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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〇九章 进入,各不同特训节奏


  从时间上论,特别部队十人之中第一个找到自己特训场地的是索阑。他刚进入麒府东侧乙四号院内,就见一道快如旋风的细长身影从练武厅里冲了出来。来者的相貌身形索阑都识得,那急吼吼、火爆爆的性子他也不陌生,正是第十镇右将信平野。

  信平野早将自己的兵器从幻态还原成武态,提着那柄可怖的链枷“轰雷”,扯着大嗓门如雷轰鸣:“你就是索阑?听说你擅长近身格斗是吗?巧了,我也是。废话省了,咱们练练。”

  索阑吃了一惊:“我刚到就开打?”

  “当然要打!你不会不知道此次考核你们要与我等右将比武吧?抽签的事谁说得准?说不定比武场上咱俩就碰上了呢?先让我试试你的斤两,好决定到时候用三分力还是五分力,别让你输得太难看。”

  索阑哼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的实力在什么程度?你就那么自信定能胜我?”

  “我不知道,要打过才知道。你到底打不打?”信平野不耐烦了,“我告诉你,我只会打架作战,不懂培训教导。你要愿意打,我陪你打够十五天;你要不打,接下来的半个月你找地儿自个儿练去吧,我乐得天天睡大觉,你可别来烦我。”

  索阑的傲气和火气双双上来了:“你要是耐打,我就打够你十五天。什么时候你抗不住了就言语,剩下的时间我自个儿练,你去睡觉养伤。”

  他刚要取出兵刃,信平野的身形便从他面前消失了。下一个瞬间,对方的声音在他脑后响起——

  “废话真多……”

  索阑还来不及转身正面迎战,就被信平野一链枷轰进了练武厅……

  索阑不擅法术和元素攻击,而长于武艺和物理攻击,实战——不间断、高强度、超负荷的大量实战,的确是快速提升他实力的好办法。没有实战机会?那就模拟实战!有信平野在此这就不叫事儿,有他参与的切磋,其激烈程度和潜在危险并不比实战差多少。只要有架打,即使没饭吃、没觉睡这家伙都完全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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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处同样以实际交手为主要特训方式的训练场,属于不足千羽和她的教官雷埙。甚至,至少隔墙听上去,里面乒乒乓乓打得还要更激烈更热闹。有几个后半夜,北侧丙二号院中还会出现飞挝离手疾飞的破空声、击穿窗户撞断窗棂的碎裂声、将物体抓牢再拉出来的拖拽声……而那“物体”居然还会发声,大多是先来一声迷迷糊糊中的惊叫,再来一声邪火陡升的娇吼,然后……又是注定会持续良久的乒乒乓乓打斗声。

  若是陈尔诺和曲魂庵能听到这一切,定然会不禁莞尔、颇觉舒畅——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此言不妥,应该说:别扭人自有人来找别扭……

  众生皆是菩提果……不足千羽这小“恶人”,被雷埙这大“恶人”磨来磨去,半月下来修行定有长进,也算她得到了一颗小小的菩提果。不是有那么一首大俗歌嘛:你是我的菩呀菩提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既然能有所收获,那么想必千羽的体会是“痛并快乐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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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有特训方式较为平和或者说和平的,比如安陵魆和他的教官扰龙廷。

  安陵魆擅长轻功和擒拿,而第十镇左将扰龙廷在这两方面皆有极高造诣。不过二人一个鬼族一个神族,修习的功法并不相近,掌握的招数彼此瞧着都觉新鲜,因新鲜而眼馋,又因眼馋而心热。所以,安陵魆的特训更像一个他和扰龙廷取长补短、相互学习和促进的过程。若说索阑和不足千羽那边天天进行激烈甚至惨烈的比武大会,那么这边倒成了气氛热烈而融洽的学术研讨会、经验交流会。

  比如,扰龙廷传了对方一种凌厉狠辣的神族龙爪手,弥补了安陵魆空手攻击招式杀伤力不足的缺陷;而安陵魆则传了对方“幽冥鬼手”,毕竟扰龙廷手上的招数威力固强,但多是大开大阖,相对而言却在变化莫测上有所欠缺。这“幽冥鬼手”施展时以冥气制造掌形的投影,再将投影实体化,可变换大小,可拐弯绕进,可随意收放,正是以变化诡异著称。虽然这是鬼族招式,但用冥气做得到谁说神气就一定不成?以扰龙廷的天赋,自能将其融会贯通。

  在轻功方面,安陵魆传了对方他的成名绝技“鬼影迷踪步”。既然是绝技,自然非同小可;既然以之成名,他便得了个“鬼影迷踪”的绰号。鬼族是没有影子的,所谓“鬼影”,意指身形飘忽换位无常竟能带出残影,“迷踪”则意为身法步法繁复多变。

  扰龙廷意味深长地说道:“‘鬼影’终究还是有影可视,‘迷踪’终究还是有踪可寻,你这绰号还不够拉风,不若改为‘魅影无踪’——幻魅之影、无迹无踪。这魅影无踪,才应该是你追求的目标和努力的方向。”

  安陵魆听得悠然神往,旋即摇头轻叹:“‘魅影无踪’啊,何等令人向往的层次啊,可实现起来又谈何容易……”

  扰龙廷道:“你这‘鬼影迷踪步’的最大优点是可以施展较长的时间,适合长途奔袭,前提是内力、元气足够。但缺点也有:一是功效有些单一,二是在短距离或狭小空间内,不如‘瞬步’之类的步法快速神妙……”

  “瞬步?”安陵魆若有所思。

  “怎么,你知道这步法?”

  “我好像听说过……”安陵魆低下头思索。在他重新抬起头时,一双眸子亮了起来,叫道,“我想起来了!我在拘魂学院上学时,老师曾提到过一种相当久远的古老轻功,瞬步就是其中一部分,只不过据说此功早已失传,所以老师也未多作讲解。莫非……大人掌握这种轻功?”

  扰龙廷微微一笑:“‘掌握’谈不上,我是神族,身子不如你们鬼族轻灵,练起来总是事倍功半。但具体功法,我确实熟记于胸。”

  安陵魆躬身抱拳,激动道:“大人教我。”

  扰龙廷也不废话:“好。”

  这种轻功叫做“五瞬功”,在五千多年前由结为异性兄弟的一神一鬼两位轻功高手,结合各自种族特点合力创成。其难度极高,若非天赋超群又精擅轻功之人,绝难学会。另外,非神鬼两族之人无法修习,而两族中人也要兼修双方轻功打下基础,至少对对方的轻功特点能够领悟,才有可能掌握此功。种种要求太过严格,导致其几近失传。

  然而它并没有当真失传。扰龙廷是十分偶然地得到了这个功法,算是受了不知哪一位前辈的遗惠。他自己修炼得并不十分顺利,原因就在于他对功法中的鬼族元素虽然表面明白,却无法真正深入理解。如今找到了天赋绝佳、适合修炼此功之人,他又如何可以私藏奇功?那岂不是暴殄天物、令明珠蒙尘?头几日,他与安陵魆互相切磋、学习,也是为了评判对方在轻功上的天赋是否足够、风格路数又是否合练此功。结果,他发现安陵魆对神族功法元素也具有极高的领悟力,若他来修习,未来在五瞬功上的造诣必在自己之上。当然,这一切也是出于隐的授意,否则五瞬功极为珍贵,他没有权力拿它来送人情。

  “五瞬功”包含五种轻功之法,按修习难度和最大效果的重要程度,由小至大、由低至高分别是瞬移、瞬步、瞬开、瞬遁和瞬闪。

  瞬移——瞬间移动,发动偷袭或躲避攻击的极品招式,有范围限制。根据掌握程度由入门到精深,瞬移距离由最初的最远一丈到极限的最远二十一丈。缺陷是只能由甲点到乙点直线运动,且两点所构成的线段上不能有密度过大的物体阻挡,比如在地面水平瞬移时做不到从墙这边到那边。另外,施展瞬移之前便要设定好移动方向和距离,一旦发动便无法更改。

  单独修炼瞬移的话,其难度与修炼瞬步相当,但若是先掌握了瞬步,再修习瞬移便是水到渠成之事。

  瞬步——极品步法,以方位奇妙和频率奇高著称,与速度极快但只能沿直线运动的瞬移形成互补。例如站在梅花桩阵的一端向另一端移动,若用瞬移,身形在甲点消失后立即在乙点出现,很可能因距离和方位计算不准而落在无桩处脚下踩空。若用瞬步,则可以准确地踏桩前行,但速度上要慢上一些。由入门到精深,瞬步频率由最高每秒十六步、二十五步、三十六步、四十九步、六十四步到八十一步,若内力深厚,最多可持续五秒。

  五瞬各具神妙,素来齐名,但因为掌握瞬步能降低修炼瞬移的难度,因此,修习起来以从瞬步开始为宜。对一般人来说入门是最难的,可是以安陵魆在轻功上的天赋和悟性,又有鬼影迷踪步法为基础,这第一关反倒最容易。只要牢记瞬步的几十种变化步法,再练得熟练形成肌肉记忆就算过关,日后再循序渐进加快频率,早晚必至大成。

  瞬开——结合瞬移和瞬步的部分特点的分身技法。并非真的分身,而是靠超高速移动带出残影再以内力加持、以精神力控制每一个残影,使残影在短时间内不会消逝,看起来与本体无异并能有限度地进行独立动作。由入门到精深,影分身的数量由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直到到最多六十四个,其中包括了一个本体。战时,本体藏在众多残影之中使敌人迷惑,不知哪个才是真人,攻击残影自然伤不到施展者。而敌人在防守时的心理压力极大,哪怕明知分身中只有一个是具备杀伤力的本体,可是在将其甄别出来之前,哪敢轻易让任何一个攻击落在自己身上!这分身之术,既能帮施展者分担敌人的攻击,又能为自己的攻击提供掩护和突然性,十分好用。

  掌握瞬移和瞬步后,练会瞬开便不会太难,难的是增加瞬开的影分身数量,这需要超凡的灵性做引导,也需要雄厚的内力作支撑。历史上,大多数瞬开修习者的影分身数量都不超过八个,这种程度其实没什么实战价值——想在极短时间内从三十二甚至六十四个外观全无分别的身影中找出真身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四中选一或者八中选一就简单多了。若是敌人够强,完全可以同时攻击分身和本体,在施展者发起突袭前便一举击破数量有限的全部分身,使其本体暴露出来。因此,扰龙廷叮嘱安陵魆:在练到精深之前,不要轻易使用此招,否则华而不实,反易受攻。

  瞬遁——极品属性遁法,根据自身的元素属性或擅长法术的类型的不同,修炼方向也不同。最常见的是土遁,其次是水遁和雾遁,只要发动地点周围有相应元素并且能力范围内该元素数量足够,便可以在瞬间遁入其中,在一定时间内完全隐藏自己的形态、质感和气息,等同于凭空消失。最高境界是掌握一定程度的空间法则,可以遁入虚空。若是在原位置躲藏,坚持的时间更长,若是选择在遁迹阶段移动,则坚持时间会大幅减少。在该时间段内的任何一个时间点,施展者可以随意在以发动瞬遁处为圆心、能力可及的最大距离为半径构成的圆形范围内的任意一点显形现身。由入门到精深,原地躲藏最长时间由30秒到180秒,若是在遁形状态移动的话,最高时长则为3秒到18秒。

  对安陵魆来说,五瞬之中瞬遁最难。遁法本身难度已然极大,难上加难的一点在于为遁法附加的属性,毕竟安陵魆并不以属性法术见长。他是鬼族,又是鬼族中最擅长埋伏、潜行、偷袭、暗杀的轻功高手类型,属性自然偏向黑暗,黑暗瞬遁也是效果仅次于空间瞬遁的几种高端瞬遁法之一,但是修炼难度实在太大。不过,既然要做,就做到最好,安陵魆决定就选黑暗作为自己瞬遁的属性。同时,学就学最难的,会就会最强的!他也不打算放弃掌握空间瞬遁的可能!

  瞬闪——在逃无可逃、挡无可挡、避无可避的情况下,面对敌人致命一击时最后的保命手段。在体内疾速运转其它四种瞬功的结合技,得到的效力却不外放,而是凭借高频振动瞬间令身体虚化,好似人体突然化为烟雾,又好似陶俑被打碎成星星点点的千万碎片。敌人会觉得本来击向硬铁板或者坚冰的攻击却落在铁丝网或者水面上,铁板、坚冰脆生生破碎的情况没有出现,反而有种无处受力空发一击的难过感觉。简言之,就是将硬度转化为韧性,同时分散敌人的攻击力,扩大自身表面积均匀受力,是“伤十指而不断一指”的无可奈何却聪明有效的办法。对施展者来说,虽然不可避免地仍会承受一部分敌人攻击的能量,但受伤总好过丧命。

  瞬闪对旁人的难度在于对功法的理解,而安陵魆最大的问题在于他目前的身体强度还不够,令身体达到虚化的高频振动,很可能超过他身体承受力的极限,轻则在施展时造成额外的内伤,重则在修炼中便会走火入魔直至死亡。由此可见,想尽数掌握五瞬功的难度有多大,学习法门、勤奋练功已经不易,还必须保证自己的内力水平跟得上,身体的强度和韧性也必须不断得到加强。

  五瞬中的每一种都不能连续施展,但相互配合运用,效果倍增,绝对称得上出神入化、诡秘难测。若是有一天安陵魆能将五瞬完美掌握,那时的他对敌人来说,便是防不胜防又追无可追的致命存在。

  不过,扰龙廷每天只用一到两个时辰来传授五瞬功——对轻功天赋之高几乎是他此生仅见的安陵魆来说,学会并不难,关键在于未来持之以恒的不断修炼,而这无疑需要很长的时间,也需要他独立来进行和完成。退一步说,哪怕安陵魆学不完也不要紧,先死记硬背再慢慢消化就是了,掌握五瞬功并不是当务之急,无论他怎样天才,都不可能只用半个月时间便能将如此高深的轻功练到能实际应用的程度。剩下的大部分时间,扰龙廷主要用来强化安陵魆的现有技能,毕竟除了帮他未来的成长打下更好的基础外,特训的现实要求是为特别部队成员应对资格考核做准备。

  即便如此,或许在这次特训中,安陵魆仍然是收获最大的人,至少也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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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二人平和又和平,却还有比他们更和谐的。若说安陵魆和扰龙廷开的是研讨会、交流会,嗡嗡和她的教官梓菀开的便是茶话会,甚至半月朝夕相处相处下来二女差不多成了闺密,她们所在的院落中时常传出欢声笑语,若是再有半个月,只怕茶话会要演变成联欢会了。

  战神十镇之中,木属性的第二镇最擅长医疗、救护之道,不过主将东刃却不通医术,崇尚力量的他信奉的原则是:最好的医疗和救护手段是把敌人杀光——死人自然无法杀伤己方袍泽和无辜百姓。擅使大斧巨钺、力雄招猛的东刃,用武之地在战场,若进了手术室只能成为影响医护人员行动的障碍,而且是好大一坨碍事的肉山。若说他能有一点用处,怕只是抡起开山钺“三谂定谳”来帮伤者截肢了。然而梓菀虽然敬仰自己的主将,但在这方面却信不着他,所以迄今为止,被东刃“截肢”的都是敌人。

  以医术而论,梓菀正是十镇第一高手。同时,能官至副将,她的战斗力自然也相当不弱,隐把她请来指导嗡嗡自然是再合适不过。

  不过,连嗡嗡都觉得她不怎么会当教官——教官,不是应该严厉些吗?而生着一头飘逸的紫色长发的梓菀,气息体香如青草般清鲜,纤长身材如树木般挺拔,看起来不苟言笑似乎有些冷淡,更似不食人间烟火,带给人颇有距离感的第一印象。然而接触下来便知,在她清冷淡漠的外表下,是极致的心地温善、心肠柔软、心胸宽仁,绝对是兼具医者仁心和妙手的典范。

  教官的确不够严厉,最初时就算故意板了面孔,也终究狠不下心坚持多久,但学员并不会因此而不听话。事无绝对又因人而异,若论心软心善,怕没几人能与嗡嗡相比,别人对她越和善、越关照,她就越要加倍回报。半月特训过后,众伙伴的能力必定各有进境,其中自然少不了众教官的功劳,若她的进步幅度较大,不就能在很大程度上证明她的教官更出色吗?

  小丫头自有内心的骄傲,无论伙伴们怎么说,她一直认为自己总是拖团队后腿的那个。战斗力差是她身为精灵、尤其是花海精灵的先天不足,无论怎么努力,注定此生不可能像神族、魔族那么强大。但这不意味着她放弃了提升实力的渴求,反而是这渴求比旁人更加强烈——自己的确不可能成为团队中的主要战力,但实力强上一分,拖起同伴的后腿来不也能轻上一些吗?同时,她也不忘自己身为“医护兵”的主要职责,守着梓菀这本活着的医书、移动的药典,这半个月是多么难得的令她的医药之道再得精进的机会啊!

  梓菀为嗡嗡制定的作息和操课时间表是:早上六点起床,到七点之前是早操时间(基本以武装越野跑为主,以拉拉嗡嗡那实在差劲的体能);七点吃早饭,饭后休息到八点(梓菀是顶级军医,最重保健。自不会让嗡嗡饭后马上活动);八点到十二点连上四堂课(梓菀固执地坚称是“切磋”而非“传授”)——一为医学、二为药理、三为战场急救、四为制毒和解毒;然后梓菀去准备午饭,嗡嗡自由活动,十二点半准时开饭;下午一点到两点是阅读时间(主将东刃有句粗糙的名言:人不读书,禽兽不如!梓菀对其用词保留意见,对其语意深以为然),嗡嗡看的是梓菀带来人界的神族高级医书药典,梓菀看的多半是与她专业无关、却极感兴趣的历史和艺术类书籍以作放松,她也很喜欢人族的书,有时会研究研究国学或者品读品读推理小说,二女的相同点是不管类型如何,只要手捧书卷都会看得津津有味;两点到两点半稍作午睡,养足精神后到健身房让嗡嗡上器械,以增强她的体质和力量;三点半到六点梓菀会陪嗡嗡一起在静室打坐,主要为提升嗡嗡的内力——精灵之力,同时也可消除她的疲劳;在用过晚饭后,七点到七点半通过梓菀的神族视频晶屏了解神族新闻和天下大事;喝喝茶、聊聊天到八点,开始进行两个半小时的武艺训练,梓菀主要训练的是嗡嗡的防身能力,而基本不教她攻击性杀招(嗡嗡永远都不必承担冲锋陷阵的任务,但自保能力却是越强越好,毕竟在战场之上医疗兵的折损率不低,甚至在战线后方,医护人员也是敌方小股渗透部队相当喜欢挑来下手的目标);晚上十一点,嗡嗡准时上床,梓菀准时熄灯。

  时间紧凑、安排满满,嗡嗡说不疲惫是假话,但她毫无怨言。一来她知道,觉得累只因她身子差、修为弱,自己的特训强度绝对是所有伙伴中最低的;二来,她十一点睡、六点起,梓菀却比她睡得更晚、起得更早。睡得晚是因为梓菀是位称职的教官,总要稍稍为接下来的一天备课,另外——堆在厨房流理台上的用过的碗筷还没洗呢;起得早是因为如今的麒府哪有仆人,一切都要自理,她要做早饭和为午饭、晚饭备菜。

  如此过了十二天,在第十三天一早梓菀却没有按往常的安排开始新一天的特训,而是提前叫醒嗡嗡,拉着她到院内一座最高的阁楼上看日出、赏风景。

  不解的嗡嗡有些急了:“梓菀姐姐,别中止特训啊……”

  十二天下来,嗡嗡真切地感受到自己除了对医药之学的理解更上一层楼外,身体素质和实战能力的提升更是显著。当然,一方面是梓菀教得好,另一方面也是嗡嗡的起点实在太低,些许进步看起来都很明显,这就好比常考五十分的学生想提升到六十分,绝对比从九十分到一百分要容易。而且涨了十分之后情况就大不同了——起码及格了啊!

  现在嗡嗡觉得自己获得了这十分,如果可以,她真希望特训期限不是半月而是半年,只剩三天,时间多么紧迫,灵山风光再美她也没有闲情逸致去赏玩。其实她也明白,即便如此练上半年自己也不是任何一位右将的对手,有些伙伴或许为对阵抽签而忐忑,毕竟右将中也有强弱之分,嗡嗡却无所谓——对上谁都是个输。但是,输也有不同的输法,至少,若无这些天的进境,她不确定自己会有底气在比武场上多站一会儿,而不是一上台就认输。然而从今以后,她再不会有认输的念头,虽然注定要输,但多坚持一刻也是好的,于她,就多了一分自我肯定,于伙伴们,就多了一份脸面和骄傲。

  梓菀慢悠悠说道:“各人特长不同、分工不同,嗡嗡妹妹不必太过在意比武这件事。想要通过比武考核,靠的不是你们每个人都打赢对手——这是不可能的,而是队伍中战斗力最强的几个人能拿够胜场,靠总比分胜出。而你肩负的最重要职责,是在比武前把大家的状态调整到最佳,更是在未来的战斗中为伙伴们提供保健和医护支持。最艰难的战斗、最棘手的敌人,交给战力最强的同伴去对付,而你要做、能做并且擅长做的,是降低他们负伤的概率,一旦有人负伤,你更要保住他的性命,并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让他康复、具备重新投入战斗的能力。你知道么,若论战斗力,姐姐我只怕是十位副将中最弱的,甚至像雷埙那样的协将中出类拔萃的人物,我也胜不出她多少。而像……像晋楚燕,老实说我也不清楚他现在究竟强到了什么程度,保守估计,三五个我也不是他的对手。可是,没有任何人会轻视我。六十八年前的一场大战中,晋楚曾以一己之力连斩一十三名魔族千夫长级军官,更力毙七个魔族校尉,自己也身受重伤,若非我的抢救,三五个晋楚燕也早死了。而这,才是你我对于团队和战友的意义。你明白了吗?七个魔校啊,联手的战力更是惊人,我肯定打不赢,但是晋楚可以。若是由我去迎战七魔,再由晋楚来抢回我的尸体,这不叫配合,是乱来。正确的路数是:由他来对付七魔,而我要确保他在干掉敌人后能活下来,再治好他的伤势,让他下次还能干掉七个魔校……”

  时间和人数都记得好清楚啊……嗡嗡听得出梓菀言语中的傲意,但这骄傲的对象是她自己还是晋楚燕?身为第二镇副将的梓菀姐姐,百忙之中答应来人界给隶属于第十镇的特别部队当教官,到底冲的是隐大人的面子,还是……晋楚燕的?

  不过此刻的嗡嗡没心思八卦,急道:“道理我都懂,可是……”

  梓菀轻柔柔一笑:“妹妹别急,听我说完。我肯定的是你作为军医的能力和意义,却没有否定你为提升战力而做的努力。恕姐姐直言,受限于身体素质和战斗天赋,你们花海精灵一族历史上几乎没出过高手……”

  嗡嗡神色一黯:“是的。姐姐的意思是……我在做无用功?”

  “我的意思是,一个人在战场上的表现,不仅仅取决于他个人的实战能力……”梓菀摇了摇头,秀发随动,甩出一片紫色的波浪。

  嗡嗡急问:“那还有什么?”

  “比如说,可以借助外物来获得更强的实力。”

  “嗯……”嗡嗡若有所思。

  梓菀问道:“令堂有一根纯金权杖吧?”

  “欸?”

  梓菀笑道:“精灵女王必然有一根‘精灵女王的权杖’,作为她的独生爱女,你也必然有一根‘精灵公主的权杖’。”

  嗡嗡一惊:“姐姐知道我的身份?”

  梓菀一笑:“别说我知道,就是不知道也看得出。”

  “看得出?”

  “你和令堂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看着你就像看着年轻时的令堂。你又是花海精灵,我就是用头发丝也猜得到你是花海精灵大酋长兼大祭司、当今精灵女王的女儿啊。”

  合着您这头紫色长发还有猜谜功能……嗡嗡也笑了:“姐姐认识我娘?”

  “说起来,我的老师和你的外婆是故交,百余年前我曾随家师前往探望,当时和令堂谈医论药,相处融洽……呵呵,那时这世上可还没你……”

  “你的老师和我的姥姥有交情,又同是医道中人,论起来我娘得叫你‘师妹’吧……那我得叫你阿姨啊!姐妹相称岂不差了辈分?女儿的姐们儿是老娘的师妹……我娘是她姐妹的小妹子的娘……这是什么辈儿啊?乱得一塌糊涂!”

  梓菀啐道:“忘年交啦,我有那么老吗——啊,我不是说令堂老……”

  嗡嗡乐不可支:“哈哈,等我回家告诉娘:梓菀阿姨说你很老。”

  “讨打!哪个是你阿姨!”梓菀白了嗡嗡一眼,转而又顽皮一笑,“好吧,嗡嗡外甥女,见了你小阿姨,还不磕头行礼?”

  “讨厌!哪个是你外甥女!”梓菀当真这么叫,嗡嗡可不干了,“堂堂副将,却来占人便宜。”

  梓菀收了嬉笑,正色道:“好了小妹子,咱们说回正事。你那权杖可随身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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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嗡嗡点点头:“带着呢。自从娘把它赐给了我,便嘱咐我从此不能让它离身。”

  梓菀接过嗡嗡从储物囊中取出的金色权杖,把玩半晌,面露喜色:“好,这最后三天,咱们便用来研究这权杖的功用。”

  嗡嗡不解:“这权杖除就只有一点医疗方面的辅助效果,难道还另有作用?”

  “‘一点’?你这‘点儿’可够大的。至于其它方面的作用,也堪称神妙。比如,若你能熟练掌握权杖的完整能力,用于战斗的话,不敢说能打败右将,但给对方制造不小的麻烦是没问题的。”

  嗡嗡雀跃道:“我只有三天来练,够吗?”

  “不够。”梓菀干脆地道,“就是十五天也远远不够,不然我早让你将它取出了。但是三天足够你初窥门径了,剩下的你自己慢慢琢磨、练习。‘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此事还得靠小嗡嗡自己,指点你三天,师姑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唔,我到底是姑还是姨呢……”

  这一次嗡嗡没理会她的玩笑,在失望中疑惑道:“权杖若如此非凡,我娘怎没告诉我?我一直以为娘俩的权杖都是象征意义大于实际功用呢。”

  “怎么可能!我且问你,令堂的战斗力怎样?”

  “不怎么样!比我强多了,比你差远了。”

  “就算是我,都不知道多少次险死还生,有一次尤其凶险,要不是晋……对不起,扯远了。可是,这么多年来,没有人敢轻易招惹你母亲,你道这只是她身份地位的缘故吗?”

  “你是说……”

  嗡嗡心道:你靠医术救过身负重伤的晋楚燕,他又靠武力救了身处险境的你,你俩这可真是“过命的交情”,不知……晋楚燕会不会成为我的“小姨夫”?

  “没错,只要有‘精灵女王的权杖’在手,就没人能轻易威胁到令堂的安全。否则……说句难听的,只怕百年战争时期魔族就会派人对令堂下手了——对魔族来说,作为神族坚强盟友又生活在人类世界的精灵一族,自然是越乱越好。那时天下大乱,精灵内部也未必没人打女王宝座的主意。当然啦,你的公主权杖远没女王权杖那么强大,却也不是你能轻易驾驭的。令堂多半便是考虑到你年纪小、修为低,才打算等你成长起来之后再告诉你权杖的奥秘。她一定料不到你的进步如此快速,已经可以学习和使用权杖了。”

  “原来如此……”

  “我曾听师父说过权杖具备的特殊能力,也曾见令堂施展过其中的一部分,甚至还有幸受她相邀共同参习研究过。精灵之外,我可能是对权杖了解最多的人了。那么,你学是不学呢?”

  “还等什么呀?开始吧!”

  “好。不过有言在先:这权杖你最好不要在对阵右将时使用。”

  嗡嗡郑重点头。她已经想明白了,考核固然重要,却也不必太过在乎——模拟实战都紧张到不行,真上了战场那还不直接崩溃?她要着眼的,是未来的无限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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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人之中,林仙和暴岩的教官来头最大。

  林仙踏进供他修炼的院落时,眼珠子差点掉出来——院子当中,一个披着脏兮兮、黏糊糊、破烂烂满是补丁的道袍,灰白的长发打绺、长须纠结,身材甚是高大的老者,正骑着一头毛也秃、皮也癞的瘦驴转着磨磨儿,东也瞧瞧——好玩!西也望望——好看!

  老道身材甚是高大,和他相比,驴子仿佛只是一条大狗,他骑在驴背上屈起膝盖双脚仍然着地,远远看着倒似那驴有六条腿,也不知是驴驮负着人在走,还是人裹挟着驴在行。他一只满是油脂、骨节粗大皮肤干皱的枯瘦大手,抓着一条鸡腿,往藏在杂草乱藤般的须丛中的嘴巴里塞,另一只手这里指指那里点点,似乎等待让他无聊得狠了,正在评价着院内的建筑和景物。和那双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一张面孔红润细腻,只是眼角的皱纹和眼中的浑浊,泄露了他曾历经的沧桑。

  看到一个糟老头、臭老道有什么好惊讶?林仙自然不认识这人,可这般形象普天下只怕再找不到第二个,林仙立时猜到了对方的身份——第六镇主将落箨道长!他能不惊讶吗?难道这年头主将已如此不值钱?指导个小小的特别部队成员,都能请动主将骑着驴来人界?或者,来人界骑驴?要不然,就是林仙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已具备了如此大的面子?

  也不见十来丈远之外的老道如何动作,身形一晃就来到了林仙身前。那驴子毫不理睬林仙,溜着墙根往院门口走,走着走着脑袋一摇,也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根硕大的胡萝卜,那胡萝卜就飘浮在它嘴巴前,它高兴了就咬上一口。它就这么边啃边走,溜溜达达出了院,灵山风景甚美,看来它是打算独自去游山玩水。

  落箨道长看着林仙,浑浊的灰色双目中流露出慈和的笑意,说道:“仙家剑法非同小可,听说你更是此道好手。十镇之中使单剑的好手很少,听隐说起你们特训的事,老道便毛遂自荐来给你当教官。老了老了,偏爱和年轻人厮混,老道不算讨嫌吧?”

  “大人说笑了。林仙见过上将军。”别看林仙平时眼高于顶、阴阳怪气,可是面对战神主将这等放眼全天下也是最顶尖存在的人物,不由他不拘谨恭敬。

  “‘大人’?是‘老人’才对。我也不爱听‘上将军’这等官样称呼,若非如今时局动荡可能重燃战火,老道放心不下天下安危和手底下的将士们,早就撂挑子不干了,要么骑着毛驴东游西逛过闲云野鹤的快活日子,要么索性找家道观当个观主。我叫你‘小子’,你叫我‘老头’,你看如何?叫我‘老道’也行,叫‘贼老道’、‘牛鼻子’我也没意见。我把外号也告诉你——‘落拓落魄窘迫邋遢道’!最初是我的副将矞雩那小丫头给起的,后来在我们第六镇中传开了。这外号你愿意叫就叫,只是有点长哈,简称是‘邋遢道人’。其实,此处只你我二人,也不用什么称呼,你开口自然是跟我说话,难道还能是在招呼那头蠢驴不成?”

  “这……好吧,就依道长吩咐。”

  “‘道’是道,‘长’非长。既没有仙风道骨的气度,也没有精深渊博的道法;既没有道观居住,也没有道童差遣……我就是一杂毛臭老道。”

  “道长……”

  “你偏要叫我道长?也行,谁让老道只年纪居长呢。来,小子,咱们过两招……”

  林仙问道:“道长的兵刃也是单剑?”

  落箨用行动作答。他伸手到脑后,抓住插在颈后领子内的一根竹制棍状物露在外面的握柄,上下上下做了几次活塞运动,脸上露出惬意的表情,还舒服地哼哼两声——原来那是一把用来挠痒痒的老头乐。解痒过瘾之后,他把老头乐拔了出来,在手中一晃,白光闪过,现出了他兵刃的武态。

  林仙有些傻眼。就打造兵器来说,刀要坚固霸气,剑要优美古雅;就使用兵器来说,刀法要威猛凶悍,剑术要轻灵俊逸。拟人的话,刀该当是魁梧的虬髯汉,剑多半是纤柔的端丽女。可是落箨那兵刃,看着是很像剑,却在剑身上部近剑锋处有个多余物件。“女子”哪能“带把儿”?所以这哪里是柄剑,分明是把钩!

  “这是老道的兵刃——太极钩‘元虚’……”落箨看出林仙的疑惑,补充道,“老道年轻时曾在仙界游历多年,熟悉仙界,对仙人的事比较上心。你是仙族的好苗子,能指点你几手,对仙族便只有好处。这也是我主动来当教官的原因。呵呵,莫怪老道口气大,当年纵横仙界之时,我可是使剑的,论剑术之精,当世能胜过老道的只怕一只巴掌就数得过来。只是……后来……因为某些原因,老道才改使了单钩。”

  不知为何,落箨提起仙族、说起往事,神色间透着些许掩饰不住的凄苦,语气中也带着一丝悲伤……

  其中情由,林仙猜不到也不愿猜,此刻他心中只有无限欢喜:被逐出门派后,他一直得不到用剑高手的指点,是以剑术进境缓慢。他深施一礼,恳切道:“如此,有劳道长了,小子感激不尽……”

  “我不用剑久矣……倒要谢谢你,”落箨叹道,“给了老道一个再使独门剑法的机会。”

  林仙诚惶诚恐:独门秘技,岂可轻传外人?

  “是老道说得夸张了。其实这剑法的原型本没什么了不起,神族不少人都会,是我当年和一位……好友,由着性子和兴趣加以改进,竟误打误撞令其自成一派。再说,剑法本身不该有好坏、高下之分,威力强弱全看在谁手中使出来。”

  “道长说得在理,小子受教了。”

  “来吧!你先出手。”落箨一摆“元虚”钩,洒然笑道,“老道以单钩施展剑法足矣,希望有朝一日你能逼得老道必须当真用剑才能与你拆解剑招。”

  林仙凝神静气,拔出仙剑“无伤”,摆了个晚辈向前辈讨教的起手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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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仙是傻了眼,暴岩却是皱了眉。他找得到院落,却找不到教官。寻了好久,才在一间练武厅的角落中找到一个盘膝坐地、正捧着一大坛酒灌得不亦乐乎的家伙。

  这家伙是个战神,因为穿着便装,所以暴岩也瞧不出他是个什么级别。这就是自己的教官?考核何等重要!特训岂可儿戏!教官怎能喝酒——不,他这简直是酗酒!暴岩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直肠子,虽说心中的不满此时不会真的说出口,但他的神情已经将他想说的话表达明白。

  那人放下刚才遮挡了面容酒坛,露出一张四十岁上下、胡子拉碴但极为英俊的脸。他用衣袖抹去嘴角酒渍,用微带醉意的声音说道:“路程不过二百里、负重不过几千斤,却跑足了两个时辰,真够慢的。此间又无美女,若不喝美酒,如何打发苦等的无聊时间?来,坐……”

  那人拍了拍身旁地板,暴岩依言盘膝而坐。

  “喝点儿?”

  见对方将酒坛递到自己面前,暴岩的眉头皱得更紧。酒气确实极其香醇,可他哪有品酒的闲心,瓮声瓮气道:“不喝。”

  “呀,快没了……”那人晃了晃酒坛,听声音显然坛中已然见底,“算了,你不喝也好,还能省下一口给我。唉,男子汉大丈夫,哪能不爱美女和美酒?”

  暴岩心说:看出来了,你这家伙好酒、好色,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人用微醺的双眼看着暴岩:“你叫暴岩吧?岩怪以肉体防御力和力量著称,听隐说你更胜寻常岩怪,尤其是力气大得惊人。你不知道吧,我也是力量型的哟……”

  暴岩见他腿长臂长纵然坐着也看得出个子很高,但身躯、四肢并不粗壮,身上也没有霸悍之气,反倒给人一种类似儒生带兵、文士习武的感觉,脸上便有怀疑之色。

  “怎么?不信?我跟你不是一个路子:你的力量来自于强悍的体魄,而我的力量,来自于修为。我就不夸自己修为深湛、功力精纯、神气雄浑了,自吹自擂总是不大好。”

  暴岩直接翻给他一双白眼仁:您这还叫没吹没擂没自夸?

  那人潇洒地笑笑:“好吧,让你见识一下……”

  一直收敛着的神气,被他释放出来,然后……

  坐在他旁边的暴岩立刻被横着推了出去,或者说,是如同离开球棍的棒球般被重重地水平射了出去,直到撞墙躺倒。若非有墙壁的阻挡,天晓得他会被射出多远。那神气无可抗拒,暴岩被死死压在地上,只觉头昏、眼花、胸闷、身软,完全动弹不得。

  这就是他的力量吗?来自于修为的,绝对的力量……这力量真是人力所能达到的吗?又是人力所能抵挡的吗?这股神气简直是开闸泻下的奔腾洪峰,吞船覆岛的怒海惊涛,平地突起的狂暴龙卷,从天而降的绝世陨石,毁天灭地的火山喷发……让人绝望,又让人敬畏。在那汹涌澎湃的神气扑向暴岩的一刹那,他觉得自己面对着的,仿佛是脱缰的马群、脱轨的列车、脱靶的导弹,只要被它对准,就无力抵抗、无法闪躲、无从逃脱,若是与它和将它施放出来的他为敌,结局只能是被毁灭。

  还好,那个他并不会视暴岩为敌。

  “对不住啊,喝多了,控制上有点小失误——”那人搔了搔乱糟糟的长发,有些不好意思,“本来只想使一成力意思意思就得,没想到一不留神使出了两成。”

  他收了神气,被解除了压制的暴岩不是爬起来而是直接从地上蹦了起来——他说什么?这种程度居然只是两成力?那么他全力激发神气该恐怖到什么程度?他什么招式都不必施展,只是外放神气就足以把自己这个防护力惊人、堪称铜皮铁骨的岩怪干掉!至于是碾成照片、撕成碎块、炸成粉末还是直接轰成血雾,全看人家的心情和喜好。暴岩第一次真切感受到,自己引以为傲的肉体强度和力量,在绝对是实力优势前完全不值一提。

  但他并没有颓然气馁。那家伙是神族的战神,又拥有如此强大的实力,只有一个可能——他是十镇中某一镇的主将!被一位主将教训,有什么好失落的!暴岩若是连主将都能抗衡,还接收什么特训啊?考核又算个屁,十位右将一起上来吧,放放元气就统统崩下比武场!

  当然,这等实力天界的四方神将也具备,甚至犹有过之,但此人绝不可能是其中之一。四方神将中,白虎神君失踪,玄武神君继任为神皇,新神皇曾先后邀请余下的两位神将担任皇子登徒高的师父教导他武艺,可是朱雀神君和青龙神君没一个给面子,双双拒绝。四方神将地位超然,说拒绝就拒绝,神皇也没辙。连神皇和皇子的面子都不给,暴岩可不认为自己有面子要某方神将来当教官。

  暴岩粗豪而憨厚,礼数是懂得的,恭敬道:“不敢请教大人名讳。”

  那人打了个酒嗝:“独月连星。”

  这个被自己揣测为“不是好东西”的人,居然是独月连星!暴岩立马就愣在了原地……

  他不可能对十镇主将们有多少了解,但十人的名头总是听说过的。这位第七镇主将独月连星,在名气上比落箨道长更大;在实力上,据说即便他不一定是十人中最强的,也一定是最强的两三人之一,这一点毫无争议。怪不得暴岩觉得此人实力在隐之上(他没见过其他主将,只能拿隐作比),原来他竟然便是独月连星这位主将级高手中的超级高手!

  独月连星伸手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傻小子,想什么呢?”

  暴岩好生兴奋:自己何德何能啊,居然得到这样一位大人物来当自己的教官!

  独月连星却好生郁闷:“你以为我愿意啊!还不是上了隐那混球的恶当……前些日他也不知从哪儿弄到一坛极品佳酿,还故意向我炫耀,馋得我不行。我向他讨一碗来喝,他却小气得紧,任我好说歹说就是死活不给。我俩扯着扯着,落箨那老家伙又跑来起哄架,说不若我俩比试一场,由他来当保人和裁判,我若赢了便有酒喝。可是比什么呢?我对隐说比武就算了,你不是我对手。隐却说那也未必,即便当真打你不过又如何?你虽好酒,酒量却浅,若比喝酒却是你非我对手。哥们打架输了也就输了——虽然活到现在还没输过,但是说的是这个意思——可是比喝酒,决不能服软认输!于是当下就要跟他比酒量。落箨说赌酒没问题,可是隐输了给你一碗酒,你输了给他什么?我说酒品好就是人品好,我愿赌便服输,倘若输了,除了我的兵刃、坐骑以及我第七镇各位美女军官外,他要什么我给什么,我没有的就给他去偷去抢,哪怕他要鬼族王爷的内裤、妖族公主的肚兜,我也定会给他弄来……”

  他列举的两个人物,刚好暴岩都见过。他就是当时随口一说,可此刻暴岩听来却憋不住想笑:这两样东西……前者没难度,鬼束千夜殿下到处留情,估计也到处留内裤,还用去偷去抢?跟着他捡就行;后者嘛,不是小瞧您,想搞到木子巫殿下的肚兜,只怕我们队长比您要容易得多……

  独月连星继续道:“隐倒是爽快,说一碗酒拿不出手,我若赢了整坛酒都归我;他若赢了也不要我任何东西,只要我答应他做一件事。人家爽快咱也不能小气,我怕他把整坛酒拿出来当赌注是一时冲动,更怕他反悔,便立刻答应:只要不违道义、不昧良心、不犯纪律,他让我干啥我干啥,让我杀谁我杀谁。赌约就这么定了下来,然后……你来猜猜,结局如何?”

  暴岩脑筋不快,可也不至于对如此显而易见的事情还要费心思量,立刻答道:“定然是您输了。这明显是隐大人早有预谋的,他拉着那位落箨大人给你设了个局。”

  “哈哈,没错。其实这等伎俩我一开始就看出来了。”

  “那您还上当?”

  “都是那坛酒闹的呗!隐也知道我能看出来,可他的高明之处在于,我看出来也得装着没看出来,心甘情愿往圈套里钻。我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隐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啊啊啊啊……”

  “于是您输了,把我输给了您自己……”

  “这话说得好绕啊,让我想想……嗯,是这么回事,输了的代价就是给你当十五天教官。”独月连星笑道,“不过隐确实不简单。本来呢,我俩没喝过大酒,说不好谁更能喝,但落箨这裁判是个黑哨,早就准备好了给隐吹偏哨:我俩比试时喝的酒看着一样,其实原本就是同一种酒,但落箨偷偷在隐的酒里兑了水,而在我的酒里兑的……还是酒!我是战神,又不是酒神,这种情况下能喝过他吗?只是各自几碗酒下肚后,隐突然停了下来,并将实情直言相告。他觉得胜之不武,用赌酒的方式诓我来人界更是无聊,于是他决定公平交换:我若同意来当教官,他便把那坛酒给我。他又说,即便我不答应,酒也是我的,算是为他之前的欺骗赔罪。可是这样的话,岂不是我欠了他个人情?若是被骗一次就能换回一坛美酒,我希望全世界都骗我。无功不受禄嘛,所以,我就来了这里……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小子给了我大饱口福的机会。”

  暴岩憨憨笑问:“那您到底喝到美酒没有?”

  “喝到了啊,刚才喝的那坛就是,真是极致的享受啊。叫你喝你又不喝……”

  他话音未落,暴岩已跑过去从地上捧起酒坛,将最后一口酒倒进嘴里。

  “好酒!”他倒不是刻意投独月连星之所好,而是忍不住真正有感而发。习武之人多好酒,暴岩虽不嗜饮,对好酒却也来者不拒,而此酒当真不是一个“好”字可以形容的,怪不得连面前这位主将大人抵挡不了它的诱惑呢。

  “你也够爽快!我喜欢……”独月连星赞道,“行了,虽然我该算是被诈骗犯骗来、人贩子拐来的,但既来之则安之,未来半个月你归我管了。你不是以力量见长吗?咱们努力的方向就是让你将力量优势发挥到极致,同时,让你学会如何将元气之力和肉体之力完美地结合起来,使力量大幅增强。”

  “暴岩先行谢过大人了……”

  “先别忙谢,我的调教可是以残酷著称的,你要有个心理准备。实话告诉你,我第七镇美女如云,却也有一般不好——我舍不得下狠手去练她们啊!使我教导之能难以施展。如今有了这机会,你又是耐折腾的了类型,我可是有点见猎心喜呢。这十五天你会过得很艰难、很疲惫、很痛苦……”

  “暴岩不怕苦、不怕累、不怕疼……”

  “是吗?那好,尝尝这个——”

  “这个”是什么?“这个”是神气外放!三成功力!于是……

  啊——

  惨叫!

  噗——

  吐血!

  轰——

  破碎!

  “我靠,不会是死逑了吧?”独月连星耸肩咧嘴,干咳一声道:“暴岩啊,能听到我说话不?给个反应呗?嗯,手指能动,说明还活着。那什么,等你缓过劲来,先把墙上的洞补好,这里毕竟是别人的财产。修好之后咱们再来过,下一次是四成功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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