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回 情深诉衷肠
夜幕降临了，无数的繁星点缀在黑色的夜空上轻轻地闪烁着，月光柔和得像一团水，包裹在每一寸地面、屋檐、树木之上，让所有的一切都显得有些朦胧。
浮生酒楼大门上挂着打烊的木牌，里面却传来阵阵欢笑声，干杯声，人声鼎沸，很是热闹。
案子破了，所有人都很高兴，大家觥筹交错，好不乐乎，就连包拯今日都多饮了几杯。
展昭坐在桌边，脸上也挂着浅浅的笑容，偶尔抬手与身边敬酒的人碰上两下，但大多数时间，他都一个人静静地喝着酒，虽然被很多人包围着，但他总是正襟危坐，像是与其他人处在两个世界里一样。
他其实是有些神游天外。
浮生酒楼被洗清了冤屈，他内心除了高兴便没有其他了。
刚刚出事的时候，他心里就十分焦急，几乎没怎么思考就连忙给浮生去信，毕竟她为这座酒楼投入了多少的心力，那是有目共睹的。
当浮生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了，展昭除去喜悦更多的其实是心慌。
与酒陵老的约定让他没办法在浮生面前表现出任何亲近的神情，看见浮生有些委屈的表情时他心里堵得慌，却什么都不能说。
其实，今天宴请开封府展昭是不同意的，因为约定不能违反，但浮生执意如此，包拯也认为这并没有什么不妥，大家也需要休息休息，这才变成了这样的局面。
这两年多来，展昭其实过得并没有他自己想象中的那样毫不在意，他没有接到过来自浮生的哪怕一封信，甚至浮生寄给碧凝钰的信中也没有提到他分毫，要说不失落是不可能的。
但他又觉得这样很好，这样他就不用纠结自己无法给浮生回信，也不用伤了她的心。
浮生不在的时候，他会时常到酒楼来，有些时候会点些菜，但更多的时候则是点上一壶未浊，慢慢地品。
有些时候，他会觉得自己一转头，浮生就站在那里，但其实他自己也清楚，她并不在开封。
所以现在当他抬起头习惯性转头看向柜台时，却撞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浮生正在看着他，眼神温柔，微微含笑，但因为发觉展昭在看她，马上迅速地撇开了头。
他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酒杯。
浮生现在心跳得极快，她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烧起来了。
那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呢？明亮而有神，如同深邃的夜空一般震人心魄，又如同一坛美酒让人不禁沉醉其中。
这是……她喜欢的人。
她耳边仿佛响起了碧凝钰对她的劝解，她捏皱了自己的衣裙，心里却开始觉得自己不能这样逃避下去。
浮生暗自点了点头，离开了柜台跑上了楼。
但她却不知道她这样匆忙的行为，落在别人的眼中却像是一种回避，是一种拒绝的信号。
所以当她拿着东西，赶着又下楼的时候，想见的人已经不见了。
“赵虎，”浮生拦住了人，询问道，“展大哥去哪里了？”
“展大人啊？他刚刚说这几日实在太累，已经向包大人通报了一声，回去了。”
赵虎的回答让浮生的脸一下子苍白了起来。
他这是在避着她？
不！她还没有和他解释清楚！
她拼命摇了摇头，攥紧了捧在手上的木盒，一下子就跑了出去。
“诶！柳姑娘！”
夜风有些微凉，她运着轻功跑得飞快，她知道才一会儿时间，展昭一定没有走远。
果然，她马上发觉了那道蓝色的身影。
“展大哥！”
熟悉的喊声在身后响起，展昭一回头，浮生已经站在了他的跟前。
可能是她太过急切，连呼吸都有些乱了，风吹得她衣衫和头发都显得有些凌乱，脸上有些淡淡的红晕，不过夜色之下，并看不清晰。
虽然天色已经晚了，但街边还有不少人在走动，浮生并不太想让人围观。
“展大哥，我们到那里去好不好，我有事想和你说。”她指了指不远处河边的一角。
展昭没有答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两人无言地走到河边，浮生捧着盒子，心脏跳得极快。
站定后，浮生深呼了一口气，一下子把木盒塞到了展昭怀里。
展昭有些无措地拿着盒子：“这是……？”
“展大哥！”浮生一下子声音变得特别大，她直直地盯着展昭，“如果我让你生气了，真的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不给你寄信的！”浮生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决定即使展昭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疏远她的，她也要把话说完。
“师父不允许我给你寄信，”她生怕展昭打断她的话，语速很快，“我是没寄，但是我写了！每三天一封信，这两年多，两百九十四封信，我一封都没有差……”
她心里害怕得不行，甚至眼泪已经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我……我……”我心悦你。
剩下的三个字就梗在了那里，怎么也说不出，但她依旧固执地看着展昭，不把眼睛移开。
她是那样的喜欢眼前的这个人。
她曾经以为，两年多的时间可以冲淡很多东西，但她发觉自己的情感只是被她自己藏得更深了，当人真的立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才发觉自己是那么的想念他。
但浮生酒楼的事情紧急，她知道什么事情才是重要的，只能将所有的心绪压下。
到了现在，她才知道害怕。
而展昭被浮生的话震在了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思绪有些混乱，他不知道浮生话中的意思是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他觉得现在在他手中的这只木盒像是有千斤重一样。
他心里满满溢出了一种喜悦，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
浮生见他一直不回话，心里渐渐冷了下来，她蓄在眼眶中的泪水终于抑制不下的落了下来。
“……展大哥你就当我在胡说八道吧……我先回去了……”她轻声说完就想要走。
突然，一股温热触碰到了她的脸庞。
“别哭。”温柔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她怔怔地抬头看去。
展昭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水，又柔声说道：“别哭了，大哥要心疼的。”
听到这话，她心一下子落了下来，泪水却越发得忍不住了。
“我以为你生气了……”她边哽咽着边说道。
展昭一手还捧着木盒，另一手抚在浮生脸上不停地抹去泪水。
“没生气，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展昭为了调节气氛，用一种轻快的语气说道。
他温柔的声音几乎能将人溺死：“你一直都想着我，我很高兴。”
她望着他的笑容，有些痴了，情思从心中涌涨出来，几乎将她淹没。
“展大哥，我……”
展昭对她摇了摇头，止住了她的话头，轻轻说道：“这话应该我来说才对。”
他现在根本压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与酒陵老的约定早已抛之脑后。
“浮生，我心系于你。”
他的话语在浮生耳边炸开，一瞬间她变得昏沉沉的，几乎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她是嘴巴张了又张，但就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展昭看她傻愣愣的样子，笑得更深了，佯装失落地样子道：“看来浮生并没有那个意思……”
听到展昭这么说，浮生才反应了过来，连忙打断他的话：“不是的！我也心系于你！”
话才刚落，她的脸便一下子红透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天哪，她在说些什么！
细碎的笑声从展昭的嘴中传出，浮生的头低得更深了。
“你出来的时候和碧姑娘说过了吗？”
浮生现在听到问题都只是条件反射地在回答：“没有。”
“我先送你回去吧，不然碧姑娘又要担心。”
“好。”
展昭开始走动，浮生也无意识地跟着他走。
等她彻底神魂归来的时候，她看见的是展昭的背影。
高大宽厚，每一步都走得稳健异常，让人看着心里便感觉到一丝安宁。
刚刚那一切不是她的幻觉吧？
她一边紧跟着展昭一边胡思乱想着，以致于都没发现前面有台阶，整个人都向前踉跄一下。
“啊！”
下一秒她就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是这么不小心？”展昭略带责怪的声音传过来。
她的手被一只略带薄茧的大手握住了，阵阵温热从手心传来。
她被牵引着走在他身旁，她才像是有了真实感一样。
一切都不是她的幻觉，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浮生忍不住笑了起来，嘴角的弧度怎么压都压不下去，她偷偷去看展昭的侧脸，笑得更傻了一些。
展昭察觉了浮生的视线，就转头去看她。
“怎么了？”
浮生摇了摇头，对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牵着的手微微又握紧了一些。
“没什么。”
两人无言地走着，周身笼罩着一股喜悦而安宁的气息。
浮生只希望这条路能再长一些，这样她就能再多看他几眼，再多和他待在一起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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