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绝处逢生
杰杰教崔西亚和亚当的时候说过，在心理学上讲，无论再相爱的伴侣，其实对方并没有你想象中觉得你那么好。
亚当相信这句话，他知道经历这么多，崔西亚不会像最开始那样当自己是一个惹人疼的小弟弟，处处照顾他让着她，可能会觉得自己很烦很麻烦，嘴很坏很任性，但是，他从没想过崔西亚会恨他。
亚当蹲在虚拟手术室里，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下，心口又闷又痛，就跟拿了一把钝刀子一下下地戳洞一样。她原来一直恨自己，偏偏自己还觉得在她心里，自己还有那么一点点位置。他已经后悔了，真的已经后悔了。
在崔西亚说要离开米亚星考去圣哥亚的军校的时候，他就有种要失去她的感觉，一直嚷嚷着反对，但一直疼爱自己的老师和师娘都选择站在崔西亚那边。亚当只能无力地看着她顺利地考到第一名进入军校，认识更多的人。知道她结婚了，亚当心急如焚，忍不住对她冷嘲热讽说你攀高枝，知道她受伤了就忍不住赶过来，但在病床看见她醒过来还是忍不住说那些话。知道她找到自己的亲弟弟更是火冒三丈，还想着这次她不来哄自己就一辈子不理她了。
殊不知，在更早的时候，自己的姐姐就已经厌弃了自己，巴不得自己离她越远越好。
说的也是，他身体不好，治病要花钱，还脾气差，对帮自己挨打赚钱拼命的姐姐没好气，总觉得对方都是理所当然该做的。这都是他的错，都是他做错了才把崔西亚越推越远，他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亚当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恨不得回到过去把原来的自己吊起来打捆起来骂。“可是已经没用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呜呜呜呜呜呜……”
“她还是能回来的。”
亚当惊愕地抬起头，人一抽一抽的，看着塔罗斯走过来。
他看着更年轻了，如果说之前还是高中生的模样，现在根本就是初中生的模样，皮肤水嫩白皙，脸颊稚气未脱带点婴儿肥，唯独那对萤绿色的眼睛混浊不堪，像极了浓雾之中毒蛇的眼睛，叫人寒毛直竖，只想逃跑。
他轻柔地把手搭在亚当金色的短发上，像对待心爱的孩子一样摸摸他的头，声线放低，“只要你想，她就会一直在你身边，永远都不会离开。”
崔西亚的发情期两天之后就神奇地停下了，前一秒还在地上缠着被子打滚，下一秒那些折磨自己的发烧头晕燥热幻觉，所有感觉全部远去，余下的是清楚的意识。崔西亚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只能归根于跟元央离开太久，戒断反应结束了。
她疲惫地爬到床上，突然想喝一杯巧克力浆，最好又醇又苦，可以填补一下自己身体里越来越少的巧克力信息素。也不知道现在是几号了，自己和元央还是预结婚状态，还能来得及回去跟他补一下后面的程序吗？学校的同学和老师有没有好奇自己去哪里，易粤考上大学里吗？老师和师娘还好吗？没有自己元央的易感期怎么过，会不会去找另外一个契合度高的omega帮他抚慰。
崔西亚胡思乱想着，就这么睡着了。
第三天被一边的闹钟吵醒，听到上面的报时，崔西亚才知道今天已经是8月31号，再过几天，就是军校开学的日子。
家政机器人走过来，扯了扯她身上的衣服。
崔西亚回过神，脱了衣服走进浴室洗了个澡，换上新的病服，顺着记忆往食堂走去，早上是普通的白粥和蒸饺。吃起来还是一股药味，但崔西亚已经没力气嫌弃它，几乎是送到嘴边就往里咽。很快她才发现自己意识开始模糊，方才的健康只是昙花一现，静等了一会，身体的疲惫和燥热乘十乘百卷地重来，喉咙又干又疼，意识也跟着远去，嘴巴里的白粥都开始尝不出味道。
她发情期刚结束，身上还留着橘子味的信息素，加上一副虚弱的样子，让旁边的几个alpha看见，心里那点心思又发了出来，哈哈地走过来拍了下桌面，把人围住了，“今天那个小医生没有来呀。”
“肯定是被抛弃了呗，谁还喜欢总是跟着一个瞎子，呸，仗着有医生保护对我们哥几个爱搭不理。”
“怎么样小妞，只要你让我爽一爽，以后我都护着你，这交易不亏吧。”一只手伸过来划了一下崔西亚的脸，下一秒，他就被甩了出去，撞到粥桶上，还烫着的白粥淋到alpha身上，很快他就发出杀猪一样的声音。另外两个人脸一黑，急忙过去扶人。
崔西亚木木地擦擦脸，摩挲着收拾自己打翻的粥碗，但摸下去，却摸到了温热的人类肌肤。一个人声在耳边响起，“没事吧？”
崔西亚有点惊讶，她一直警戒着四周的人，没想到旁边会无声无息地出现一个男alpha。她真不该这个时候出来的。
崔西亚懊恼地摇摇头，再次伸手去抓碗。
“别动！”那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强硬地把她带在另一边的位置坐着，过了一会，又她的手里塞进一个小碗，“里面有蒸饺，了。”
崔西亚没动，感觉那人走远了，过了好一会才过来，直接把手背搭在了她的额头，闷闷地对自己说，“你在发烧。”
崔西亚恍惚了一下，意识突然回到了学校的食堂里，科迪来找她说话的时候，元央也是突然出现把手搭在自己的额头上说“你在发烧”。她那时候是怎么回答的？崔西亚回忆了一下，伸手压住他的手，温吞地说，“你手好凉快好舒服。”
手底下的那只手微微一动，握住崔西亚的手拉开换了另一只手给她敷了一会，直到手没那么凉，才抽出手，弯腰把她抱起来，“西亚，你的房间在哪？”
这句称呼一下子击溃崔西亚的防线，她一下子揪住那人的衣服，带着哭音，“元央？”
元央沉默了下，“别哭，你眼睛现在不能哭。”
崔西亚点点头，努力把泪意逼回去，偏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虚弱地指路，“闻到食物的那个岔口往右走，然后直走过两个路口，上电梯，到-408号。”
“好。”
接下来的路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崔西亚有很多想问，那些问题在脑子里转一圈就消失不见，抓不住尾巴，鼻尖的巧克力味就已经是最好的念头，钻进复杂的大脑，让其放空，好像告诉她这里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不用紧张不用戒备不用想太多，只需要做自己想做的。
从食堂走到崔西亚的房间不到十分钟，到了地方，元央一低头，崔西亚已经睡着了。
【这是睡着了。】
“我看见了。”元央叹气，“开门。”
【感觉您的情绪低落，建议自行疏导避免伤害他人。】
“……”元央，“开门。”
啪嗒一下，电子门就打开了。
元央推门而入，那股橘子味的信息素似狂风一样吹了他一脸，险些让他窒息。
实验室安排给崔西亚的房间就跟酒店宾馆，只有卧室和浴室，这两天被崔西亚糟蹋地不成样子，衣服小东西到处都是，家政机器人工作过渡，塞着衣服一边洗一边冒黑烟，疙瘩疙瘩地发出警告声。
他噎了一下，走进去用脚尖关上门，把人轻轻放在地上的被子上。
一个毛茸茸的白球从他的衣服里冒出来，被唤醒的洛飞到半空浮着，用着可爱的童音说着，“茜茜本来就喜欢乱放东西的啦。”
“你把屋子收拾好，我先把它修好。”元央指着那个机器人。
“你还在生气吗？都跟你说了易感期就不要跑出来，伤到人怎么办，就算伤不到人伤到些花花草草也很糟心嘛”
“闭嘴，你别以为我解开你的密码就是我的部下了，你叛逃的事我还没跟你算。”元
白球上露出一个x-x的表情，“人类何苦为难我一个软弱无力的ai。”
“再废话就扣你能源石。”
“！！！！”洛，“荣光系统，洛诚信为你服务。”
元央对这系统的二腿子行为十分不爽，但现在它算是在自己这边的，而且还有用，他切了一声，“要不是陈述拦着我早把你丢进火山口。”
“Σ(っ°△°;)っ”洛急忙伸出四五条黑细的手臂，把地上的衣服小东西捡起来放回原来的地方，努力表现自己还是很有用的。
元央懒得理它，撸起袖子扯出卡在家政机器人里面的东西，里面除了衣服，还有鞋子，梳子，还有个水壶，元央越发无语，把那些全部丢进垃圾桶，动手卸掉机器人的外壳，换掉芯片和烧掉的能源线，再安装回去，重新启动了一下，看着机器人乖巧地打扫浴室，就知道没问题了。
他擦了一把汗，回头把崔西亚抱起来，让洛铺好床，再把人重新放上去。释放了一些信息素让她睡得更安稳，视线在她眼睛上停留了好一会，才道，“你扫描功能还能用？”
“医疗功能正常运行。”
“给她检查一下身体。”
小球飞了过来，豆豆眼闪过处理数据的绿光，几秒后跳出一堆数据窗口，显示了扫描结果。
元央认真把自己看得懂的那几个界面看了一下，“除了发情期停止带来的副作用好像没问题，眼睛呢？”
“可以拆纱布了，后期需要重新适应光线，不能直视光源，如太阳，能源球等。灯光最好使用柔和型的。”还有一些注意事项，元央一一记在心里，还整理了一份发给了罗宾和米南，得米南一个“？？？”的回答。
“注意注意，您的体温在上升。”后面一句话来得莫名其妙，但元央听懂了。崔西亚离开的几个月他易感期紊乱，有时候安静地不像话，有时候暴躁地恨不得炸掉两栋楼房，抑制剂也对他不起作用。
国王还趁此机会要他去相亲，甚至在易感期给他送了一个omega过来。那人的信息素是玫瑰花味的，香味浓郁又炽烈，一下子盖过了崔西亚房间里剩下的那点橘子味道。元央直接生气了。
意识回笼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房子好像真被炸了，塞过来的omega差点被毁了腺体。元伊穿着厚厚的防护服一脸无语地坐在他旁边，“你大喊着把信息素味道弄混了，然后疯了似的要挖那个omega的腺体。”
在医院住了两天，元央又逃了出去，跑到王宫对着罪魁祸首发了一顿火，才被侍卫官重新送回医院，又住了一个星期。
最近一次易感期就是这个月，元央主动去了医院等待治疗，发现易感期没到。医生循循善诱要他去看心理医生加紧治疗不然之后的易感期都可能不会来，这样对身体很有影响。
结果到了这里，他就有了前兆。
元央能感觉到自己体温在上升，但他什么都不想做。见到omega的喜悦担心忧虑等等情绪在修好机器人之后消失殆尽，剩下的堆积在心里的愤怒背叛等等负面情绪。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至少洛说得对，自己是该控制一下情绪，不能伤了她。
崔西亚休息了一个多小时，才醒过来。
崔西亚摩挲着抓住元央的衣服，“元央。”
元央没有回答。
崔西亚在这个沉默抓到一点违和，联系离开的那个场景，她估计元央应该是生气了。好在她哄人已经很有经验了，她摸索着半跪在床上，撅起嘴巴。
对面没好气地笑了一下，然后口嫌体直地弯头吻了一下。
崔西亚扬起一个笑容，“你怎么来的？”
“这里是奥密克戎星系，我随军过来的。”言下之意自然是不是为了你过来的。
崔西亚，“……”
“你现在不会想再亲我一次让我消气吧？”
“……”
“少来，先躺着吧。”元央一巴掌打在她的额头上，把她按在床上，“变异虫大军已经进犯了奥密克戎星系b级星球，情况不太好。”看着崔西亚乖乖地躺好，元央继续说，“这边研究的时候，发现变异虫在早上5点，行动会很迟钝。”
“有起床气的虫子？”
“差不多。根据这个特点，派去的军队进展很顺利，可就在四天前，情况发生了变化，带兵的罗林上校准备一举歼灭变异虫大军，发现它们在早上还是很清醒，身体素质也增强了，普通的军刀造不成伤害，将士死亡惨痛，救援和撤退信号迟迟不出，罗林上校直接下令撤退，现在因为违反军令被关起来了。”
“它在进化。”
“嗯，我找了探子去查，最近出现的变异虫体型要比先前的变异虫要小一圈，动作更灵活，表皮更难受伤害。还学会做假动作。”
崔西亚拧起眉毛。
“而且这批变异虫是大批出现，应该是很早就出现了，变异虫积攒了一定数量才让它们出击，这样的话，可以怀疑变异虫巢穴可能出现了更强大的第三或者第四代变异虫。”
崔西亚只能感叹，“塔罗斯真的是个天才。”
“他也是个疯子。”元央躺在她身边，肩膀抵着她的肩膀，轻声说，“不要为了别人的错责怪自己。”
崔西亚沉默了一会，“你来这里，是调查有没有控制变异虫的装置？”
“这间实验室就在奥密克戎星系的b04星球的港口下面，20公里外就是变异虫巢穴。它们占据了原来的蚁巢，发展非常壮大。”
“我在这里发现了一个紧要的装置，在最底层，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发射信号的东西。”
“晚上我就去看看。”
崔西亚又沉默了下，“原来你真的不是为了我来的。”
“？”
“咳咳，其实执行任务的不是主人，他觉得这里可能会有你才主动过来的。”
“这个声音是22吗？你怎么把它带来了。”
“你要不要这么嫌弃我。”洛假哭，“我好歹跟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了。那年杏花微雨，我年少轻狂走错了路，如今迷途知返，只愿你给我一个重来的机会。”
元央，“它一直这样，是不是出bug了？”
崔西亚摇摇头，“它有自我学习的功能，可能瞒着你看什么剧，检查一下光脑里面的历史记录就知道了。”
元央还真检查了下自己的历史记录，看到了某天深夜两点一排古早宫廷大戏的历史记录。“还能治吗？”
“回去我给它重新写一个清空程序就好。”
洛立马怂了，“我错了。作为ai我就真一个小爱好。我保证以后兢兢业业，绝无二心。”
元央也说，“你留着吧，放在你那里我更放心。”
崔西亚犹豫了一下，明显把这个留给元央会更有作用，但崔西亚也有自己的想法，心里还是想改一个生活版本的推给普通人使用，到时候重新升级一下留在元央那里的33系统，增加辅助指挥的功能反而更好。她点点头。
元央当场把权限改回崔西亚，毛茸茸的小球落在黑色的发丝上装起发饰。
元央勾起她的发丝，“他又让你吃药了？”
“我还有作业，他不会把我弄死的。”
元央可没这么觉得，实验体再怎么珍惜还是实验体，不会被当成一个人看待，一个不小心就会因为剂量成分等等因素弄死。但这些话他没法说给崔西亚听，omega比谁都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也比谁都倔。她这种自残行为只有在塔罗斯死了之后才会结束。最后说出口的只有，“黑发比栗发好看。”
“我也这么觉得。栗色的显得我不够有气势。”崔西亚举起小拳头，“而且嗯、△”={}”
“你说什么？”
“就是那什么……”崔西亚清清嗓子，“黑头发小孩挺，可爱的。”
“……”
“你不给我点反应吗？”
元央噗嗤一笑，伸手搂住崔西亚的腰把她揉进自己怀里，“好，黑头发的小孩子好看。不过孩子不着急，我还想多跟你过几年。”
洛：“这就是父母是真爱，孩子是意外呀。”
崔西亚，“……”
洛：“我懂我现在就给我禁言，你们俩继续甜啊。”
崔西亚也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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