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桃花林里轻离别
桃林间，花树下，一袭白衣，一盏清酒。轻风里，暖香间，白衣客把盏浅酌——白玉似的手指，青碧色的酒盏，琥珀色的酒液，酒液里还有一片不经意飘落的桃花瓣，惊艳了寥落。
尘晓此刻正望着这白衣客的背影，从一看到他，她的眼睛便不曾从他身上移开，甚至连灵凤用手推她她都没反应。灵凤看了看面带微笑的氤氤，再看眼前那花树下石桌前独坐自饮的寥落白衫客，微微皱起了眉头。
“回来了。”白衣客声音淡淡的，显然是知道身后有人。
氤氤水雾似的眼里漾出笑意：“是。”
白衣客不紧不慢地饮一口酒，并未回身。
氤氤脸上显出一丝羞涩甜蜜：“我还带了两位朋友想介绍夫君认识。”
“除了玉手灵凤，还有一位是？”白衣客声音更淡，似乎对此漠不关心，只是顾及氤氤感受才有此一问。
“是我。”说话的是尘晓。
白衣客淡漠的背影有一息凝滞，执盏的手有一瞬停滞，可他没有回头，只是从容地饮下杯盏中琥珀色的残酒。
氤氤伸手想牵起尘晓的手到白衣客身前，被灵凤冷冷阻止。她望着灵凤浅浅一笑，退离尘晓一步表示自己并无恶意。
这时，尘晓竟自己往白衣客跟前走去。
“小傻子。”灵凤一把拉住她，却发现她的手冰得可怕。
尘晓挣脱灵凤，一步一步靠近白衣客，终于站在他的面前。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离少，是我。”
白衣客，就是殷少离。
执盏饮酒，却发现残酒已尽，殷少离缓缓放下青碧色的空盏。
轻风袭袭，卷走青碧空盏里一瓣桃红花色。
流风里，有细郁花香，微寒冷意。
殷少离，抬眸望她，那一双桃花深目中风流俊俏的淡淡笑意，便如流风中的花香令人沉醉，让人心冷。
尘晓想问他轻离别境的事是否顺利，想说与他分别后自己一切都好，更想告诉他原来自己比想象中还要挂念他，她攒着太多的话想对他说，可是，迎着他眸中的笑意，出口的话却成了：“你，有没有话要对我说？”
殷少离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你想让我说什么？”
尘晓怔了怔，又问：“氤氤姑娘，是你的妻子？”
殷少离望向不远处对着他含羞微笑的氤氤，顿了顿，道：“若是她愿意，我自然会娶她。”
尘晓肩头一颤，眼中有模糊的泪意：“你说，让我信你，从今往后只对我一个人好，这话还算数吗”
殷少离低眉浅笑，漆黑眼眸深不见底：“我还说过，你会成为我的妻子。那么，你觉得，如今我会娶你吗？”
尘晓脸色瞬间惨白，眸中的泪意却消失了，徒留一片清冷的漆黑。
“我明白了。”声音虽轻，却铿然到决绝。
殷少离眸中笑意一滞，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自酒壶中倒出一盏清酒，自斟自饮，不想喝得急了些，呛着了，引出一连串咳嗽。
尘晓没有犹豫地上前轻拍他的背帮他缓气。
殷少离猛然抬头，眉眼里有一丝意外和紧张神色：“我骗了你，你不怨我？”
尘晓手下轻柔，眸中却殊无暖意，她缓缓道：“你说，要跟我在一起，让我信你，从今往后只对我一个人好。这些话，这样的事，有人会对我好这样的事，从小到大我连想都不敢想……可是，你却对我说了这些话，你那么认真那么慎重地对我说了这些话，一路上对我又那么照顾那么关心，我很感动，很开心，原来被人关心被人在意可以让心变得这样暖！我从未有哪一刻如此心怀感恩，感恩生命里有你出现……”她的脸色白得像纸，眼睛却漆黑异常，望着同样面色苍白的殷少离，“原来，一切都是假的。我早该想到的，你一开始就告诉我了，你对着姑娘家向来只说姑娘们爱听的话，你有那么多喜欢的姑娘，你只是像对待所有你喜欢的姑娘那样说了我爱听的话而已。”
她转眸看一眼不远处的氤氤，她静静地听着，脸上依旧是略带羞涩却得体的微笑，反倒一旁的灵凤脸色异常难看，蓝色的猫眼神色复杂。
尘晓继续道：“你说的是谎话，却真的温暖过我，所以，我不怨你。方才我当着氤氤姑娘的面说出这许多不知轻重的话，纵然一开始是你骗我，如今你我也已两清了。你也不必为难，我绝不会纠缠于你，今天之后，我永不在你面前出现。”
殷少离浑身一僵，失声道：“阿晓……”
“阿晓的名字不是你叫的。”冷冷的童音带着几分稚嫩，灵凤小小的身影已立于尘晓身侧，他的手已搭上殷少离的脉门。
殷少离面色一白，竟任由灵凤掣肘。
氤氤已在殷少离身旁，柔声问：“身体如何？”
灵凤冷道：“哼，内息全无，经脉尽断，废人无疑。”
氤氤若有所思：“原来竟是真的。我看走眼了？”
尘晓一怔：“经脉，尽断？”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灵凤见尘晓发怔，显是仍然在意这负心的废人，不禁不悦地皱眉，最终仍是按捺心中的不耐解释道：“他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如今只是废了一身武功，还能安然坐在这里喝酒已是天大的奇迹。”
“怎会如此？”尘晓脑中一个激灵，“自断经脉，万劫！难道，万劫背弃的主人就是……”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沉默的殷少离，他脸色苍白眸光沉郁，呼吸短促确然十分虚弱。他可是轻离别境的境主，丰姿绝世身手莫测，如今却……
她心里顿时一阵难受，想抱住他给予一丝安慰，颤抖着伸出的手却被一只小小的手拉住，就这样僵在半空。
“小傻子……”是灵凤。
氤氤动听的声音也在此时响起：“尘晓姑娘，别人的夫君，是轻易碰不得的。”
尘晓眸色一沉：“灵凤说，万劫是因你背主。”
氤氤不以为然地笑：“硬要说的话，我确实是其中一个诱因。”
“合谋算计他伤害他，如今，你们还想将他怎样？”
灵凤面色一僵，蔚蓝的眸色划过一丝黯淡——你们，小傻子是把我也算进去了吗？
氤氤微露迷茫神色：“我们？我从来就只是我，何来我们？而且，我怎么可能伤害少离呢？”
尘晓倏忽逼视氤氤：“他是你的心上人，是你未来的夫君，你怎么忍心如此害他？”
氤氤仿佛根本未见尘晓逼人的目光，脸上的笑容忽然变得羞涩而甜蜜，她如烟似雾的眼里似乎迷蒙了缱绻的爱意，深深地望着殷少离。
“夫君，你是我的夫君呢。我从来也没有伤害过你，我所做的，不过是让你一直留在我身边罢了。这样，让你不开心吗？留在我身边，你不快乐吗？”
殷少离含笑与她对视，温柔道：“此刻，我身处你的岛屿，不正是最好的回答吗？”
尘晓清亮的眼一瞬黯淡到近乎灰败，她看到了他眼里对氤氤的温柔，却看不到衣袖中他紧握的手，感觉不到他虚弱苍白下僵直的脊背。
氤氤满足地笑了，看到尘晓黯淡的神采，她笑得越发地柔美。她温柔地对尘晓说：“我与少离之间的故事，你若想知道，我可以说给你听，而且，会告诉你实话哟。”
尘晓盯着氤氤看了一阵，才道：“好，那我问你，你让灵凤诊断他的伤情，用意何在？”
氤氤微笑：“自然是担心他。”
尘晓：“担心他什么？”
氤氤眸中雾气一荡，脸上笑意深了些，“你觉得呢？”
尘晓脸上露出一丝冷意：“你担心，他并不是真的武功尽废。”
氤氤这才仔细地打量尘晓，问：“何以见得？”
尘晓道：“灵凤确诊他经脉尽断内息全无之时，你的第一反应是疑惑于自己看走了眼，并最终确信灵凤的诊断结果属实。而对于解救之法，你只字不提，你根本不想救他。”
氤氤听着，凝望着尘晓的美眸烟波迷离。
尘晓面上愈发清冷，她又问：“我还想知道，若方才灵凤说他只是假意失去武功，你会如何对他？”
氤氤不带犹豫地淡淡道：“若然如此，只好委屈夫君真的断一次经脉了。”
尘晓心中一钝，倏忽一阵愤怒，却只能不甘地压抑。
氤氤轻轻舒了口气，似是庆幸地又道，“虽然，他骗人的模样我很喜欢，不过这次，他没有骗我，我很开心。他对我是真心的。”
她轻柔的眼波柔软地落在殷少离身上，迷离着如娇似怯的甜蜜与羞涩。
殷少离淡然而温柔地回望她。
尘晓微垂眼睫，不愿再看此情此景，默默平复心情，再抬眼时她已经十分平静。
她说：“如此，从今以后，你会照顾好他，不会再让任何人伤他性命？”
氤氤柔柔地牵起殷少离的手，轻且坚定：“我的夫君，何人敢伤？”
尘晓：“你也不会？”
氤氤笑：“这是自然，我如何也不愿伤他性命的。”
尘晓道：“好，记住你今日之言。”
她的话是对氤氤，目光已然落在殷少离身上。他安静地坐着，嘴角噙着那似有若无的笑意，眸光是淡漠而平静的，就如初见的那个月夜里与她对坐庙檐相谈时的模样，只是这次，他的目光不再落在她的身上，他的眼里不再有她的身影。
“你对每个姑娘都那么好，对墨儿，对我，都是。对氤氤姑娘，更是如此。她这样伤害你，又说了如此伤你心的话，你还是对她如此温柔。”她顿了顿，自嘲而尴尬地笑了笑，“呵，真是的，觉得自己有点讨人厌，突然对你说了这样的话，好像在说氤氤姑娘坏话似的。”
殷少离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她。
尘晓身子轻颤了颤，他不再看她，一眼也不愿意。黯淡的眸光掩盖在灿然的笑容之下，她说：“我走了。你保重。”
殷少离薄唇微抿，嘴角的笑意不知何时失了踪影。
灵凤上前一步，小心地拉住尘晓的手：“我们走吧。”
尘晓看向灵凤，猫眼里含着隐隐的关切与紧张。她回握他小而微凉的手：“嗯。小白。”
灵凤一顿，绷紧的神经倏忽放松。蔚蓝眸光闪过一抹亮色，他嘴角挑起一抹笑意：“走了，小傻子。”
(https://www.biqwo.com/dudu/66/66003/3400090.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biqwo.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w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