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落花流水
晚上。杨楠去医院看老太太。
老太太这几天气色一直不错。在病房里，跟病房里的其他病号，似乎也混得熟悉了。她本来身体还不错，没事便自己溜达着，据说还去看了看孙晔。
看杨楠去，老太太便又吵嚷着要出院。说自己没事了，别再浪费钱。
杨楠有些不耐烦的解释着。她从小就有点抵触老太太这个犟字走到黑的毛病，她认准的事情，十匹马也拉不回，让她有时候真的是很无可奈何。
“早上饭怎么回事？”她知道今天自己又说不过老太太，干脆换了个话题。
“哦，是昨天那个男的一大早送来的。还送了不少，我都吃不了，还分了分呢。”老太太说着，嘴角含笑。
“他送来你就吃啊。”杨娜看了看老太太。
“那他都送来了，我干嘛不吃啊。多浪费。”老太太似乎很受用。
“妈！你知道人是谁，人送啥你都接着。我都跟孙晔说了，让他给你送了。结果你这倒好。”
“这个男的不也是你朋友么，而且我觉得这个小伙人不错啊。”老太太竟然看着杨楠，乐呵呵笑了。
“嗯，我们觉得这小伙子也不错。”同病房隔壁床位的一个中年人，也笑着说道。
“你听，你听，我说的没错吧。”老太太看有人跟自己同意见，似乎更加觉得自己说的很在理。
“行了行了，我不管了。”
杨楠干脆不说话，坐在一旁玩起手机。
老太太则在一旁跟隔壁床位中年人小声说，“看看，不好意思了。”
不多会，病房门开了。
“阿姨，您好点没有啊。”杨楠头都没抬，一听声音，便知道，又是王宏晨。
“王总，您这几天看来不忙啊。”
其实自己家的家事，杨楠这个人有些并不想太多的告知外人。孙晔因为是自小的朋友，算是半个自家人，可对于王宏晨，尽管这阵子杨楠跟他有些熟悉起来，但是也总归还是没有到那种可以说任何事情的程度。
因此，对于他的这份热心，杨楠还是觉得不习惯、不适应、不想接受。
“工作嘛，忙也是工作，闲也是工作，再忙也不能因为工作影响到生活，这是我的基本原则。”王宏晨笑着说，然后顺手把给老太太买的水果放下。
老太太看王宏晨来了，倒是热情，赶忙招呼着他坐。
见杨楠却没有什么动作，老太太有些不高兴，但还是笑着说道。
“楠楠，你这孩子，也不知道礼让礼让，你就准备让小王这么干站着啊。”
“他又不是小孩子，想坐想站，那都是他的自由。”杨楠继续玩着手机，屁股压根就没想抬离开那沙发。
“阿姨，没事，我就是晚上正好顺路经过这，所以过来看看您情况怎么样了。看您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哎呀，我都好了，可是这孩子就是不让我回家。我本来就没什么事，非要在这浪费这个钱你说。”老太太又开始说起自己这想走的决心，杨楠听着，稍微侧了侧身子，有些不耐烦的意味。
“妈！”
老太太一看杨楠这瞪得滴流圆的小眼神，就知道杨楠又开始有点不高兴了。反正老太太话也说的差不多了，便跟王宏晨笑了笑，没再说下去。
王宏晨也看了看杨楠，大致也明白了母女俩的这个“默契”。
“阿姨，这个我还是要说您两句啊。年纪大了吧，身体毕竟不是年轻时候了，所以，觉得不舒服呢，咱就得尽早的来医院，检查。没事呢，咱自己放心，儿女也放心；就算真有事，咱早检查早治疗也有保障啊。您要是还是生病就拖着，总觉得自己没事，那儿女不放心不说，到最后万一真有点什么事，那岂不是后悔都来不及啊。”
老太太听着，倒是没说话。
“而且啊，阿姨。我跟您说一个最直接的利害关系啊。这病啊，开始治疗可能花一百块钱就够了，可是如果拖到最后严重了，那说不定几万几十万都治不好了啊。就比如这感冒啊，开始有症状，喝个冲剂睡一觉说不定就好了，可是如果到最后，发烧再感染肺炎，这个可不是吃药打针那么简单了啊。您说呢。”
王宏晨这个话，倒是合情合理，老太太，杨楠偷偷瞥了一眼老太太，这下老太太倒是似乎听进去了。杨楠再看王宏晨，这个倒是让杨楠没有想到了，这个男人，有时候说点事情，还真是挺到位的。
王宏晨似乎是感受到了杨楠的目光，也一微微一转头，正好与杨楠四目相对，然后王宏晨朝杨楠笑了笑，继续安慰老太太。
老太太不住的嗯嗯嗯，点头称是。
杨楠起身，去找孙晔问问老太太这当下情形。
孙晔正在办公室里奋笔写着什么，看杨楠进来，放下笔。
“来看阿姨？”孙晔说。
“嗯。”杨楠点点头。在孙晔对面椅子上坐下。
想看孙晔，杨楠突然觉得孙晔似乎这阵子又瘦了，头发有些长，可能是忙活了一天，这个时候，还有几丝头发调皮的峭立着；他本打着领带，这会领带松着，一副略显疲惫的模样。孙晔其实在学校时候，身上还是有肉的，属于小微胖的人。但是，自从入了职进了光华，他可能是身为医生本身就劳累，孙晔便瘦了下来。以前杨楠还老打趣孙晔，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减肥妙招。
孙晔总是无可奈何的耸耸肩，说，你去当一回医生试试就知道了。天天站着比坐着多，有急诊跑步冲刺速度有时候自己都想不到，费脑费神费体力的工作，想不瘦都难。
而越了解孙晔，便越觉得，他这个医生做的，是真不容易。
“晚饭吃了么？”杨楠问孙晔。
孙晔笑了笑，然后起身走到一个柜子旁，拉开了柜子门。然后杨楠往里一看，汗，一排红一色的红烧牛肉方便面。
“就吃这个？”
“有时候忙，有这个吃，至少是个热乎的。”
杨楠摇摇头，没说话。
“是来问阿姨的情况？”
杨楠嗯了一声。
“老太太老想出院，哎。”
孙晔看多了病人，也基本知道老人们的情况。
“阿姨问题不严重，可以出院了。明天，你看看就把出院手续办了吧。不过，日后还是要多注意，不能大意才行。毕竟年纪大了。”
“嗯，我知道。”杨楠点点头。
“走，我跟你一块去看看阿姨去。”孙晔说着，站起身，顺便伸了个懒腰。
两个人走在医院的走廊上。晚上了，走廊上却还是并不安静，不时走来走去的人，还有旁边病房里传来的各种声音。
突然，孙晔的脚步有些停下了。
杨楠也跟着停下，顺着孙晔的眼光看去。
哦，是那个姑娘的病房。
孙晔站定了，在病房门外站着，往里看着。
里面的姑娘，正躺在床上，看不清是在安睡还是醒着。
孙晔眼神定定的看着里面，他双手插在白大褂的衣服兜兜里，就那么站着，黝黑的眼眸，亮晶晶的。
这正是前几次杨楠觉得有些好奇的姑娘的病房。几次都看到孙晔在这里。
“认识的人？”杨楠问道。
孙晔摇摇头。
“是个年轻的姑娘。哎。她还那么年轻，本应该有大把的青春，本应有太多的选择去生活的。”孙晔说着话，已经转身离开了病房。
“是很严重的病？”杨楠问。从孙晔的表情，一脸黯然，无奈又无助的一种复杂表情。
孙晔点点头。
“很重。”
孙晔没有继续说，杨楠也便没有继续问。谁都有自己的事情，想说出来的时候，自然会说出来，而不想说出来的话，应该就是没有到想说出来的时候吧。
没几步，已经回到了老太太的病房。
孙晔推门进来，杨楠跟在后面。
杨楠往里看了看，王宏晨已经走了，老太太正在跟隔壁床位的人聊着什么。
“阿姨。”孙晔往前两步，走到杨楠妈妈身旁。
“感觉怎么样今天？”
“嗯嗯，是小孙啊。我觉得好了啊。”老太太看到孙晔，表现的很高兴。
“看您的气色，确实是看起来好多了。我看，明天就可以让楠楠给办理出院了。”
老太太本来还坐在床上，一听孙晔这话，直接就下了地，高兴的不行。
“哎呀，我就说我没事嘛。楠楠这孩子就是不让我走。还好有你在，还是你了解我老太太的心思啊。”杨楠妈妈拉着孙晔的手，高兴之情，只是溢于言表啊。
“阿姨，但是您出院之后，也不能就万事大吉了啊。还是要多注意才行。楠楠也是为了你好，想让您多休息休息嘛。”
“嗯嗯嗯，我知道我知道。我注意我注意就是啦。”
“你看，我就说没事了吧，你就不信。”老太太说这话，跟杨楠做了个鬼脸。杨楠看了，哭笑不得的。
“对了，小孙啊，你有女朋友没啊？”老太太突然看着孙晔，笑着问道。
“没呢，阿姨。”孙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似乎是没想到老太太问这个。
“哎呀，怎么还没找呢。你跟楠楠一般大，可不能跟这个孩子学啊。她我是管不了了，但是你是个好孩子啊，要赶紧找个女朋友才行啊。”老太太拉着孙晔的手，严肃认真的说着。
“这个，我们做医生的，不大招女孩子喜欢。工作太忙。”孙晔笑着开玩笑说。
“咋就不招女孩喜欢啊。你看，你长得好，工作也好，又会给人看病，还细心，工作忙，说明咱工作能力强，这看不上你的都是傻缺，别怕，阿姨我帮你找哈。”
孙晔被说的一脸不好意思，一直傻呵呵的笑着。
杨楠在一旁，看着，也笑着。
第二天上午，杨楠来医院帮老太太办理了出院。老太太着急要回家，但是杨楠还是坚持让她先去自己那吃过中饭，晚点再送她回家。
中午的时候，王宏晨提着吃的东西，如常来到病房。
却见老太太的病床上，已经换成了另一个中年男人。他以为自己走错了病房，赶忙回到病房门口看了看，病房没错。然后他找到护士问了问，才知道，杨楠妈妈已经出院了。
王宏晨走廊上慢慢往外踱着步，想了想，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护士台。
“送给你们吃吧。”然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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