世子,自从发现跟丢了世子妃后,世子就罚他站在这里等世子妃回来。现在世子妃回来了,他也可以下职回家了吧。

  红玉在对面眨眨眼,突然想起一事,探出身子对着太阳下山后不太清晰的湖面照了照。湖面上红褐一团,她一脸的血迹,只能依稀看出还有个人形。再摸了摸僵硬板结的衣袖,这幅样子回去估计能吓倒几个人。

  红玉弯下腰靠近水面,准备先洗去脸上的血迹。

  然而宗珩来的很快,归一手里拿着盏灯笼,昏黄却明亮的光透过晚雾照亮了周边的景色。

  他一眼就看到对面女子身上大片大片的墨色,在昏黄的光下,皎洁白净的脸上一道道血痕。

  一瞬间,他仿佛口不能言,挺直的身体立在原地。被水汽盖住的腥气一点点露出端倪。他知道她身上的既不是药汁也不是污泥,而是流出来的血。他就静静地站在那里,不言不语,眼神霎时间极为恐怖。

  这一刻,他看着她又似乎眼神放空,似乎脑中漫无目的的想着事情。

  红玉感觉身上有一道十分强烈的视线紧紧地锁定了她。

  是宗珩。红玉不动,任由对面那人打量。短短的十几米,两人谁都没有动。

  而在这短暂的刹那间,归一整个人冻住了,他脑中叫嚣着逃走,可是身体却一动不能动,他什么都没有看清,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压得跪倒在地。灯还紧紧握在手中,没有碎裂。

  宗珩转动了眼睛,整个人仿佛从梦境中醒过来,他看到对面的人好好的站在那里,脸上带着的神色也属正常的平静,没有鲜血带来的痛楚,没有仇恨,只有平静和淡然。

  神志和冷静仿佛全部归位。

  宗珩上前几步牵着红玉湿漉漉的手问:“呃,身上可有受伤。”

  “没有。”红玉很快的摇摇头,“这些都是雀的血,就是为你传信的那只鸟。”

  “嗯。”每次他回答用一个字的时候,都表示他知道了但是不想多谈。红玉察觉到从刚刚开始,宗珩的目光就几乎不落在她的身上。

  或许太血腥了,不利于年幼妖怪观看?

  但想到宗珩曾下令杀了二十万燕兵,红玉觉得自己想太多了。

  宗珩垂眸道:“我们回去。”

  红玉点头,握紧他的手往回走。这时她望着跪倒在地上的归一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没事,他站在这一下午了,兴许是脚麻了。”

  良久。

  归一缓缓从地上爬起来,也没有胆子回过头去看世子夫妇二人的背影。

  他朝着青玉宫外走,心里决定,以后一定要形影不离跟着世子妃。

  “你要有话和我单独说?”

  一身的血气和干净的内室一点都不搭,红玉一只手还握着厚厚的头发,她现在一身狼狈只想回去洗干净,然后再过来吃晚膳。然而她站在宗珩内室,不知道他带她来这里要干什么。

  其实在宗珩的屋里已经掺了不少她的东西,墙角红色雕花木柜里装的都是她的衣裳,还有放衣服的架子,崭新的空空的妆台,还有隐约竹帘后书房也为她开辟出的一角。这些都是为了成亲后她搬进来准备的。

  似乎对红玉的问题没有想到答案,又或许世子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将她带到了这里。宗珩还握着她的手,衣袖上蹭上了一点红褐色的血。他皱了皱眉,突然拉着红玉往房间里面走。越过青色屏风,经过寝室,寝室后门打开暖风徐徐吹进来。

  红玉绕过他,往前看,在房屋的后头是片空地,两旁草木蓊郁,中间层层帷幔的里面,水汽蒸腾。

  “呃,”红玉四处打量,这应该是宗珩沐浴休憩的地方,撩开帷幕后,中间水池的大小是她沐浴的那个两倍还要多,甚至这个水不是后来取水烧的,明显是山上热泉的水引到这个池中,水汽中有玉石屑片的气味。

  红玉的鼻尖动了动。

  “你把这里让给我洗漱?”红玉问。

  她很乐意接受,她原先的山上根本没有热泉,现在光是闻着水的味道,她就想跳进去泡一泡,这池里的一头往外流,是活水。

  “嗯。”宗珩顿了顿,眼未落到她的身上,侧过脸看着空中飘来飘去的纱幔道:“你在这里洗,我去给你拿衣服。”

  他准备抽开手,转身,谁料红玉突然握紧那只手,宗珩没有抽开。他转头目光疑惑的落在红玉的脸上,她之前都不会主动的握着他,“怎么了?”

  “给我带一把梳子。”红玉放开手,又长又厚的头发全都散开,有些地方打结了,她指了指头上道。“血在上面有点不好梳。”她的头发太长了。

  他摸了摸有些湿润的头发,浓密漆黑在他指尖格外地柔软,他看了良久,使得红玉都有些奇怪,就突然听他道:“我帮你。”

  说完话后这一次真的大步离开了。

  “咦?”红玉走近池中还在想,宗珩是要帮她梳理头发的意思吗?

  水池的暗流在池底,红玉翻身沉到水底躺着,任由水流冲刷身体的血迹,身下暖烘烘的玉石让她眼皮沉重。沉重的纱幔遮挡了人的视线,水中她清醒过来,感觉到宗珩的脚步声缓缓地靠近。

  慢慢的朝水面游去,红玉从水中浮出,看见宗珩瘦长的身影停在帷幕外:问道:“你回来了?可以让明歌进来的。”

  “之前你洗漱从未让明歌进去过。”

  她不喜欢别人对她有过多的靠近,只是不知道这一点是不是只针对人。

  “你害羞了。”她想起她离开时耳边的一抹红色,在水里飘着懒懒地回道,“你有没有想过,穿衣服也是化成人形的时候才有的。之前的五千年里她有很长一段时间算是天天裸/着的,也是在有人穿衣服上山后,她化为人形会化出一两件衣裳穿上。

  即使这样,她有时候也会变成一朵小桃花坦荡赤/裸的接受阳光雨露。

  “按照人间的说法,你是条鱼的时候,我也算是看光了你。”还上手摸了,从鱼头到鱼尾。

  红玉回想起他银色薄透的鱼鳞,纤细敏捷的身体。

  “......”帘外半晌无语,红玉叹了口气,她原先还想着可以躲懒。

  游到池边,手臂伸出去道:“梳子给我。”

  脚步身渐渐近了,宗珩赤足踏上池子下的玉阶,一步一步走上来。一只手里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的衣衫。

  他垂着眼,目不斜视,将手上的衣衫放在红玉伸出的手上,“这件衣裳是雪纱织的,水火不沾。”

  红玉点头,然后整个人沉到了水底,水声淋淋。

  宗珩一只手拿着梳子眼神放在半空,等着她。

  “好了。”她从水里转身,单衣如同云絮笼在她身上,她在水中,但是一点儿皮肤都没有露出来。只有一张脸和修长的脖颈,在水里白得如清雪,透得如芙蓉玉魄。

  宗珩静静看她,在红玉背朝着他的后,垂眸握着她的长发慢慢的梳拢。

  他的手劲不小,握着长发的手也不算轻柔,梳理的动作像是在练剑,但是红玉不是人,也就没有挑剔,她觉得正舒服,闭上眼在池水里打盹。

  淡淡的血水一点点流下来,凝结的血从他白皙的指上滑过。

  “宗珩。”

  “嗯?”

  红玉睁开眼想起一件事,“替你送信的鸟妖受伤了,三个月后伤才能养好。”

  “你们今日碰见了莫二?”那只鸟据说法力还行,术法比斗不会是外伤严重,流了大半身血,而且也不会让它还有余力飞回来,只有武人刀剑才能胜他一筹但也不能轻易杀了它。

  “对,然后我把他的手臂抽折了。”红玉侧过脸看他。

  抽折了?

  宗珩手上动作很稳,气息也很平和,仿佛听到的不是自己的师傅被他的未婚妻弄断了手臂的事情。

  他用大齿梳完了,又换了一把木篦,耐心地为她再过一遍。

  即使是红玉自己都没有他做的精细。

  她的头发很好,只是去除了污尘,再用木篦梳下来也不用费力十分的顺滑。

  “我会让人给他送药。”他用泡了药粉的水汁冲洗红玉的头发,雾气遮住了他脸上的神色:“我没让人将他绑在莫家,就等于是镇南王府放了他,今后他凭着自己的意气在外做什么,结果是什么,都由天定。”

  “奥,”宗珩放开了她的头发,起身走下台阶,声音有些柔和:“不要泡太久,等你出来用晚膳。”

  “我穿回来的衣服还在吗?”

  他眼角正好扫过池边的一堆血衣,“在。”

  “里面有一包果子,是今日在药山采的。”红玉想了想,道:“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他在池中洗干净的手又沾上了血渍,轻轻翻过一件件衣裳,终于在纱织的内衣袖口找到了一包圆圆的东西。

  将手帕包着的果子放进怀中,他迟疑了一下,弯身将地上的血衣全部抱起来才出了门。

  等红玉换好衣裳出来,一抬眼发现池边空空的,连衣服都没有了。

  这里没有旁人来,宗珩是把衣服带回去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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