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无情亦有情
八月初十，桂子飘香。
台城大街上的往来的行人放佛比平日里多了一些，许是不久之后便是迎寒和祭月的日子，即那个被炎黄子孙视为最重要的团圆的节日——中秋，所以大家都在各自准备着彼时所用的东西。
此时，城北处正坐落着一家酒楼，此楼三面环水，一面临城。
由于临水而建，每到夜间，此楼总能伴月相映于湖水之中，故而生名‘月河楼’！
由于正午，月河楼的一楼大厅已经人满为患，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小二见门外新走进两位客官，赶忙上去招呼。
“欢迎光临月河楼，嘿嘿，两位客官，这边请。”接着小二便引路带那两人踏上楼梯来到二楼。
二楼上的客人虽不及一楼的拥挤，但也将近坐了七八座有余。
“小二，有雅间吗？”其中一位紫衣男子问道。
“真不巧啊客官，刚不久前订完了，您看那边怎么样？”说着话间便朝大堂的靠窗前的位子走去。
“您看，正好这座人刚走，就坐这个位置吧，不仅空气清爽，风景也好，二位觉得怎么样？”
又是一眨眼地功夫，桌面已被那人收拾地干干净净，亮得就像一面镜子。
“嗯！好吧！”说着间两抹身影便坐了下来。
果然，凭窗眺望，楼下美景一览无遗，只见水中莲花锦簇，满湖清香。
“二位客官点些什么？”小二笑眯眯地躬身问道。
“你们这里有什么招牌菜？”其中一位蓝衣女子有些着急地问道，此人正是许家堡二小姐许流云。
“咱们这里的招牌菜共有八味！有桂香盐水鸭，一品藕圆，红缨鱼头，春酥，炖菜核，素什锦，美人肝，金陵扇贝。”小二顺溜地背着，没有一丝停滞。
“哦，听上去不错吗？”许流云眼睛一亮，正纠结要点些什么。
“可不是，咱们这里做的可都是回头客，还有一些闻名而来的远客，不管怎样保证您吃了还想吃。”
“那好吧，我都要了！”话刚落地，前后几桌的客人都不约而同地投来窥探地目光，皆是暗自嘀咕，这个女人真是……。
“好嘞！”小二眉飞色舞，没想到来了两个贵人，嘴巴竟笑的快要咧到耳根。
“来壶雨花茶吧！”此时，许晟天淡淡开口，似乎从头到尾就没在意妹妹与小二之间的对话，反而微微邹着眉头，似乎那里藏着什么心事。
“快点上菜哦，我们可饿了很久了。”许流云着急的命令着，的确，这几日他们为了寻找大哥口中的神医，竟好几天没吃上一顿可口的饭菜，除了几顿普通的斋食，就没别的了，简直能要了她的命。
“一定，一定！”小二笑嘻嘻地下了楼。
“哥，不如我们另找神医吧？天下之大，或许还有更好的大夫呢？而且我们都找了好几日了，除了几个寺庙，连那人的人影也没见到！”许流云埋怨道。
此时小二已经端上来一壶雨花茶，“客官，茶来咯！”
许晟天没有回答，独自端起一杯刚泡好的香茶，低头浅啄了几口。
回味甘甜，齿颊流芳。
确实，已经三日了，那人显然设了迷阵，否则不至于到现在还找不到那人的踪迹。
“哎，真是固执！”许流云见大哥面色淡然，深深瞪了一眼。
“等下吃完，我们再回去。”许晟天放下茶杯，似乎做了一个决定。
“啊？还回去找啊？说不定那个陶弘景已经离开紫金丘了？”
话语刚出，坐于角落的一桌客人忽一测首，手中的酒杯竟悬于木桌上空，久久未动，接着那两名黑衣男子相互一视，会心一笑。
“不会！”竟然有迷阵，那便暂时不会离开，况且还有个生死未卜的人，“我会想办法找到他们！”
不管怎么样，他已经大概猜出他们藏于什么方位了，只需要点时间破阵，便能找到他们。
“好吧，好吧，反正这次出门注定要折腾掉我半条命。”许流云堵着嘴巴，手里拿着筷子无聊地敲击着桌面。
“我本就没打算带你出门，是你自己死缠烂打非要跟着我来。”
“小二，结账！”此时，坐于角落的那桌两位客人同时起身，丢了一锭银子迅速地向楼下走去。
小翰见炉火太旺，赶紧把烧着的木柴取出几根，“啊……嘶……”
疼痛袭来，低头一看右手的手心和指头开始泛红，迅速放到嘴边猛吹了几下，然后便放到耳朵后减轻烫感。
已经大半天了，陶先生从早上卯时便出了门，眼下已经申时了，竟还没有现身，不禁让他有点着急。
炉上的新药已经熬了快两个时辰了，浓烈的药味直冲脑门，不多时待药汤减少就可以给姐姐喝了。
小翰盯着炉子下的火，劈里啪啦的声响让他想起了这几日来所发生的一切。
还记得那日，他午睡醒来突然意识到姐姐和陶先生没了踪影，大感焦急，于是沿着木屋转了一圈，也没看见他们，直至后来陶先生独自一人，一改往日不紧不慢之态，快步走来。
他问：“姐姐去哪了？”
他却说：“在山下。”他当时颇为震惊，毕竟那个女人说过要陪他过今年的生辰的，只是眼下仲秋未到，她就弃自己而去了吗？想想自己孤苦无依，没了亲人，好容易遇到个真心关心自己的人，这么快就离开了自己，他怔怔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面上却开始悲伤起来。
陶弘景再从屋里出来时手里已拿着一套衣服，见他满脸失落，放佛想到了什么，接着便交代了一句话，那句话虽然说的不轻不重，却让他一扫难过，转悲为喜。
“你姐姐有点事，等下就会回来，记得不要乱走，我现在去找她！”
接着他便看着那抹白影匆匆地离开了。
仿佛等了很久，眼看日落西斜，空中的残阳染的竹林一片绯红。他才终于盼到心里所想之人出现在自己眼前，只是，那个画面却让他心中一紧。
远远地便见那抹白影正横抱着一个人，面色复杂，步伐沉重。
他仿佛第一次见那个男人眼中有那种神色，立马觉得情况不妙飞快地向那个方向迎去。
跑近一看，竟吓得他几乎六神无主，只见那人怀里的她垂着脑袋，面上没有一丝表情，但脸颊上未干的鲜血却透露着她已受重伤，那抹鲜血沿着嘴角不停地滴落在那袭月白衣衫上。一白一红，刺眼夺目。
他只觉得那种红比天上的夕阳的绯红不知深了几倍，既梦幻又让人觉得恐惧。
此时，她正双目紧闭，一脸安详，如果没有那抹艳红，他只当姐姐就像是睡着了一样，是那么安静，那么平和。
“姐姐！”他吓得大叫。
陶弘景飞快地抱着怀中之人穿过院子走进屋内，他赶紧跟着他跑进屋。
眼睁睁地见那抹白影把姐姐放于榻上，然后自己亦跟着坐于榻前，于姐姐一前一后盘坐。
白影突然使出双掌推向姐姐的背上，气流同时散出，内力之大，让他不得不躲于门外，努力地伸着头窥探那个场面，顿时静谧的屋子散发出一阵强光，层层光环把他们两人照在圈内，好似平静的湖面上突然荡起了层层水波。那光环，强大耀眼的厉害！
不知多久过去，那股强劲的力量变弱，直至消散。他再走进一看，姐姐已被那人平放于榻上，彼时，那惨白清秀的的脸上，显现出一种特有的平静，这种平静，使他感到无比压迫。
接下来的时间里，那个男人便一直进进出出的忙着照料着她，从打水洗脸到熬汤喂药，加上每日的运功疗伤，几天下来，他却不曾合眼过。
记得那个男人第一次给她喂药时，她始终喝不进去，眼看着那熬了半天的汤药直直顺着她的嘴边流了下去，却一滴也没进入口中。
最后一刻，那个沉静的男人，眸间一动，竟自己喝了一口，然后便看见那人把刚喝过的那口药对上她的唇……
他当时瞳孔一张赶紧下意识的转过身去，不敢再看，只觉尴尬窘迫。那个男人竟然为了救她而……！
后来，他问那个男人，姐姐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那人却淡淡地说了句，三日之后，听天由命。
不管怎么样，三天之后她终于还是醒了，只是，她看上去还是虚弱的很，除了喝了几口水，根本吃不下什么食物，见她软软地躺在那里，他只恨自己太小什么都帮不了。那个男人问她还需要什么，她却说了句想听他弹一首曲子，他答应了。
琴声很美，歌声也如同春风一般轻抚着她的心间，因为她笑了，虽是浅浅一笑，但笑的明艳动人。即便满脸病容，却掩不住她一身风华。接着，她便在他的曲声中再次沉睡过去。
“药好了，把火熄了吧。”不知什么时候，陶弘景竟出现在他眼前，打断了小翰的回忆。
“陶先生，你终于回来了，姐姐还会有事吗？”小翰把火熄灭，站了起来。
“不会，既然醒了那便是还有救！”陶弘景说着便像晗清的屋内走去。
小翰跟着他一起来到屋内，见床上的晗清依然一动不动。
小翰笔直的站在门前，见他上前为她把了把脉，问道：“她白天没有醒过吗？”
“没有。”
时间一点点过去，此时，晗清面色已经没了几日的惨白之色，而是病容减弱，面上多了几分难得的光泽。
只见她五官从容，面带微笑，似是一位正沉浸于梦幻中的睡美人。
小翰目不转睛的盯着晗清，似在等她再次苏醒。
这时，只见晗清的睫毛微微颤动，闭着的眼睛时紧时松，小翰赶紧忍不住叫了起来。
“姐姐，姐姐！”
屋内，陶弘景早已点上油灯，室内被烛火的黄晕点缀的影影绰绰，一片祥和。
而屋外，月光溶溶，林间的虫叫声已渐渐少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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