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番外:恋之伊始 上
“你说那天是我的生日？嗯，的确如此，但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你那副‘我明白了’的表情是怎么回事？我才不是因为想捡个好记省事的日子才把这么重要的事定在那一天！会那么做的人只有你吧！？你、你——再给我点头试试？”
“算了，我不说的话，再给你多长时间都想不到吧，我对你的悟性真的已经——吓，绝望？看来你对你自己尚有一定程度的自知之明嘛，不过不是那个词。是习惯，我已经习惯了，哪天你突然开窍的话，我反倒会怀疑那个人是不是你呢。喂，说了别用那种表情看着我，离远些，距那一天还有半个月，两人独处的时候你多少有一点自觉好不好？”
“你果真什么都没有察觉啊，难怪清辉也好恭怀也好……呃，没他们什么事，还是先告诉你答案吧。之所以选中那个日子，是因为那天是一个开始——你还记得两年前我生日那天你做给我的寿面么？少得意了，你那套‘要抓男人的心，先抓男人的胃’的理论对我不适用，说实话，那碗面是什么味道我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了！”
“什么？我才不是因为味道不好才剩下大半碗的，那个时候……你啊，真的没发觉么？好了，先老老实实地听我把话说完，因为这种话我只说一遍，错过可别后悔。其实，从那天起，我的心就开始逐渐因你……而沦陷了，之后当我做出前往东垣找你的决定时，自己都吓了一跳，我回忆了很久，最后将这份感情的诞生追溯到两年前的那一天，就是在那个时候，不管我承不承认，我……喜欢上了你……”
“对我来说，那是一个预示着坎坷的未来的开始，这些坎坷和你脱不了干系——呵，现在才急着撇清已经太迟了。今后，我和你……咱们会共同面对今后的生活，福祸同享，荣辱与共。或许还有无数的波折在前面等着，不过，只要是和你一起的话……我会抱持着最大的期盼静候那个日子的到来，对我而言，那一天便等同于幸福的起始。”
在传说的结尾，一对相爱的男女终于突破了重重障碍，在只有三五好友知晓的情况下离开王都，选择了北部的华源城作为开始崭新人生的地方。足以被后世的史学家们大书特书的瑰丽的一笔就此脱离了历史的轨迹，堙没在街坊市井当中。
不过，不论后人如何评说，两位活在现世的主人公都不会有任何叹惋之感。不久之后，二人便确定了婚期，将男方二十三岁生日这天定为一早许诺的新生活的开始。
眼下，重要的日子即将来临，但显然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错，致使准新郎时常陷入莫名的烦扰之中。
而且，照目前的症状来看，这十有八九便是准新娘之前偶尔提到过的婚前焦虑症……的表现。
远远望见熟悉的家门，准新郎面上刚刚浮现出一抹喜色，随即就被沉郁取代。
不知是不是他多心，吉日将近，他却发觉对方的态度开始若即若离。虽然两人的关系依旧融洽，但与最初相比，他们的亲密程度似乎正在减轻……严格说来，也就是最近两三天的变化。
莫非自己无意当中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或是说了哪句不该说的话？
亦或……她已经后……
心脏突突狂跳几下，准新郎当即打住念头，不敢放任自己再想，但纷繁复杂的念头早已盘结在胸，尽管说了不想，胸口仍是憋闷得难受。
不知不觉间，他已走至家门口，在原地停了好一阵儿了。院门几日前才用桐油刷过，平滑光亮，他伸出手去，微一用力，半掩的门扉“吱呀”开启，然后，眼前所见令他霎时呆立——
“回来了？”
迎接他的是两个月来不变的问候、不变的笑容，只不过，发出声音的位置……离地面尚有相当大的距离……
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呼吸，准新郎几乎是气急败坏地直冲到屋檐下，劈头便吼：“快下来，爬那么高做什么！？居然站在梯子上回头，你不怕摔下来么！”害他心跳差点儿都停了。
吼归吼，他仍是在开口之前握紧了木梯，然后一边吼人一边提心吊胆地看着对方有惊无险地往下爬。
太危险了，而且，太慢了。
对方离地仍有三尺左右，惊魂未定的准新郎终于耐不住开口道：“我抱你下来。”
对方“咦”了一声，还未有所表示，自认为等得够久的某人已经不由分说地将其从梯子上扒了下来，顺势抱在怀里。
把熟悉的温暖紧紧掌握在双臂之间，唯有此举能稍微驱散他心头的阴霾。
“怎么了？”对方似在与他保持距离，两手轻搭在他肩上不说，还一脸不解地出声破坏眼下的好气氛。
念及此，准新郎负气般地没有抬头，闷声道：“我才要问你，好端端地爬上屋顶干什么？”
“拔草啊。”准新娘爽快地回答，“不早点拔掉的话，等根子扎稳就麻烦了。”
准新郎只觉得胸口莫名地堵得慌，当即脱口道：“这种活计等我回来再做就行了，我可是你的男人，怎么能让你做这么危险的事！？”
话音刚落，男子白皙的面孔顿时涨得通红。说到底，介意这等小事依旧是独占欲的另一种表现——唯恐对方不需要自己，巴不得对方全心全意地依赖着自己，希望自己是唯一可以为她遮风挡雨的人。
听到这样直白的话语，准新娘明显地怔了怔，而后露出幸福的笑容，俯身在即将成为自己丈夫的男子额上印下一个浅吻。
“亲爱的，你的手是用来演奏的，如果被草叶子划伤了怎么办？”
太过轻浅了，这就想打发他么？
直到吃过午饭后，准新郎仍在斤斤计较先前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但高高上翘的嘴角却泄露了他此时的心境。
“给清辉的回信寄出去了么？”问话自灶房里传出。
“寄了。”寥寥两字流露出些许不情愿。
“对了，我一直搞不懂，清辉信里说如果咱俩过得不好，他再考虑要不要成亲——这是什么意思？正常情况下不应该是看咱俩过得不错他才会下定决心一试吗？”瞥到一袭灰袍步入灶房，准新娘一边清理灶台一边顺道提起了友人上一封信中的不合逻辑之处。
“兴许他只是写错了。”准新郎抄起锅刷的同时不动声色地回答，语调中的温度陡然骤降而不自知。
“哦，我也这么想。”
不论之前如何，眼下准新郎无比感激对方的迟钝，刷锅的同时暗自唾弃损友兼情敌的险恶用心。
“那我们的回信里为什么要将婚期推后十日？”准新娘对此也十分不解。
因为那两个恶友必定会抛下公务如期而至，由于她的迟钝，害他只好独自争取只属于他俩的洞房之夜，这才是真正的答案。
可准新娘得到的回答与此却大不相同。
夜色漫漫，笛声寂寂。
还是没有。
已经是第四天了，准新娘单方面地取消晚安吻——两个月来准新郎每日的福利之一。
虽说他之前从未做出过任何表示，但当初对方主动赐予这等好处的时候，他可是每天都无比期待夜晚的到来。
如今那人突然不再主动，他……顿时不知如何是好了。
既然让他有了期待，就不要令他一天天失望。想来他近日的沉郁有一大半缘于此项。
美丽的音色传入耳中，笛声一如既往地清丽婉转。准新娘停止手边的琐事，踱到窗前撑起窗扇，暗暗庆幸这所院落位于城区边缘，否则纵使演奏者本人技艺再高，也会有深夜扰民之嫌。
不论重复多少次，依旧百听不厌，不光是因为旋律本身的优美，实际上，于对方来说，乐曲早已成为倾诉内心的重要通道，而她也渐渐熟悉了这种沟通方式。
一曲完毕，脚步声渐至，准新娘一动不动，对着窗外扬起笑脸：“不愧是鸣玄你的演奏，音色又清澈，又温柔，我果然还是最喜欢听你吹笛子。”
灯火掩映下，一张无瑕容颜离她不过二尺，幽瞳清澈，唇瓣红润，如此仙人之姿，乍然瞧见便会误以为是由满院月辉所化。
只是冷月如霜，断不会有这般生动的表情。
持笛之人先是愕然片刻，而后偏头将视线别向一边，故意掩去眉间喜色粗声道：“这还是你第一次称赞我的笛声。”
“啊，因为我答应过清辉。”准新娘硬生生低下头，不敢直视近在咫尺的美色。
“你答应了他什么？”无双丽颜当即写满紧张，准新郎几乎是瞬间便嗅出了阴谋的味道。
“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越是解释，听众的求知欲就越是强烈，不用抬头，都能感受到一双光华流转的美目灼灼盯紧了她的每一个表情变化。
一番僵持后，准新娘顶不住压力乖乖认输：“还是很久之前在王都的时候，清辉说以你……的脾气，如果我或他当中有人赞了你的笛声，你便绝对不会再踏进文府花园一步了。”瞧见某人面色不善，她及时略去了原话中对其脾性的大段负面描述。
鉴于她对眼前此人的了解，好友的这席话绝非危言耸听——某人既然说了会吹到他俩称赞他的笛声为止，就极有可能切实履行这句承诺。
于是她应允好友，直至离开天命城为止，她都没有出声赞过他的笛声。
“这个家伙……”白皙的额角泛起青筋，因他无意中落下的、本来可以成为美好回忆的经历。
一想到他或许会就此错过的东西，准新郎便忍不住想在半个月之后的某日教那个欠揍的损友吃个闭门羹。
一道亮光自脑海中闪过，准新郎当下神情一变，凤眼微眯，身体前倾，炽热的鼻息几乎拂上对方脸颊：“除了这些，他还有没有对你说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没有了，当然没有。”准新娘一边摇头一边不着痕迹地退后，光是被其人的气息包围就令她大感吃不消。
准新郎不置可否地微笑，或许是他今日多疑，总觉得未婚妻子的否认没有那么干脆。于情于理，眼下他都不会轻易放她离开。
“你怕我？”看穿一切的准新郎愈发加深了唇角的笑纹，灯火明灭中，冰雪褪尽的丽容竟然透出一丝妖魅。
“呵，怎么会……”准新娘底气不足地干笑着。
“那就过来。”
绝美的微笑在明暗的间隙幽幽绽放，准新娘不知不觉就遂了他的意，再次靠近窗边。
窗外之人伸长手臂，似在丈量两人的距离，临了突然钩住对方后脑，霎时将两人的间距缩减为零。
完美的面容触手可及，准新娘却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呆呆地看着对方低头靠近，漂亮的唇形缓缓开合。
“你欠我的。”
宛如吐息的四个字就此消散在交叠的唇齿之间。
如果对方放弃主动，那就换他积极出手。
这是鸣玄纠结了四天得出的结论。
何况本来就是她欠他，他大可理直气壮地讨回来——统共四天份的吻。这种事不斤斤计较可不行。
如今，沉醉之前，他只剩一个念头：但愿这一吻结束后，自己还能坚持捱过剩下的五天。
要做到这点，恐怕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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