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悲欢来去,不死不休

　　脚下的烟蒂零零散散地堆了一小丘，叶昭微微敛了敛眉目，揉了揉眉心，起身开了车门坐了进去，隔着玻璃抬眼望了一眼弄堂深处，然后发动车子缓缓离去。

　　桑桑，我在用我一生最悲伤绝望的时刻回忆我前半生最得意幸福的岁月，除了疼痛，别无其他。桑桑，如果这样相互折磨便是你要结果，我想我真的应该放手了，我舍不得你再为我难过。桑桑，难道我们真的要执着在这一段苦难之中，难道我们真的非彼此不可吗？

　　叶昭勾着嘴角笑得悲怆，是呢，我叶昭今生非你不可，不死不休。我也赌你，这一辈子，非我不可。

　　夜色越发地黑了，仿似倒翻了墨汁，化不开来。

　　城市里灯光辉煌，红绿交错，映染着俊秀的脸颊，生出浓郁的凄离，一双泼墨的眸子沉得骇人，也坚定地骇人。

　　这一刻，叶昭彻底明白，或者说他从来都清楚，现在只是更加清楚，桑月棠这个女人，他明着必须放手。但是，却不能真正放手，此后半生，哪怕夜夜这般默默地守着她，他也愿意。

　　这也是必须的。

　　当然，虽然表面上必须放手，但也不能坐以待毙，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人站在那里而无法靠近半步，那是他叶昭不能忍受的。

　　接下来，是该好好计算计算了。

　　将车子停靠在楼下的时候，突然电话响起来，明灭变换的光泽映染着沉敛的眸子。叶昭望着闪动的屏幕，忽地嘴角一翘，毫无预兆地绽放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小俞……”叶昭接了电话，低低地唤了一声对方的名字，“是要回来吗？”

　　“三哥，我已经回来了。”那边默了默，浅浅地回了一句，声音温婉柔和，是个女人。

　　“这么快，”叶昭敛了敛眉，“美国那边安定了？”

　　“嗯，差不多全搞定了。”那边的声音溢出几分自信，因着这几分自信，声音也明显轻快明朗起来。

　　叶昭默了默，继续：“那你现在住在哪里？”

　　“我还在机场呢，刚刚下飞机。”

　　“那我去接你。”叶昭蹙了蹙眉，还是决定要走一趟的。

　　“不用不用，四哥已经在路上了，我只是向您报个平安，其他的事情等我整顿好了再说。我先挂了哈，看到四哥在向我招手呢！拜拜！”说罢，那厢张玲俞也不等叶昭在发话，便就挂了电话。

　　叶昭望着挂断的电话愣了些许，最后终也只是一笑作罢。

　　张玲俞同样是H大的法学学生，只是却比叶昭小了一届，虽不是直系学妹，也算是正儿八经的学妹。

　　对于这个学妹，以前大学时候，叶昭很无奈，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女孩子对于一份已经没有任何希望的感情还能执着到她那个地步，一而再地被拒绝，却始终不肯放下。

　　那个时候，叶昭在追桑月棠，两个人虽然已经谈了一年，却没有多少人知道。图书馆创新部招新人的时候，刚刚入学的张玲俞一眼便就相中了叶昭那一副极受的尊容，于是发奋图强地成为了创新部唯一一位女生，也是唯一一位纯文科系学生。

　　为了追到这位极受极温柔的学长，张玲俞每日总是屁颠屁颠地跟在叶昭后面，随叫随应，创新部任何事情，张玲俞都十分上心。

　　那样热情毫不掩饰的追求，虽然张玲俞一直没有明着说出口，但是聪明如叶昭自然不会不知道。

　　为此，叶昭总也有意无意地表示拒绝，甚至到了最后采取直接回避的方式，可是这个女人却一直死磕到底，一如他对桑月棠的执着。

　　叶昭不知道桑月棠知不知道张玲俞的存在，那个时候创新部所有成员几乎都非常默契地对此事保持沉默，并且积极配合叶昭隐瞒这个事情。

　　叶昭是不希望让桑月棠知道这个事情的，一年的接触，他很清楚桑月棠这个女人极度缺乏安全感，任何一点点的危机，她都彷如一只惊弓之鸟。那个时候，如果让她知道张玲俞的存在，她肯定会退缩。那么，刚刚被调动起来的热情很可能会立即消散，这样的代价，叶昭尝试不起。

　　桑月棠这个女人啊，别看她平时强悍到彪悍，能够信心十足地站在属于自己的舞台上，可是心底里的自卑是没有人可以为她驱逐的。

　　张玲俞生得玲珑，有一个市长父亲，跟桑月棠比起来，尤其是当两个人同时站在叶昭身侧，一般人都不会觉得她桑月棠与叶昭极为般配。桑月棠平时大大咧咧的模样，其实心思极为细腻敏感，在家世背景上桑月棠可以说已经在唐朝夕那里栽过一次，所以叶昭对此很谨慎，不想触动她心底的那一片阴霾。

　　创新部需要一位法学的，叶昭本来是想退了张玲俞换上桑月棠的，这样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也便就多了。可是，那个时候桑月棠忙着三个社团，然后还要准备司法考试，委实没有时间再来创新部插一脚。叶昭本就看着她心疼，也不敢再开这个口。所以，这个眼不见为净的如意算盘也就没有打成功。

　　在发现张玲俞对自己有想法不久之后，桑月棠正式接受了叶昭，叶昭开始与桑月棠正式出双入对。桑月棠也不是没有见过张玲俞，只是，那个时候张玲俞虽然喜欢叶昭，但是还是有了分寸，不再张扬。

　　张玲俞的默默坚守让叶昭更加无奈，他一时委实拿不准这个女人心里在想些什么，甚怕哪天她一抽风，背着他找了桑月棠的麻烦。

　　很可幸，这位学妹还是有道德底线的。

　　只是，那个时候，张玲俞追他追得那样紧，如今想来，是他叶昭低估了桑月棠的坚强，聪明如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些。既然知道，也没有选择退缩，甚至连提都没有提，由此可见桑月棠其实真的不是一般地在乎他。

　　之后，叶昭去了美国，一年之后，张玲俞竟然也跟去了美国。

　　只是……

　　叶昭浅浅地笑，戚扬的速度还是蛮快的。不过，他还是得尽快见一见这位小学妹。

　　立在门外，叶昭伸手摸了摸冰冷的门把，最终还是转身按了隔壁的门铃。这是叶昭为他的桑桑准备的夫妻幸福小屋，桑桑以前说即便以后有钱了，也不要住别墅，房子太大没有温暖，夫妻两个有个一百多平米的空间，足够好了。只是可惜，如今有了房子，却怎么也请不回女主人。

　　对面是叶父叶母住的，为了方便二人夫妻生活，必须与长辈隔开来，尤其是像桑月棠那种在家特别喜欢脱得差不多到处乱溜达的货，非常不适合和父母住在一起！

　　妹妹叶彦开了门，将叶昭让了进去。一进屋，小叶子便是风风火火地过来抱大腿，这孩子现在特别黏叶昭，性子像桑月棠，有“见色忘义”的本质。

　　叶昭见着小叶子，将所有的情绪敛尽，摸着时间赶紧哄小叶子去睡觉，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天至少睡十小时以上，现在已经很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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