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叶昭归来,逝水流年

　　夜色仿似泼了墨，厚黑的云层掩去星空万里，晕染的黑，化不开来。

　　男子立在窗前，再次抬手看了看表，已经晚上十点。

　　他已经在窗口站了一下午，吃过晚饭继续站了三个小时，此次已经不知道是第几百次看时间。

　　有一种思念，那叫望眼欲穿，如今他只是站了半日，便犹如等了几个世纪。不知道，这四年，她一个人在这里站了多少个夜？

　　远处，好似有车进来，明黄的灯火照得有些晃眼。

　　叶昭下意识地扣紧了握在窗沿上的手指，因着建筑的年代过久，一直没有修葺，窗沿上的墙灰被生生剥落下来。

　　这个小区原是A大教师公寓，环境优美，远离尘嚣，入夜后很少有车子进出。这个时间，老教师基本入睡，出入的应该是极少数的年轻人。

　　叶昭的眉头跳动几下，如此清凉的夜，他却忽地感觉呼吸不能，隐隐地，似是有不祥的预感。

　　车子在楼下停住，然后从里面下来一个女子。

　　隔着明黄的光线，女子的脸埋在了阴影之中，然而却依旧可以清晰地勾勒出女子的轮廓，背影轮廓。

　　女子个子高挑，有一米七的样子，穿了一双十厘米的高跟鞋，她素来喜欢十厘米的高跟鞋。如此，原本高挑匀称的身材，更是令男人不得不有些想法。

　　女子换了卷发，虽然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她卷发的样子，可以如今一眼，还是能够将她认出来。

　　女子俯下身子，从后座抱出一个孩子，然后看着车窗与车里的男子说了几句话，便是踩着高跟鞋匆匆上了楼。

　　车子在女子转过楼道之后，方才启动离去。

　　叶昭冷冷地望着远去的车子，目色一沉再沉，瞳孔紧缩，薄唇紧抿，十指紧紧地扣在窗沿上，因着过度用力，窗沿上的石灰“簌簌”地落下来。

　　“哥，姐回来啦——”

　　叶彦开门之后，感受到浓郁的杀气扑面而来，欢快的声音戛然而止。吐了吐舌头，默了几秒，敛下声去：“姐回来了，快进门了。”

　　话罢，叶彦轻轻阖上了房门。

　　叶昭再次抬眼望了望方才那车远去的方向，这些年他竟然还不死心，真是阴魂不散！

　　转身一寸寸抚过桌上的相框，那笑容飞扬的孩子，在他不在的四年里，如花盛开。

　　这一辈子，他力求不去伤人不去害人不去做对不起别人的事。然而，他对得起所有人，却唯唯伤了他曾经暗自发誓要捧在掌心的女人。

　　一别四年，但愿一切还来得及。

　　桑桑，那些我所笃定的，你所质疑的，终被你一言成缄。

　　桑桑，你还是能够原谅我的是不是？

　　桑桑，那些我从未承诺过的天荒地老，此后慢慢浮生，我会用一生去做。

　　桑桑，终此一生，我不说，你不问，我只要你懂，只要你懂。

　　叶昭薄唇紧抿，缓缓掀起的眸光是前所未有的坚决。

　　开门出来的时候，叶昭已经完全收敛住了他的杀气，嘴角勾着暖暖的笑意，如墨的眼眸流光溢彩，一如昔年的温柔，完全看不出这个男子方才于房内单方面与某人大战了几百回合，鲜血淋漓。

　　“阿姨，我回来了。”

　　叶昭立在房门口，便见桑月棠用脚踢开了已经开启的门，然后斜着身子将自己让进了屋，继而踢了高跟鞋，随意地换上拖鞋，用脚将门锁上了。

　　“门口的车子是谁的啊？”

　　桑月棠手上抱着孩子，挡去了叶昭那边的视线，她看不见立在房门口的叶昭，叶昭也一时看不见她的脸。

　　叶妈妈匆匆从厨房赶出来，捋了捋袖子，去接桑月棠手中的孩子。目色变了变，只是笑得慈祥了些，却并没有回答桑月棠的问题。

　　“奶奶！”

　　小叶子唤了一声叶妈妈，稚嫩的声音染上些许的睡意。

　　“要睡觉了吧？”叶妈妈抱过小叶子，笑得愈发地温暖。

　　“这行礼是谁——”

　　桑月棠本也只是随口问一问那车子，兰博基尼，委实有些拉风，停在这个小区，她也是一时好奇，并没有打算要叶妈妈回答她。

　　方才进门的时候，便见门处放了一个箱子，开口一问，话只说到一半，便是卡在了喉咙里。

　　整个人竟也愣在了远处。

　　桑月棠冷冷地与门处的叶昭对视了半秒，叶昭冲她温柔地笑，一如四年之前。

　　桑月棠心下陡然一个激灵，狠狠地掐自己一把，将自己从魂飞魄散中拼装起来，然后淡淡地转过头去。

　　“阿姨，还有饭吃吗？我没吃饱。”

　　也不等叶妈妈回答，桑月棠一扭腰，自己拐进了厨房。

　　叶昭望着那女人的背影，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敛尽，最后再次沁出浓浓的杀气。

　　这个女人竟然完全无视了他！

　　她的目光只是在他身上稍作停留，一眼对视后，她如常地转过眸光，那淡定的模样，仿似根本就没有看到立在房门口的他！

　　“奶奶，这个叔叔是谁啊？长得好像爸爸！”小叶子的目光落在叶昭身上，嗲声嗲气地问这话，一双如墨的眸子灿如星辰。

　　“他是——”

　　“叶子，叫叔叔，他是你叔叔，妈妈的弟弟。”

　　叶妈妈兴匆匆地准备向小叶子介绍叶昭，叶昭在小叶子问起他的时候立马换了一张自认为相当和蔼温柔的笑脸亦是兴匆匆地等待着叶妈妈介绍，却不曾想桑月棠从厨房伸出一只脚，探出半段目光，冷冷地开了口。

　　小叶子歪着头端倪了叶昭须臾，然后转过头，嗲声嗲气地冲桑月棠说：“妈妈你真笨，老师说妈妈的弟弟应该叫舅舅，不是叫叔叔的！”

　　因着这些年的事情，桑月棠给出这个态度，叶妈妈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一声轻叹。

　　叶昭因着桑月棠比较诡异的介绍，脸黑得像锅盖，却又因着小叶子的质疑，心情瞬间舒畅无比。冰火两重天的复杂心情，搞得叶昭一脸纠结，不知道该做出怎么的表情。

　　桑月棠嘴角抽了抽，竟然被女儿鄙视了！

　　“舅舅好，朝夕舅舅说妈妈的脑子有点二，所以刚才丢丑了，舅舅不要放在心上哦！”小叶子从叶妈妈的怀里换了一个姿势，拖着嗲嗲的声音望着叶昭，一本正经地给桑月棠遮丑，末了不忘一本正经地冲叶昭眨了眨眼睛。

　　这一句，从屋外收拾回来的叶父瞬间石化在门处，叶昭照旧石化在原地，叶妈妈抱着小叶子的手有点颤，叶彦躲在书房喷出一口水。

　　厨房的桑月棠瞬间吐出一口老血。

　　她说：妈妈的脑子有点二！

　　妈妈的脑子有点二！

　　妈妈的脑子有点二……

　　如此一句，秒杀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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