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戴链王
1102号牢房门口已经已经堆满了人，各个听到呼喊声都往里边挤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当我好不容易挤人群，看到阿军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愣住了。
阿军背对着我正在冲澡，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身上那众横交错的伤疤，有黑色圆点看起来像是被挖了一个洞。我怀疑是枪伤，还有好多长条形的，短的刀伤，遍布了整个身体。
我和阿军相处的也算久，但是却没有看到过阿军脱衣服，看到过那么吓人的伤痕。
有人说伤疤是男人的军功章，可是阿军这伤痕也太多了吧，真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突然，我想起阿军说过他用人‘削苹果’的手法是在越南的时候学的，在联想到他的出手的狠辣劲，我再一次深度怀疑，阿军，真的在越南，甚至在金三角当过兵。
那边经常发生暴动，为了一点地，或者某些交易发生战争，这伤痕说不定也是在哪里留下的。
周围没人说话。全都是倒吸冷气的声音，我缩在人群中，阿军并没有发现我，甚至没有转过头看一眼围观的人群。
我默默的从人群里退了出来，耳边全都是乱糟糟的声音----
“看这个家伙身上的伤痕，估计不好惹啊！”
“说不定是自己划伤的呢，我在外边玩过一些学生妹，她们失恋了也在手臂上划几刀，听说看起来很非主流！”
“你他妈自己画一个试试？老子看他身上的黑点估计是枪伤，这样的人玩毛线啊，说不定哪天被他弄死都不知道！”
看到阿军身上的伤痕，在听到其他人倒吸冷气的声音，我不禁有些羡慕，还真想在身上划几刀。这太牛叉了，别人原本还想玩他，现在恐怕是想来结交他还差不多吧？
看到1102魔龙的脸色，我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虽然他嘴里一个劲的说来了这么一个人，估计对他的地位有威胁等等，但是那语气谁他妈都能看的出来，这家伙喜欢阿军喜欢的紧，当然，不是二吊那种特殊性质的‘喜欢’。
“这天，要变了！”郭勇佳从人群退出来后，点上一支香烟抬起头看着蔚蓝的天空深声道。
“他不喜欢惹事，放心吧！”我拍了拍郭勇佳的肩头。
“他不喜欢惹事但是有人喜欢啊。”郭勇佳瞥了一眼魔龙那张笑眯眯的老脸，有些阴沉不定的道：“魔龙虽然平时看起来挺怕事，不过精明着呢。谁也想不到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是我能保证他肯定想做十一监区的老大，以前是没有机会，但是现在他手下来了那么一个人，难免......”
郭勇佳没有说下去，但是我心头也是一惊，阿军不会真的和魔龙勾搭在一起吧？虽然他们人没有我们多，势力没我们大，可是真的闹起来，我和阿军岂不是又要对立了？
郭勇佳说的不错，阿军确实和别人不一样，刚进来的第一天就谁床铺，而且根本不需要工作，除非他无聊的时候自己做一些玩着，当然1102房的人都不服气，但是也不敢跟魔龙叫扳。
一般的小弟要和老大怄气，最多是被老大叫小弟打一顿，但是你只要吓唬魔龙，这小子就会直接按警报铃，那个时候进来的就是兵哥哥了，那四十二码的军用皮鞋踩在身上想想都头皮发麻。
魔龙他们不敢惹，却想去找阿军的麻烦，却被阿军二话不说抓着他的胳膊直接打折，魔龙在旁边笑的老脸像是一朵盛开的菊花，秦管教进来，魔龙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之后，秦管教也没又给阿军带铁链，反而把那个倒霉的家伙调到了十监区，被欺负的老惨了。
这一下，对于阿军这个新人能睡床，不工作也没有人再说三道四。
在阿军进来的第三天，再一次放风的时候，阿军还是看到了我，原本我以为阿军看到我的时候，我们两个人会有一些争执，我甚至有些惊慌失措的抓起一把椅子来防身，郭勇佳也一副带当前的模样。
可是阿军却在看到我的那一刻眼神居然有些躲闪，然后转身进了牢房，虽然他很快的撇过头，但是我还发现了他眼神中的......内疚！
是的，我居然发现一直板着脸的阿军除了会内疚之外，居然还有脸红，这他妈真是一大新闻。
也不知道怎么的，看到阿军这神色之后，我居然很开心，一点都没有在记恨他曾经对我做的一切，也许他都是被逼无奈吧。
当天晚上，在郭勇佳疑惑对眼神中，我掏出了五百块钱请整个1104房大吃了一顿，喝的宁酊大醉，郭勇佳原本还劝我少喝几杯，但是我被灌了好几口啤酒之后，也放开了胳膊和我划拳。
我本想阿军进来也没有人送钱给他，想给他买条烟，加份菜，可是看到魔龙大爷一般的伺候之后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和阿军平安无事过了整整一个月，两个人就算是面对面路过也只是点点头头就错身而去，而魔龙因为阿军的到来也给他不少的底气，1102老大的位置他做的更稳了，以前看到郭勇佳的时候还很恭敬的脚一声郭老大，现在说话都是阴阳怪气的，有时候直接叫潇郭。
十一监区的人都以为魔龙以后肯定要造反，统一整个十一监区，但是只有我才知道，阿军怎么可能依附魔龙？要是真的打起来，说不定阿军只会冷冷的双手插口袋看着魔龙被人群殴。
他太冷，太高傲，一点小恩小惠就想收买阿军？不可能！！
一个月之后，也到了我开庭的时间，在快要离开看守所去往法院的前两个小时，我坐在凳子上又兴奋又惶恐。
兴奋的马上就能够看到飞哥了，惶恐的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法官，量刑是六年，但是判下来的话可能是3年，也可以是十年。
看到我坐立不安，郭勇佳一直在旁边安慰我说没关系，如果判得少是我幸运，判刑重了，大不了我们一起‘下队’逛逛，熬个几年就出去了！
我苦笑，人生有几个几年，真的做个七八年出去，估计别人的孩纸都会打酱油了。
在秦管教叫到我名字让我出去的时候，阿军不知道是特意的门口旁等着我，还是在专门在哪儿晒太阳，等我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开了口，也是这么一个月以来第一次跟我说话。
“色哥，对不起！”阿军的眼睛没有敢看我，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全身的骨头像是被人抽了出去，身子抖得厉害。
看着阿军浑身颤抖不已的模样，我刚平静的心又变的沉重起来，呆呆的看了他两眼，我轻声道：“抬起头！”
阿军挣扎了两秒，等他抬起头的时候我又是一愣，心头仿佛被人插了一把刀，阿军居然眼眶红了。
我不知道阿军曾经有没有把我当兄弟，可是此时此刻，我对他的恨意全都不翼而飞。
一拳狠狠的打在他的右脸上，沉重的道：“我们以后两不相欠了，你没有对不起我！”扑狂讨弟。
说完我快步离开，不想让他看到我眼睛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出了看守所的大门，被暖洋洋的阳光射到身上，鼻子努力的吸着清醒的空气，感觉和里边吸的就是不一样。
“阿色！”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我转过头看去，眼泪没流出来。
飞哥正蹲在地上朝着我挥手，这一幕仿佛回到了我第一次坐牢出来见到飞哥的场景，不过他当时是站着的，意气风发，可是这一次他却蹲在地板上，手腕上还带着银亮的手铐。
飞哥瘦了，脸上的肉已经完全的凹陷了进去，两个黑黑的大眼圈挂在脸上，看起来他过的并不好，穿着一件单衣在微风中看起来看有些萧索。
“飞哥！”我一步步走到他跟前，鼻子有些发酸。
“好久不见了，嘿。过的怎么样！”飞哥身子抖了抖又恢复了镇定，脸上露出一抹熟悉的微笑。
“对不起！”这话说出口，我心头一阵绞痛。
“都说了，我们是一辈子的兄弟，是兄弟说这些干嘛！”飞哥习惯性的抬起右手想拍我的肩膀，却被手铐铐着，只能抬起双手拍了拍我的手腕，两双手铐撞击出清脆的倾向，而两个心也慢慢的靠在一起，这是兄弟情。
“好了，叙旧也够了，上车吧。”秦管教对着我们两说了一声，打开了车门，“以前不把你们关在一起是害怕你们互相串供，开完庭之后也没有所谓的禁忌了，我就把大飞调到和你一起。”
我对着秦管教道了声谢谢，心里一直盼着就是这天，飞哥来和我，有我照应，以后的日子也会慢慢好起来。
坐在警车里，看着车窗外走动的行人和车辆，心里异常得兴奋，就像是第一次从村子里来大城市一般，什么都觉得很是新鲜。
没有坐过牢，失去过自由的人不清楚，平时里那熟悉的一草一木，如今看起来都会让自己觉得激动不已。
难怪牢房里有那么多的人向保释，甚至为了能够出去医院不惜吞针，或者自残。
自由，真好！我叹了口气，对莫文静的期待更甚了。
到了法院，还没被穿上法庭，我和飞哥被暂时关在一起，我们两人聊了很多，不过都是我在问，飞哥在回答。
刚开始飞哥对我问他过的怎么样，他还一直苦笑，到最后甚至编故事，说他过的很好，吃的也好，说完还挽起手臂秀起肌肉来。
我心里有些刺痛，却白了他一眼说老子早就知道了，是不是被人整了？他才说也不知道是谁要整他，刚进来就喝了一大瓢洗衣粉水，这还不算，每天的工作量比别人多出了一倍，他粗手粗脚打架还行，做这些细活那是他能做的？果不其然，他几乎是每天三班，最少的也是值两班。
莫文静也给他寄了点钱，估计有一千块左右，可是到了他手里不过是几十快，只够买一包外边卖的两元钱的香烟，还要一个个人发出去，自己也只能抽一根。
一千块钱抽一根价值一毛钱的香烟，听到这气得我把铁门打的哐哐直响，搞得看看守我们的武警还以为我要造反，对着我一顿大骂，飞哥说了很多好话他才没有把我拉出去打一顿。
“你就这样算了？”我气愤的看了一眼飞哥，飞哥平时也算是比较硬气的，怎么现在那么窝囊了？
“哎！一言难尽啊，你以为我忍气吞声？你不知道为了这些事情我和他们打了多少，带上脚链，结果刚脱下来就打，又要接着带，那个管教也不知道是不是跟我有仇，一般人打架都会调出监区，他可好，没有把我调到别的监区就算了，就连牢房也不换！”飞哥气得拳头捏的老紧，皮肤下的青筋也都冒了出来。
说完，他重重的喘了口气，自嘲的笑了笑：“所以现在整个监区的人都叫我戴链王！”
戴链王！我去他大爷的！！我一拳狠狠的打在墙壁上，鲜红的血从磨破的手指上流出，我却感受不到痛。
或许，心口的痛，早就已经盖过了身体上任何的伤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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