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下九流商贾？
“别慌，咳血是痨瘵的常见症状。”
郭连城不仅不避开，反而蹲下身子去观察她咳出的鲜血。
鲜血虽然刺眼，但明显发暗，且血液均匀，没有痰，这说明咳出来的血是从消化系统咳出来的。
而不是从肺里。
“殿下咳出来的血颜色暗淡，莫非一日三餐吃的都是冷的？”
“这是胃溃疡导致的咳出血，与痨瘵无关。”
李豫也不知爱女平时吃的是什么饭菜，他担忧中看向孙济。
孙济很不待见名不见经传、还自称员外的郭连城。
员外的自称，再加上行事做派，一看就是下九流的商贾庶族出身。
“殿下的三餐可是太医局精心配制的，食疗也是医治方式之一。”
“别说这么文绉绉的，直接说，殿下平时吃的都是什么就行。”郭连城不耐烦的打断道。
“……面食为主，胡椒等各类食补药材烹煮的性温类蔬瓜汤。”
“没肉？难怪会胃溃疡，净给殿下吃些没营养又性凉性辛的，”郭连城皱眉道：
“立刻去炖一锅鸡汤来。”
“瞧瞧殿下瘦的，整个人都皮包骨头，痨瘵本就是消耗性恶疾，就是瞎了眼了也能瞧出来殿下瘦的不成样子！”
“竟还不给殿下补充足够的营养以应付消耗！”
郭连城反客为主的一席话说罢，便抬步径直朝孙济走去：
“你说你阿爷是孙思邈，我倒是认识他。”
“关内孙氏出身，倒是游历经验丰富，西东横跨数千里。”
“但你阿爷可是从未去过南方，去过最南的地方，也不过是长安南岸的江陵、建康一带。”
“东南之南，有名为曼陀罗花的药材，此药对痨瘵有大用，速速派人去找来。”
“曼陀罗花？”孙济听罢郭连城所言，当即怒瞪大眼睛痛斥道：
“曼陀罗花乃是剧毒！传闻凡食之者无不昏厥至死！”
“你竟要给殿下使剧毒药材？你究竟是何居心？”
郭连城本懒得跟他们说的，因为说了他们也听不懂。
“曼陀罗花是剧毒没错，但剂量合适之时，可以作镇痛麻痹药来用。”
“本员外已透彻了解殿下病情，所以，在本员外看来，若想殿下痨瘵痊愈。”
“就必须以曼陀罗花镇痛麻痹后，开肺除核。”
惊人的话一出口，众人大骇。
居然想剖开殿下的身子？
这话让李绫也吓到了，她不敢想象自己被切开肺部是什么情景。
想想也觉得骇人。
“陛下！您千万不可轻信这等心怀不轨之徒啊！”
李豫早就被他们吵懵了，他厌烦般皱眉，揉了揉发疼的两鬓：
“好了，都别吵了，殿下的病由来已久，就由太医……”
“阿父，”此时，李绫虚弱着声音开腔，尽力大声却仍虚弱的说道：
“臣女染疾已近五年，五年间尝遍药石，也尝遍了被退避的失落。”
“郭员外方才开窗，我虽咳了血，但血涌出后，呼吸着窗外拂入的空气，咳意确实消散了不少。”
“就……让郭员外试试吧。”
李豫为难又惊讶的“啊”了一声：
“绫儿啊，剖肺可不是说笑的，可不能……”
“陛下，殿下已经病糊涂了，您可不能糊涂！”孙济赶忙厉声说道。
“好了，好了。”李豫在心里咽下一句“烦死了”。
瞧着爱女似乎真的比之前少咳嗽了几声，再想，恩公总是做些出其不意的神奇事儿。
他莫名的，也想无凭无据的信郭连城一回。
“既然殿下都愿意，太医局就快去办事吧，尽快将郭大人要的药材都找来。”
说罢，想避开被纠缠的李豫，抬步就匆匆溜了。
郭连城也抬步朝外走，接近孙济等人之时，恐被传染的几人下意识的同时连连后退。
“哼，”郭连城以鼻息轻哼一声：
“老顽固。”
撂下一句气死人的话，郭连城大步流星，离开宫舍。
……
长安城外围，络绎来往于各个大型厂房的劳工们，趁着中午放饭时间，纷纷聚集于坊街街头，排队打饭。
大型厂房里，早已如火如荼的开工已久，诸如纸厂、印刷厂、器械厂等等，生产出了大批待售的商品。
只不过暂时没人买，生产出来的东西，都堆积在了库房里。
劳工们初时对生产出来的东西会感到新奇，也会心起想要之心。
但时间久了，库房里堆积的东西越来越多，他们也会疑惑，这些东西生产出来之后，接下来又要怎么处理。
“器械厂生产的木轮车，我家婆娘想要一个。”
“马上就要收成秋苗了，咱家买不起驴子，那木轮车看着倒是合用。”
劳工的心里话一说出口，周围的劳工也纷纷表示自家婆娘也是这样想的。
“我听说通轨坊开设了铺肆，厂房里的木轮车就摆在铺肆里头，等着人去买呢！”
“就是不知道要多少钱。”
“还有半个时辰才开工，咱要不现在去瞧瞧？”
劳工们匆匆吃完饭后，便结伴前往通轨坊。
不来不知道，早已有大批劳工过来买东西了。
三个轮子的木轮车，早上时弄来了一百架。
时方晌午，得知木轮车只要一千钱，几乎瞬间被抢购了个精光。
一千钱虽然不是小数目，但比起买驴子的价钱，那可是连零头都够不上。
一头好毛驴少说也要一万钱，这价码是劳工们想都不敢想的。
而且木轮车靠脚踩就行了，而驴子还要吃饲料。
一时间，长安城外围出现了一大堆出入都骑着木轮车的人。
相府内，元载黑着脸坐在堂厅内，听自家派出的下人陆续的汇报情况。
“长安城外围简直乱了套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和东西都有。”
“那些泥腿子出入不是步行，而是跨在一堆木头上，倒是跑的飞快，跟驾驴车似的。”
“而且那些泥腿子就住在外围的坊街上，一户一套宅舍，坊街除了铺肆之外，还有就地摆卖的商贩，看起来生意很好，一副很有钱的样子。”
元载陆续听完针对郭连城的调查报告。
虽然下人们总是以嫌弃的口吻去陈述，但元载能听出来真正的意味——
郭连城看似在撒钱胡来，实则……
泥腿子从他手里挣走的钱，又会通过采买的形式，回流到他手里。
这俨然将长安城外围，变成了下九流商贾做主的地方。
长安可是西都，怎么可以任由他如此胡作非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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