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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心迹剖白


  “我族世代隐居海外仙岛,潜心修炼,甚少踏足凡间,但我父皇年轻时叛逆不羁,眷恋软红千丈,时常流连人间不返,他在凡间结实一名狐妖族女子,二人有过一段私情。父皇曾想带这名女子回族立为王后,但遭到了族中长老一致反对,我族世代避世清修,为保血统纯正禁止与外族通婚,岂能容忍妖族血脉混入?父皇抗争不过,被软禁起来,而那狐妖族女子久等我父皇不归伤心之下孤身一人离开了,自此音讯全无。

  之后过了一百多年,父皇在岁月流逝中渐渐淡忘了当年欠下的情债,收起玩性安心治国,也迎娶了我的母后,可是他不知道当年那名狐妖族女子离开时已经怀有身孕,在凡间生下一名半妖之子,便是沈均泽。那名狐妖族女子在沈均泽年幼时便早早身故,沈均泽自幼性情阴郁乖戾,一直对我族存着强烈的报复心理,他在修成玄狐后集结了一群散落人间的妖族遗民潜上仙岛大肆屠戮我族子民,我族子民拼死抵抗,但仍旧由于猝不及防死伤大半。我父皇身受重伤,为了不让全数子民尽遭毒手,用尽仅剩的灵力将仙岛割裂成两块,命令存活的族民全部聚集到其中一块岛屿上,设下禁术让小岛常年在海上漂流,岛上笼罩烟雾,任何人都无法发现它的踪迹,做完这些以后父皇便力尽而逝了。沈均泽与那批妖族遗民的占领了我们原来的家园,在那里占山为王,建立了一个万妖国,当时我的母后还有数月就将临盆,被他俘获关进大牢百般拷打折磨地奄奄一息,数月后母后在牢中生下了我,临终前将内丹与全身修为传于了我,希望若我有幸存活,可以带领剩余的狐仙族子民重建家园,让我族领土回归完整。”

  这些陈年旧事是沈晏清的乳母告诉他的,乳母是狐仙族女子,丈夫孩子均死于妖族之手,因刚出生的沈晏清需要同族女子哺育才被沈均泽从俘虏中挑出来留了条性命,但沈均泽不会容忍她待在沈晏清身边太久,乳母自觉时日无多,才冒死告诉了小王子真相,说完这些之后乳母便当着他的面以死殉节了。那时的沈晏清只有五岁,亲眼看到一条活生生的生命逝去的画面在年幼的他心中留下了极大的震撼,面对乳母口中那个害死父母族人的凶手,以及那个一手将他带大的温柔可亲的兄长,五岁的沈晏清很迷茫,他不知道他们是同一个人还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也不知道平日里他对自己的那些兄弟友爱是真是假,他觉得很可怕,从心底蔓延出来一股深深的恐惧。

  自那之后他极少开口说话,沈均泽有问过他原因,但他绝口不提,沈均泽很可能从他的态度猜测到了实情,什么也没说,只是加倍地待他好,他越是如此,沈晏清就越是排斥他的接近,一年一年过去,这种恐惧转化为冷淡,再从冷淡到厌恶,兄弟两人表面上淡漠疏离,内地里却早已暗流涌动。沈晏清封闭起自己的内心,潜心修炼术法剑术,用冷漠的外壳来保护自己,就这样隐忍蛰伏多年,才终于从他身边逃脱。

  回忆起在那个地方度过的十五年时光,沈晏清发现自己竟没有留下多少记忆,漫长的岁月仿佛幽暗的河流无声无息流淌过,只在河床上留下一道黑色印记,那道印记便是沈均泽,而那道印记也注定和他如影随行一辈子。

  “他没有杀死我,而是将我抚养长大,像任意一个爱护幼弟的兄长那样,他费尽心血栽培我,从不让我沾染鲜血和污浊之事,也不让我离开岛上半步,像是在保护我,又像是在圈禁着我。十五岁那年我向他提出去人间的修仙门派学习仙术,他什么话也没有说,我悄悄逃走,他也没有派人阻拦,之后我拜入灵虚派玄真道人门下修习了两年,在这两年间与流落在外的狐仙族旧部取得了联系,他们派了小花小叶来保护我,在灵虚派学艺三年之后我听闻血妖藤现世的消息,推测是他的手笔,便下山来探查血妖藤一事,接下来的事情不用说你们也知道了。”

  过去,他将这些深埋于心的脆弱视作他的弱点,骄傲的天性让他从不在人前展露自己的弱点,而是选择独自一人默默背负,如今埋藏多年的秘密一经说出,他发现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可与此同时,内心里有个问题至今没有得到解答:“我不知道他究竟当初为什么要那样做,我与他朝夕相处十五年,却从来不曾猜透他的心思。”

  褚风临与温静遥静静聆听着,听他诉说狐仙一族十九年前的大劫,还有那个神秘男人与他的爱恨羁绊,他之前从来没对他们提过他的身世背景,如今所说每一句话都饱含着朋友间的信任,因此他们听得格外认真,就连耳边热闹的欢庆声什么时候停止了也毫无所觉,时间在他们不曾察觉的时候慢慢流逝,月上中天,地面上横七竖八睡倒一片喝醉的白狐,山谷间重新回归了安静,除了夜风盘桓声就只有零星几声虫鸣作为点缀。

  温静遥性子沉静,不喜欢对他人的私人恩怨的多加置喙,可是面对沈晏清眼里难得浮现的迷惘之色,她心里一动,不自觉地便说出了宽慰之语:“他可能,是因为害怕吧……”

  褚风临却说道:“只是因为软弱罢了,无力也无胆抗争自己命运的人,大多如此。”

  他的神情那般不以为然,说出的话语却一针见血,沈晏清如有所感,嘴角泛起一个苦涩的弧度,可那抹苦笑很快便消失在夜风之中,他的眼里依旧盛着一贯骄傲,只是不复往日的孤寒凛冽,多了几分阴霾散尽的平和与释怀,瞳仁澄澈如墨,烁亮如星:“是啊,一个软弱的人,只能靠无谓的杀戮来掩饰自卑,靠虚假的伪善来填补创伤,折磨自己,也折磨他人……所以我最讨厌软弱无用的人,不管是神仙妖怪还是凡人,一切懦弱无能的事物都让我感到厌憎,如今想来,只是因为我心结未解罢了,即便逃离了他的身边,也没有逃离他留给我的阴影,过去的我,一直都没有真正地战胜他。”

  “阿晏一定能战胜他的。”温静遥柔声说着,声音温柔动听,好似沁入心底的暖流:“你重情重义,和他完全不一样,这一路上如果不是你屡次豁命相救,我和风大哥还不知会经历多少艰险,你是一个好朋友、好伙伴,以后也会是一个优秀的王,我信你。”

  她被妖气缠身十八年,何尝不是和他一样,自小生活在另一个人的阴影之下?而那个人同样都是对他们极其重要的人……方才听他的剖白,一字一句的心情她都十分能够体会,回想初见他时待人孤高冷傲的态度,还有打心底对他人的排斥与不信任也都能理解了,这番鼓励的每一个字都是出于她的真心,沈晏清知会她的心意,说了声谢谢,除此之外无需更多的话语。

  “我说你们两个,不用把气氛搞到那么严肃吧。不管怎样此番你重回故地都是件值得开心的事,多说点好事高兴高兴吧。”

  听了褚风临的话,沈晏清这才觉得话题沉重了一些,微笑道:“也对,过去的事不必再提,其实这回我带你们来这里也是有一个好消息要与你们分享,那就是我可能知道你们要找的第四样宝物在何处了。”

  再次听到第四样宝物这几个熟悉的字眼,褚风临与温静遥互看了一眼,这一眼中掺杂了太多别样的情绪,温静遥犹豫地问:“在哪里……?”

  “就在你的身上,那块白色的狐形玉佩与我佩戴的黑色狐形玉佩为阴阳双佩,阴面适佩于女子,阳面适佩于男子,此物有压制一切异常力量的奇效,无论仙气妖气都能掩盖于无形,是我族至宝。沈均泽攻占另一半狐仙岛后曾落入他的手中,后来我母后将一身修为传于我,但我年纪幼小根基不足,一时无法负荷如此充盈的力量,内丹差点损毁,沈均泽将玉佩佩带在我的身上才压制住我体内充沛的灵力,长大之后我经过刻苦修炼已能大致掌控体内力量,可终究没到控制自如地步,因此一直随身佩带着它,之后我混迹人间数年却无人察觉出我的真实身份,也是因它之故。”

  温静遥听闻此言大为震惊,当日在衡阳殿前她因为太苍山上笼罩的金光伏魔阵身上妖气发作,多亏了桃小花提醒解下那枚白色的狐形玉佩佩带在身上才得以缓和,当时情况紧急没来得及多想,没想到这块玉佩竟然就是他们苦苦寻找的紫极阴阳佩。可是面对这个迟来的好消息,她并没有想象中的惊喜与激动,抚摩着手下那枚莹白温润的玉佩,想起衡阳殿中梅落白冰冷无情的话语,还有化妖池里的翻天血海,她的眉宇间笼罩着厚厚一重阴云,神情凝重,久久没有言语。

  沈晏清在雪衣派时因为元神虚耗而沉睡,衡阳殿上的谈判他没有听到,可是看到他们的沉默他也大致猜到了怎么回事,语带歉意地说道:“其实早在你们第一次提到紫极阴阳佩这名字时我就怀疑过会不会与我身上这枚玉佩有关,但一来年月久远,关于它从何处来,何时流落到我族,还有名字、具体功效等种种信息一概失落无考,我也不确定是否就是它,二来此佩乃我族至宝,也是机要之物,我当时对你们没有充分信任,害怕泄露机密会将我族行踪暴露于人前,因此一直没有告诉你们。”

  “没关系,你现在愿意将这件事告诉我们,我已经很开心了。”温静遥淡然一笑,解下腰间的白色玉佩递还给沈晏清,干脆果断,没有一丝留恋:“这是你们族里的东西,理应归还才是,我已经不打算回雪衣派净化妖气了,这一路上充斥着太多危险与阴谋,我不想再将我在意的人牵连进去了。”

  沈晏清迟迟没有伸手接过玉佩,而往常褚风临对于温静遥妖气净化一事态度最为强烈,如今却也只是抱臂静默,眼里晦暗不明,不知有着何种思索,僵持了片刻,沈晏清开口说了一句话:“我已将此物赠予你,不必归还。”

  “这……这怎么可以?它是你们族中的至宝,怎能交到我一个外人的手上?我承受不起……”

  “这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并不是草率为之。”沈晏清眼神大气而沉稳,叫人自然而然地信赖于他:“就算是仙物,若是不能为人所用,与死物有何分别?我族先辈早年曾用它来增进修炼,可如今家园被毁,故土失落,要想振兴就只有依靠自己,而不是依靠外来之力,此物于你而言是良药,于我而言却没有任何意义。收下吧,虽然它不能根除你的顽疾,但起码可以让你不必承受妖气外溢之苦。”

  正当温静遥犹豫之时,一双温暖的手将她的手掌包拢了起来,她抬头,看到褚风临那双含笑的金眸:“收下吧静丫头,不要辜负了阿晏的一番心意,以后都要开开心心地,别再像以前那样哭泣了。”

  温静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沈晏清,一时竟有些恍惚,掂量着手中那枚玉佩,只觉很沉很沉,但比它更沉的是手中的那份情谊,她内心深受震颤,鼻子酸酸地,眼里氤氲起了潮湿的雾气,可是听见褚风临刚刚说的话,她选择将泪水强忍了回去,选择用坚强的微笑来面对他们:“我会的,一定会的。”

  三人接着又喝了一会儿酒,大家敞开心胸说开了心事,只觉得心情无比轻松畅快,不知不觉到了后半夜,秋爷爷和几名狐仙族老人来寻沈晏清,向他请示道:“王,恰逢您回归故土,族民们又高兴又感动,刚才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想组织那些还没喝醉的族民举行一场放河灯仪式,纪念灾劫中死难的亲人朋友,寄托哀思,也为日后的生活祈福,不知您意下如何?”

  沈晏清想了想,觉得没有什么不可,便答道:“劳烦几位老人家了,孤这就过去与你们一道放河灯。”

  三人随着秋爷爷来到海岸边,与山谷里的热闹形成对比的是这里的宁静,漫漫长夜里只有海浪温柔拍抚堤岸的声音依然清晰,似是在吟唱着一首哀而不伤的长歌。海边已经聚集了一批狐仙族民,正手提笔在河灯上书写死去亲友的名字,或许是沈晏清的回归让他们倍受鼓舞,即便经历那场血腥浩劫与十几年的漂泊生涯,族民脸上那种恐慌不安的神情也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对死去亲友的怀念之情与未来生活的期盼之情,大人们一笔一画地教孩子书写先辈的名字,孩子们结伴到岸边将河灯放入海面,大家聚在一起絮絮聊着过去的琐事,像说着昨天发生的事那般自然。

  褚风临与温静遥因为是贵客的缘故也分到了两盏河灯,河灯是用白色绢布扎成的,洁白小巧,沈晏清在上面写上先王先王后的名讳,褚风临写上了死去母亲的名字,温静遥也写上了生母的名字,三人将河灯放入大海,很快三盏小灯顺着水流与大部队汇聚到一起,漆黑的海面上燃起星星点点的烛光,像是盛开了一池的白莲,小小的莲花载着众人的祈福与思念越漂越远,逐渐隐没在烟雾之中,明明灭灭,最后慢慢地消失了踪迹。没有人知道这些河灯能否穿过海的尽头将他们的心意传达给天上的亲人,也没有人知道以后的日子会是什么样,漆黑海面上的点点灯火就像是每个人的人生际遇,浮浮沉沉,聚散飘零,指不定哪日就会被海水吞没,可他们至少还有可以用坚定的心念来照亮自己,让前路不再那么幽暗难行。

  “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

  离别的时刻总是伤感的,但是离别在所难免,他们都还年轻,有各自的目标和职责,过多的留恋也无甚意义。三人在共同的默契下避谈离别二字,尽量用对未来的憧憬来冲淡这份伤感。

  温静遥笑着说道:“我自出生起就身染妖气,养父母为我操碎了心,很早以前我就暗暗发誓,如果以后我身上的妖气得以清除,我一定会尽心赡养爹娘,承欢膝下,侍奉他们终老,可是我也答应过竹爷爷要履行医者之道,治病救人,我思考了很久如何该如何不让这两者冲突,这才想到可以在平州城开一家医馆,这样就既能陪伴爹娘,又能惠济民众了,若是很多很多年后,爹娘离世了,我就离开家乡,云游四方,四处行医,去实现我一直以来的理想,等到我也很老很老了,走不动了,就找个像这里这么美的清静之地隐居起来,过上闲云野鹤的生活。”

  她方才喝多了酒,酒劲上来一改平日里的文静寡言,话比以前多了很多,讲话时眼角眉梢都洋溢着喜悦与满足,仿佛梦想中的美好生活马上就会实现一般,褚风临被她的愉快所感染,接在她后头谈起了今后的打算,随意不羁地说道:“至于我嘛,我就继续做一道无拘无束的风,自由地来,自由地去,想为谁停留就为谁停留。”

  温静遥心里一动,很想当面问他:“你愿意为谁而停留?”但那两道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已经让答案再明显不过,温静遥脸颊红红地,心里的期待像是装进蜜罐里的酒液,甜蜜地让她沉醉。

  “我以后会留在这里,带领我的子民走出伤痛,共建家园,同时我也会继续调查沈均泽的阴谋,此人阴狠狡诈,我对他不放心,总觉得他还会有后招,还有血妖藤的事,虽然眼下已经被清理,但谁也不知道有没有残余的妖藤,我也会让小花小叶继续追查。”沈晏清说道。

  “保重。”褚风临与温静遥异口同声说着,沈晏清笑了,回以一句:“你们也是。”

  三人在笑意中目送河灯渐行渐远,温静遥看着最后烛火也消失在了海平面上,目光逐渐迷离,不知不觉倚在褚风临的身侧睡着了,褚风临察觉到她的呼吸变得绵长,便知她已睡下,为了让她睡得舒服些,轻轻托着她的脑袋搁到自己膝上,脱下外衣盖上她的身体,待一切完毕,他听见旁边的沈晏清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我原以为你来这里会不适应。”

  此时此刻夜已深沉,参加完放河灯仪式的族民们已经三三两两回去安歇了,海边只剩下他们三个,四下没有一点火光,只有天边一轮新月照耀着波光粼粼的海面,像极了珍珠海上他们二人船上夜话时的情景,而他们与那时候一样,卸下了心防,忘记一切身份背景的差异,只需坦诚相待便好。

  “没有什么不适应的,我觉得这里不错。”褚风临语气轻松,没有半分不自然。

  “你不憎恨我们么?同样是狐族,你们遭受天谴,仇视仙族,仇视凡人,而我们也仇视你们,为了不混入妖族血脉尽力与你们撇清关系,终致酿成惨祸。”沈晏清轻声叹息道:“因为他的缘故,我一度十分憎恨妖类,可是沙德里克老巫师的一番话,再加上紫极阴阳佩的事情让我有了重新的思考,仇恨是互相的,这仇恨生成的原因一日不解,就一日不会缺少像他那样的人。”

  褚风临笑着摇了摇头,笑容自在不拘,充斥着俯仰天地的豪情:“我和那些人不一样,我向来不会去憎恨那些依靠自己努力改变命运的人,你们一族为了过上更好的生活付出艰辛,得到了想要的,也尝到了苦果,没有什么不对。我不恨天,不恨神,不恨仙也不恨凡人,天地万物没有什么值得我去憎恨,我唯一憎恨的,就是不得自由。”

  沈晏清会意一笑:“你的确与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你想像中的我是什么样,一个杀人如麻的嗜血妖魔?还是一个疯魔癫狂的自大狂?”褚风临那双金色眼眸之中光彩闪烁,颇有几分调侃的意味。

  “不知道,你以前在我眼里没有既定形象,我只知道你很强大,是我从小到大唯一一个真正崇拜的人,真正认识你之后所有印象都颠覆了,唯有这一点不变。”沈晏清从来没有当年夸赞过任何人,这不符合他的个性,可是在褚风临面前他却由衷地说出了心里的话,没有丝毫掩饰眼中的欣赏之意。

  “是么,其实我也并非无所不能。”褚风临遥望远处漆黑无垠的海面,似乎回忆起很久远的事,眼底波光都跟着静了几分,他垂眸看向温静遥枕在他膝头的侧脸,嘴角不由自主地泛起微笑,弧度那般清浅,仿佛深了几分都怕扰了她的安眠,那对金眸之中的狂傲之气尽数敛去,化作温暖的阳光将她包围,两道目光一刻不离地注视着怀中的她,像在注视一件易碎的珍宝:“很久以前,我曾经和你一样,带领一群想要守护的族人,想替他们找到更好的出路,可到头来我还是没能保护他们……这一世重获新生,我终于可以亲自决定自己的人生,做自己想要做的事,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沈晏清看见他眼底深藏的柔情,不是没有触动,只是他让这分触动在心头沉淀了许久,这才说出了那个经过深思熟虑的想法:“我有一件礼物想要送你,就当是我给你们将来的新婚贺礼吧。”

  褚风临看到他手上那枚漆黑如墨的狐形玉佩,想也没想便一口回绝:“这礼物太贵重了,收回去吧,你送静丫头半枚玉佩已是破格,剩下半枚再送了我,你下次灵力控制不住的时候怎么办?”

  沈晏清用一贯傲气的口吻说着:“不会有那一天,我的修为增进了许多,已经足以操控灵力,我有足够的信心,也有足够的能力,不需要外力的帮助。反倒是你,太苍山道上的时候我感应到你体力妖力蠢蠢欲动,如果再不设法镇压住,很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你以为如果我哪天真的走火入魔了,就凭它能镇压地了我?”褚风临笑得有几分不屑。

  “它虽镇压不了你,但起码能隐藏你的妖力,让你的样貌变得与普通人无异,这样,你在凡间可以活得更轻松一些。”

  褚风临愣了下,有点不敢相信:“这东西真的帮我变成普通人的样子?”

  “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褚风临从他手上接过那半枚黑色狐形玉佩,将它捏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恨不得看出个洞来:“阿晏,我有没有告诉过你,结识你这个朋友真的是一件三生有幸的事。”

  “彼此彼此,结识你们这两个朋友,我也三生有幸地很,各种意义上。”沈晏清回敬道。

  这一来一去间颇有几分当初斗嘴抬杠的乐趣,二人不约而同被对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大家都是爽快人,褚风临也懒得与他客气,冲他抬了抬下巴,一脸期待地怂恿道:“什么时候约个时间比试比试吧,以前你老笑我剑法稀松,改天让你瞧瞧我进步如何。”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我让小花小叶带温姑娘回卧房安歇,我们就在这里打个痛快。”

  “就等你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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