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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回 静日玉生香


  水溶心喜又道:“这黛山甚美,引得许多百姓书生去赏景。也有一群耗子精在黛山打了洞安家,称自己的家是林子洞。”

  黛玉笑道:“这就扯谎,哪里来的耗子精。”

  水溶笑道:“天下奇事异物多着呢,你那里都知道?等我说完了你再批评。”

  黛玉道:“你说。”

  水溶又诌道:“这年八月初八,老耗子升座议事,说:‘明儿就要中秋了,世上的人都过节,如今我们洞里果品短少,须得趁此打劫些个来才好。’乃拔令箭一枝,遣了个能干小耗子去打听。小耗子回报:‘各处都打听了,惟有山下庙里果米最多。’老耗子便问:‘米有几样?果有几品?’小耗子道:‘米豆成仓。果品却只有五样:一是红枣,二是栗子,三是落花生,四是菱角,五是香芋。’老耗子听了大喜,即时拔了一枝令箭,问:‘谁去偷米?’一个耗子便接令去偷米。又拔令箭问:‘谁去偷豆?’又一个耗子接令去偷豆。然后一一的都各领令去了。只剩下香芋。因又拔令箭问:‘谁去偷香芋?’只见一个极小极弱的小耗子应道:‘我愿去偷香芋。”老耗子和众耗见他这样,恐他不谙练,又怯懦无力,不准他去。小耗子道:‘我虽年小身弱,却是法术无边,口齿伶俐,机谋深远。这一去,管比他们偷的还巧呢!’众耗子忙问:‘怎么比他们巧呢?’小耗子道:‘我不学他们直偷,我只摇身一变,也变成个香芋,滚在香芋堆里,叫人瞧不出来,却暗暗儿的搬运,渐渐的就搬运尽了:这不比直偷硬取的巧吗?’众耗子听了,都说:‘妙却妙,只是不知怎么变?你先变个我们瞧瞧。’小耗子听了,笑道:‘这个不难,等我变来。’说毕,摇身说:‘变。’竟变了一个最标致美貌的一位小姐。众耗子忙笑说:‘错了,错了!原说变果子,怎么变出个小姐来了呢?’小耗子现了形笑道:‘我说你们没见世面,只认得这果子是香芋,却不知盐课林老爷的小姐才是真正的“香玉”呢!’”

  黛玉听了,翻身爬起来,就要追着水溶笑道:“我把你这个烂了嘴的!我就知道你是编派我呢。”说着便要拧。

  水溶却捉住黛玉的手腕道:“好妹妹,不过是为了逗你笑。每次站在你身边总能闻见一种清新的香气,十分特别,别处也没有闻过的,才忽然想起说了这个来。”

  黛玉见水溶握住了自己的手腕,本已红润的小脸更添羞怯,笑道:“哪里有什么香,素来也不爱熏香,不过是你胡说瞎话哄我罢了。”

  水溶收了笑容深情的对黛玉道:“真有特别的香气,也不是寻常的花儿粉儿的味儿,你原生在花朝,自然是不比常人的。你自己不知道罢了。黛儿在我心里永远是天上有一地下无双,无人可比无人可及的。”握着黛玉的手紧紧放在胸前。

  黛玉心中甜如蜜,醉醉然,却更加害羞,只挣脱了水溶温暖的双手,却轻轻抚着水溶额上那条淡淡的伤痕。

  幽幽道:“还疼吗?”

  水溶笑道:“早就好了,哪里会疼,不过就是留下了疤,怪丑的。”

  黛玉嘟着嘴道:“谁说丑了,我却没觉得。只要你身子好好的就比什么都强。”

  水溶又捉住黛玉的手道:“我也知道你不会嫌我丑。不过追风道长说了,再有一个月天天擦油,就会全消的。”

  黛玉听了却想起一件事来,因叫紫鹃把前儿带来的东西拿来。

  紫鹃从包裹里取了一件白色中衣,正是用那日太妃送给黛玉的一卷冰绡做的。

  黛玉因把这件白色中衣送到水溶手里,道:“这个给溶哥哥,穿了就不怕那些刀剑了。”

  紫鹃笑道:“这是姑娘亲手缝的。”

  水溶接过细细瞧了,裁剪的大小正合适,简简单单并无一点花绣,只有密密的针脚细致精巧。道:“那日圣上因我受伤,特着人将今年得的一点子冰绡全赐给我了。母亲留下了些已给我做了套中衣,现身上正穿着呢。原把那点子冰绡送给你的,最是护体的,却又送了给我,又要劳动费神。紫鹃很不该让你们姑娘做这个。”

  黛玉笑道:“怪紫鹃做什么?白呆在家里也闷,只素日也不常做的。我现在身子好的很,总在家里呆着,用不上这些。且前先生日时,也得了普慧大师的好些冰蚕丝了。倒是溶哥哥常在外办事,穿着它正好防坏人的。溶哥哥可不许嫌黛儿手艺差。”

  水溶深情道:“怎么会嫌,只怕舍不得穿。”

  黛玉笑道:“有什么舍不得的,这东西又不容易坏的。两件换着穿,倒正好。”

  水溶听着黛玉的话儿竟是处处为自己着想,十分动情,只把那件中衣好好收着了。

  水溶道:“雪弟,原说回京后要找机会带你好好出去逛逛的,如今你出来了,母亲却一定不让我出去。”

  黛玉笑道:“在这里不就已经很好了吗?我现在倒是明白了,不拘在哪里,最重要的是有心。太妃那样慈和,溶哥哥倒是很该听太妃的话,不要叫她操心。”

  水溶深情道:“母亲为我很是吃了不少苦,我是不会让她担心的。昨儿母亲跟我说了,原就听说你很好,昨儿见了,竟比旁人说的还要好十倍,母亲说十分喜欢你呢。”

  黛玉羞红了脸道:“溶哥哥又哄我,太妃什么样的人儿没见过,只不嫌我粗俗罢了,哪会那样夸我,且我也没有那样好。”说着也不理水溶,只向屋外走。水溶也知黛玉害羞,便笑着跟了出来。

  黛玉因见过了午困时候,便和水溶一起到郁如宇夫妇处说笑。

  郁夫人见二人来十分高兴,道:“你们年纪轻轻,很该在一处说笑,倒来陪我们老两口子,有什么趣儿。”

  黛玉娇笑道:“跟溶哥哥在一起有什么趣儿,倒是听娘说笑才有趣,只怕娘嫌烦。”

  郁夫人笑着对郁如宇道:“老爷,你瞧黛儿这孩子,真真是锦心绣口,怨不得人人都疼爱她。”

  郁如宇点头笑道:“夫人的话很是呢,咱们的女儿自是好的。他们这两个孩子都很好,以前在扬州时,两人一个舞剑一个抚琴,真是配合的才叫绝呢。”

  郁夫人笑道:“是吗,我倒没那眼福看到。”

  郁如宇笑道:“这有什么,他们不都在这里呢,这会子就叫他们抚琴舞剑,说起来也有好些日子没听黛儿抚琴了,我也很想听呢。”

  水溶也不推辞,只微笑地瞧着黛玉,黛玉只好应了。

  一番准备后,就在怡园的玉兰下,一个抚琴,一个舞剑。

  舒缓简淡的节奏,送出古朴苍茫、旷远清灵的弦律,甚是宁静平和,淡远温润。

  闪闪的剑花,或徐或急,时而剑如飞风,时而如翻海蛟龙,甚是灵动而飘逸。

  一对玉人,灵犀相通,一个随心抚琴,一个任意舞剑,却剑随琴舞,琴依剑扬,十分的契合。

  剑花收起,琴间渐杳,听人的看的人只觉得酣畅淋漓,说不出的美妙享受。才夸了一会,便有文欣带着丫头子来回道贾母打发了几个婆子来说要接林姑娘回去,要请老爷太太的示下。

  郁夫人笑道:“你先回了她们,就说今儿已晚,再留黛儿一天,明天下午再送林姑娘回去,也不必再派人来接了。”

  文欣应着去了,郁夫人笑看郁如宇道:“老爷,我不舍得让黛儿回去,却只能再留一日。老爷倒想个方儿把黛儿长长远远的留住就好了。”

  郁如宇笑道:“夫人的想法甚好,叫这法子还得叫溶儿去想才成。”

  水溶黛玉明白话里的意思,俱笑了,水溶是爽然一笑,黛玉却是含羞一笑。

  水溶笑道:“还要舅舅相助才成。溶儿晚上想在舅舅这里蹭饭了。”

  郁如宇笑道:“只怕你母亲惦记,还是回去陪着你母亲好些。”

  黛玉也道:“溶哥哥来这里大半天了,太妃必十分惦记的,竟是早些回去才好。”

  郁夫人拍了黛玉的手道:“黛儿的话很是,溶儿回去陪着太妃吃饭也香些。明儿再来玩罢。”

  水溶原也是想着要回去陪母亲的,只是想着黛玉明儿就要回贾府了,十分不舍,便想和黛玉多呆会子。这此见众人劝他,便也应了说就回王府,只那双朗目只盯着黛玉,不舍挪开。

  郁如宇笑道:“溶儿明儿来,咱们明天下行再送黛儿回贾府。”

  水溶才恋恋的回王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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