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深种

哗啦啦啦，宁和宫里，金丝楠木桌上那一整套的天青釉茶具，被茗阳公主一下子挥到了地上，碎的七零八落。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茗阳公主从未用如此口气对小儿子说过话，竟是把身后的桂嬷嬷吓得立刻就跪下了。

        夏綦柏看着地上的碎片，稳了稳心神，重新说了一遍，“儿臣说，要休妻。”

        “你放肆！”茗阳公主“砰”的拍向桌子，猛地站起，“你刚成亲不到一年，你竟要休妻！你知道你的妻子是谁吗？“

        夏綦柏这十几年，都是被茗阳公主溺爱着养大的，此时见了母亲横眉怒目，不由有点露怯，别过头去想了想凉水，一咬牙还是说道，“母后，儿臣不喜欢林夕乐，她傲慢成性，死板教条，对妾室睚眦必较，毫无主母的宽和之风，儿臣不要这样的王妃。“

        “愚蠢！“茗阳公主气不打一处来，”林夕乐乃林立甫嫡出幼女，林相不仅身处中枢，手里还握着吏部，你知道这是对你多么大的益处吗？“

        夏綦柏低着头，“儿臣知道。“

        茗阳公主继续，“林相夫人与庄郡王妃是表姐妹，庄郡王驻守西南边境多年，与我同为綦姓，且手里握着五万大军，你知不知道？“

        夏綦柏声音变小，“知道。“

        “那你在这闹什么！“茗阳公主再一次拔高了音量、

        夏綦柏知道，母亲是为了确保他未来仕途顺畅，背有靠山，这种前朝后宫之间的联姻，是最好的捷径。

        见小儿子不语，茗阳公主继续说道，“你以为，母后像秦贵妃那么愚蠢，见自己的儿子封了亲王，就马不停地的安排自家侄女嫁做王妃，以巩固自己娘家势力？乡野村妇没有见识！她除了你父皇一时的宠爱，她还有什么？”

        夏綦柏从未听母亲讲过这些，茗阳公主看着他，“我告诉你，强强联手从来都是给聪明人准备的，你莫要让母后为你的一番心血付诸东流！”

        夏綦柏沉默着，茗阳公主见此略有不忍，欲亲自扶小儿子起来，却听小儿子道，“母后对儿臣一片爱心，儿臣明白，儿臣谢母后。可是，儿臣真的喜欢陈氏，儿臣以前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跟她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高兴的，儿臣光是看着她都是喜悦的，儿臣求母后放过她，儿臣只想跟她在一起。“说着，深深叩了下去。

        良久，夏綦柏听到了笑声，抬头一看，竟是母亲怒极反笑的脸，“好好好，我养的好儿子，眼里只有女人，没有母亲！“

        “儿臣不是那个意思。“

        “住口！“茗阳公主怒道，”你弱冠之年懂什么情啊爱啊，那是最最虚无缥缈的东西！愚蠢至极！你刚成亲，竟敢为了个妾室休正妻，如此宠妾灭妻，我对你失望透顶！“

        此时的夏綦柏看到母亲如此狰狞的样子开始生出一丝害怕，可是已经晚了，只听茗阳公主说道，“从即刻起，你给我待在宁和宫东配殿里好好反省，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出宫去！”

        “母后，母后息怒，儿臣不敢了。”夏綦柏赶紧求饶。

        “来人，传我懿旨，瑞王府陈氏，行为不检，不敬主母，目无规矩，辱没皇家颜面，赐鸩酒！”茗阳公主缓缓说道。

        桂嬷嬷还未说出那句，“是。”

        夏綦柏就大叫一声，“不要！不要啊母后！”他连忙跪行至皇后脚下，扒着母亲的小腿哭到，“儿臣，知错了，儿臣知错了！都是儿臣不对，求母后不要赐死陈氏！”

        “我告诉你，陈氏必须死，”茗阳公主声音冷酷，“有她在一天，林府就担心自家女儿失宠，这联合的平衡就会被打破。”

        “儿臣，儿臣不会的，求求母后放过陈氏！”夏綦柏吓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儿臣回去，好好待王妃，儿臣，儿臣只对王妃一人好，求母后饶了陈氏！”

        “你心里分明忘不掉那贱婢，给我滚去东配殿好好想想！来人！”

        “不！不要！”夏綦柏挣脱了上来拉他的太监，再次扑过去抓住皇后的小腿，茗阳公主竟是一震，“母后，儿臣从来没有如此求过您，儿臣只求您这一次，只要您饶陈氏不死，您让儿臣做什么都可以，儿臣绝无异议，求您了，求您了母后……“

        整个宁和宫大殿没有人敢作声，只听到瑞王声泪俱下的哭声。茗阳公主看着小儿子抽啼的样子，虽然气不打一处来，可是心里也是真真的心疼如此哭泣的儿子，终是轻叹一声，“即日起，你在宁和宫静心三日，回府后，你当知如何对待王妃，除了嘉乐殿，不许宿于其他殿阁，你可明白？“

        “儿臣，明白。“

        “至于如何处置陈氏，不管是后宫还是王府内院皆有皇室规矩，你绝不可插手，嗯？“

        “是……只要母后饶她不死，儿臣……“

        “你去吧。“茗阳公主打断了夏綦柏。

        夏綦柏抬起头，红肿的眼睛看着母亲，没有动。

        这时，桂嬷嬷上前，扶起小主子，在夏綦柏耳边轻声道，“王爷放心去，娘娘这是答应您了。”

        夏綦柏这才叩了头，“儿臣谢母后。”然后慢慢退出正殿，去了东配殿。

        茗阳公主疲惫的坐下，用手揉着额头，桂嬷嬷见状，忙上前接手揉了起来，只听皇后又是叹了口气，“为何我的儿子，都是这般的看重情爱？“

        桂嬷嬷小心翼翼，“娘娘莫要太过挂怀，瑞王殿下还小，什么都是图个新鲜的，您慢慢教导便是。“

        “不，这孩子，我看得出，只怕比他哥哥还要情根深种……“

        “娘娘，忧思过多伤身啊。“桂嬷嬷劝道。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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