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徒儿，无非行了就走了
元载差点被气死，回到相府后，他怒不可遏的将自家堂厅一顿打砸。
府上的府吏还有元载的幕僚，都被吓的大气都不敢喘。
“怎么了这是？”
其妻王韫秀瞧见他气成这样，不得不走过来关切。
元载将遭遇的事儿气呼呼的说道了一通：
“这些刁民！竟然敢仗着郭连城的威风，在长安城横行霸道！连本相都敢打！”
“大人息怒，”不在皇宫就一定在相府的吏部侍郎王缙宽慰一声后，提出对策道：
“郭连城如此目无法度，视阶级于不分，此乃对儒家礼制的严重破坏。”
“长此以往，恐连天子都敢踩在脚下了。”
“就应当让陛下知道这一点，知道礼制遭破后的后果将是刁民霍乱整个大唐。”
“面对如此后果，下官就不信陛下还愿护着他郭连城。”
“若如此仍不奏效，那便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他们都敢对大人动武了，大人便也以武力对付他们！”
“同州驻军的事儿不是已在进行了吗？”
元载闻声觉得有理，但驻军的事儿还需要一些时日，于同州征召徭役。
他恨不得立刻就瞧见郭连城及他的仆从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打造的外城被烈火吞噬！
“王缙，这事儿就交给你来办，若前者行不通，就立刻传信到同州，以长安外城刁民无视法度意图造反为名！”
“出兵镇压！将整个外城都给我拆干净！寸草不留！”
王缙大惊，他可不能当这个出头鸟：
“大人，此事最好是假旁人之名去办，您忘了下官还要跟随太子前往江淮履行租庸一事？”
元载眯着冷眼瞪着王缙：
“你觉得谁合适？”
王缙吞了吞唾沫，他主要是不想因当出头鸟而引火烧身。
另外，他还有自己的盘算。
元载嚣张跋扈惯了，以前他一直以为元载的嚣张，源于天子的宠信。
可现在，郭连城这种商贾出身的，天子也以笑脸相迎。
他想试探试探天子的真实心思——
天子对元载，究竟是宠信还是容忍？
若使元载激烈反击郭连城，将矛盾彻底激化，如此便能从中窥见天子的真实心思。
看看天子究竟会为郭连城撑腰，还是让郭连城忍了惨重损失，和稀泥糊弄过去。
若是前者，郭连城自然不会对元载善罢甘休。
太子身负赫赫战功，储君之位相当稳固。
郭连城虽出身不好，但能耐着实有些出其不意。
他已经嗅到了朝中将崛起新一股储君势力，但还需要更多迹象来彻底印证。
“您的长子伯和，已领职兵曹参军前去同州负责征召徭役。”
“若伯和侄儿能立下此功，将来或也能凭此，顺水推舟、跻身朝堂。”
“大人应当为后继之事思量了。”
……
长生殿内，舒服的呻吟声时不时飘出殿外。
郭连城御用的美女技师正以柔软指节，揉按着郭连城的浑身上下。
替李绫做手术，精神紧绷了一个多时辰，可把他给累坏了。
舒服未几，仓促的脚步声一点礼貌都没有的径直传来。
不多时，杨如雪就堂而皇之的出现在郭连城面前，张口便说道：
“员外，有钱吗？我想跟您借笔贷款。”
郭连城先是斜眼睨了杨如雪一眼，随后才伸着懒腰侧过身来，侧躺于床榻边缘：
“本员外教你的本事，你竟然反过来用在本员外身上了，嗯？”
杨如雪十分坦荡，底气也十足的：
“能空手套白狼，不套白不套，这不是您教我的？”
“嘁，”郭连城慢悠悠坐起身，打发走浑身喷香的美女技师们：
“要多少，我现在也穷的紧，现银好像没多少了。”
“员外，您的现钱都存在地库里了，大部分已从存款变成了流动资金。”
“外城主要以工业为主，目标消费者都是替您打工的劳工们。”
“他们既是生产者，又是消费者，生产的工具之类，每日的资金流动规模达数万万钱。”
“但是吧，工业生产又无关衣食住用，我的商业街项目，正好可以弥补外城的不足。”
“只要员外借我一万万钱就行，利息就免了吧？我毕竟是您的第一个徒弟，这优待总该有的。”
郭连城嘴里连连发出“啧啧”的惊叹声音：
“你没听过坊街俗语么？”
“门外防邻居，州外防老乡，境外防同胞。”
“生人坑一半，熟人大满贯。”
“你我如此相熟，几乎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熟稔关系，人家要给本员外五分利，你怎么说也得给个八分吧？”
“免息？甭想。”
“八分？！您抢劫呢？”杨如雪断然不可能接受的：
“一万万钱，五分利之下，日利息尚且五万钱了，八分就是八万钱。”
“这动荡年头做点儿小生意，恐朝不保夕之余，毛利润也没那么多，且现在还是前期投资阶段，只花钱不挣钱的。”
“您不能这样喝人血，还是我的血。”
郭连城本来就是在逗她找乐子，自己亲自捡的徒弟，当然是希望她能好。
现在她要自立门户了，当然要全力支持，不然会显得他这个当老师的小气，容不下人。
“跟你说笑呢，不就是一万万钱，”郭连城昂首挺胸走到茶案旁，给杨如雪和自己各斟了杯茶后，又继续说道：
“就当是本员外赠你的出师礼了，拿去吧，也不必你还，更不需你给利息。”
闻声，杨如雪惊讶连连，同时内心泛起五味杂陈，里头混杂更多的是感动。
“您没在说笑？”她还是不敢相信。
一个当年险些成冻死骨的小丫头，竟然能有今天。
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更不敢想郭连城这个救命恩人，居然要白给自己一万万钱。
“当然没说笑，只是有点可惜，以后就没法使唤你去做这做那了。”
杨如雪咽下泛酸的感动，正要自陈只要他有需要，她一定会来出力，郭连城便率先说道：
“李豫老儿又给了本员外坊州节度使的官职，还想让你去代理呢。”
“算了，等下帮我把崔灵杞叫来，我跟她聊吧。”
“您真舍得就这么放我走？”杨如雪不断的咽下感动，开腔问道。
郭连城笑着看着她：
“‘徒儿’的‘徒’字怎么写？”
“……行、加……走。”
“就是嘛，你行了之后，迟早要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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