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名声”大噪

　　想了一想，王老师仍然没有放弃努力，权当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她提出想见一见我本人。张所长同意了。艾菲中学的这点面子他还是要给的。再说这也不是什么违背原则的事，他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受害女孩的家属还在大吵大闹，几个民警将他劝进了一间房里。老张警官引着王老师上到二楼。

　　而我，此时正被关在二楼靠里的一间小房间里。门口有两名警察守着。老张警官示意一名警察打开了门。王老师跟在老张警官之后进去了。

　　王老师一进门，便看到我坐在一张铁制的桌子的后面，两手背在身后。王老师看不到我双手，但想来手上一定戴着手铐。身上看不到明伤，估计派出所没有对我进行明显的刑讯逼供。但看来神情有些憔悴，昨晚一晚上没让我睡觉那是肯定的。

　　我见王老师到来，面露愧疚道：“对不起，王老师，让您费心了。”

　　我知道，出了这种麻烦而又丢人的事儿，王老师一定把我恨到了骨子里。

　　王老师没有跟我客套，表示我却实是让她费心了。直接问道：“听说你强奸未遂，是什么情况？”语气又是不耐又是愤怒。

　　我说道：“我不是。我只是碰巧经过那里，我是见义勇为。”

　　王老师盯着我的眼睛。但我的眼神很坚定、很干净。她的心里微微一顿，现在情况仍不明朗，莫非这小子真的没做下那伤天害理的事？否则，他怎么会如此镇定？一个犯罪嫌疑人不应该有这样的眼神。除非我是个老奸巨滑的惯犯，能够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可我只是一个学生而已。

　　可是，如果他没做，警察问他在事前那段时间做过什么的时候，他又为什么支支吾吾、前后矛盾？王老师很疑惑。

　　她仍然叫我述说一了遍当时的经过。我当然仍然是那套碰巧经过见义勇为的说法。王老师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说不清在此之前你的行踪？”

　　我这时候的表现在王老师的眼里显得很倔强，我说道：“那些与这件案子没有任何关系，我没必要说出来。”

　　无论王老师怎么劝，我就是不说。她恨得牙痒痒的却又无可奈何。一个多月来，她还真没看出来我还有如此倔强的一面。

　　她很想对我说，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这愚蠢的固执使你自己限入被怀疑的境地？

　　当然，我知道王老师如此极力地想要为我开脱罪责，并不是因为她有多么的维护我这个学生，她更多的只是担心这件事给她带来麻烦。不过，无论如何，我还是十分感谢她所作的努力。毕竟在这种处境之下还有一个人在为我着想，我还是有些感动。

　　从关押我的小房间里出来，王老师问老张警官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老张警官考虑了一下道：“估计得等受害人的笔录出来后再看情况了。”

　　王老师一想也是，受害人的笔录应该是最关键最直接的供词了。目前这种僵持状态，也只有等了。只是不知道那小女孩什么时候能够开口。

　　与张警官一起返回所长办公室，王老师打算跟张所长打声招呼便先行告辞，现在继续等在这里已没多大意义。

　　这时，一名警察敲门进来道：“张所长，受害人的笔录出来了。”

　　张所长与王老师都是精神一振，齐问：“什么情况？”

　　那警察将笔录递给了张所长。张所长坐下看笔录。

　　王老师自然也坐了下来。既然受害人笔录出来了，她也就不必急着离开。

　　张所长看了一会，慢慢抬起了头。望向王老师的眼神微有歉意：“王老师，实在对不起，这中间恐怕真的有些误会。”

　　王老师是何等精明之人！一见张所长这眼神，便知道事情肯定出现了转机。当下不动声色道：“哦？什么误会？”

　　张所长轻咳了一声，尴尬道：“这个，是这样的。我简单说吧，受害人说，昨晚侵害她的是两个中年人，后来……后来一个年轻人赶来，那两名犯罪嫌疑人见被人发现，便跑了。所以……陈新同学所说的，应该是真的。”

　　张所长这番话说来大是艰难，他们摆出这么一个大乌龙，西街派出所这个人可丢得大发了。此时张所长不禁把当事的杨警官祖宗十八代的所有女性都亲切问候了一遍。

　　王老师此时早已大松了一口气，也顾不上去追究警方工作上的失误了。只要我没干那丢人的事，自己的班级没有产生这种败类，她已经求神拜佛了。

　　当然，警方也不会就这么将我放了。又取了我的照片，着人拿到受害人医院里，请受害人核实以后，这才最后下了定论：陈新同学不是强奸嫌疑犯，而是个见义勇为的好青年。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张所长亲自为我打开了手铐，将我带出那间关了我一晚上的小房间，一路嘘寒问暖，陪着我一起走下楼来。

　　这时受害女孩的哥哥也已得知被关在派出所的所谓嫌疑犯其实便是救了他妹妹的大恩人，也上前来握住我的手，可劲儿地摇，说着感激的话。

　　我很想对那位哥哥说：“不要光空口说白话，能给点实在的报酬不？”

　　但可惜得很，我虽然自认为自己不是个高尚的人，不是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却也知道这话太过无耻，总算没说出口。

　　不过，对受害人哥哥说不出口，对张所长说说，应该不会存在什么心理障碍吧？

　　“张所长，我这算见义勇为不？”

　　张所长这时很豪爽：“算！铁定算！再也见义勇为不过了！”

　　我的脸上立时闪出兴奋的光，奋力挣脱了哥哥热情的双手，紧紧握住了张所长的手，急切道：“有奖金没？有奖金没？”

　　王老师和已经赶过来的赵立存同学赶紧将脸扭向一边，表示根本不认识我。

　　张所长脸都绿了：“这……你真会开玩笑。”

　　我脸上的表情很严肃：“关系到钱的事情，怎么能随便开玩笑？”

　　张所长嗫嚅道：“这个……这个……我会尽量向局里争取的。”说罢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

　　我锲而不舍：“那么，你们把我关了一夜，有补偿没？有精神损失赔偿费没？”

　　张所长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但这个他推脱不了。把人家见义勇为的大好青年关了一夜，人家没向上级投诉，只是要点赔偿，实在是一点也不过分。不但不过分，简直就是宽宏大量。赶紧表态道：“这个可以有。我们会考虑的。”

　　我握住张所长的手，这才有了点亲切的感觉：“我就说张所长是个通情达理的人。那你们快点考虑啊，我可等着呢！”

　　最关心的事情谈妥了，我觉得再没呆在这里的必要了，于是放开张所长的手，准备随王老师和赵立存回学校。

　　可正准备走的时候，却见一名警察迎面走了过来。

　　那警察一见我，便老远喊道：“哟，这不是财迷兄吗？你怎么在这里？”

　　我一见那警察，脸上不禁也略显朱砂之色，腼腆道：“是啊，真巧，又碰到你了。”

　　众人莫名其妙，不知我何以会跟这警察认识。更不明白以我这等脸皮厚如城墙之人，见了那警官何以会像小媳妇见到新姑父般扭捏。赵立存同学听到那警官喊我“财迷兄”，更是睁大了眼，窝囊废的财迷外号什么时候流传到警界了？

　　张所长道：“小钱，你们认识？”

　　那姓钱的警察还没说话便先笑弯了腰，又想到在所长面前如此失礼大是不该，好不容易克制住笑意，这才道：“他啊，昨天晚上在街上追了一名抢劫犯，正好被我碰见。我把他带回所里做笔录，可他……他……”

　　说着又忍不住笑得打跌，连连向张所长告罪，这才续道：“他不停地向我要什么见义勇为奖金。硬是缠到九点多钟才走，害我连晚饭都没吃！”

　　王老师与赵立存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实在是丢不起这人啊！特别是王老师，终归是我的班主任，这实在有损她的光辉形象。

　　这事儿是个小事，小钱警察还没来得及向张所长汇报，因此张所长也不知道。

　　听了钱警察的话，大伙儿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小子在勇救少女之前，竟然便一直呆在派出所里。而他呆在派出所里几个小时，竟然不为别的，只是为了缠着要那见义勇为奖金！

　　这时大家都已明白昨晚事情的经过了。应该是之前我无意中路遇抢劫犯，并将抢劫犯所抢的东西追了下来，于是钱警官便把我带回派出所做笔录。而我做完笔录后，便一直缠着钱警官要什么见义勇为的奖励。完了从派出所出来后，又无巧不巧地碰到了强奸案，便顺手又救下了一个即将被糟蹋的小女孩。可这一次却被赶到现场的杨警官误会，以为我是强奸犯。而且我又说不清此前自己的行踪，又加深了他们的怀疑。于是他们在没取得受害女孩子口供的情况，着老张警察和小李警察到学校了解我的情况。

　　他们同时又明白，我之所以说不清此前的行踪，是因为我自己也觉得缠着人家警察要见义勇为奖励有些可耻，这才拒绝透露。

　　张所长这时暗暗抹了把冷汗。暗自庆幸道，幸亏自己刚才答应了考虑他的补偿要求，否则的话，不知道这家伙会不会把自己也缠上几个小时！

　　王老师原本还担心强奸未遂的案子澄清了，还有一个抢劫案。这下好了，都解决了，没什么需要操心的了，高三（8）班的名声算是保住了。

　　但她又想，高三（8）班的名声是保住了，可陈新那小子的财迷之名，在人家西街派出所，从今天开始，那铁定是名声大噪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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