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再度邂逅
“切，居然说我是狸猫精，你才狸猫精呢。”待走出一段距离，褚风临愤愤不平地说，抱怨过后观察了一下温静遥的神情，怕她不高兴，便又对她说道：“静丫头，你别听那只臭□□瞎说，我可不会把你换掉。”
“你也不敢换吧。”温静遥淡淡地说。
“嘿嘿，那是自然，像你这样的好宝贝我得好好留着，谁跟我换都舍不得。”褚风临讨好地笑着。
“……”
“咦？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没什么，我们快走吧。”
两人沿着热闹的街市看过来，果然摊子上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像是一倒水进去就会变成酒的壶、挂在墙上会自动发出光亮的精魄、能把说的话储存在里面反复听的贝壳等……一路上都是些凡间罕见的小玩意儿，褚风临蹿来蹿去看得目不暇接，就连温静遥脸上都在不经意间洋溢起了少女特有的新奇之色。
“静丫头，快来瞧瞧，这是什么东西？”
褚风临拿起一片荷叶，上面凝结着两滴露水，摸上去滑溜溜地，会在人的指尖打转，捏散了还会重聚，温静遥随他一起观察了半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正当二人疑惑之际，照看摊子的摊主做起了解释：“年轻人，不懂了吧？这是凝水珠，形状像水滴，坠在耳边做装饰之用，夏天戴了能清凉止汗。”
“这玩意儿居然是耳坠？”褚风临好奇地捏了捏手中的小水滴，随后又看看温静遥，两只眼睛亮了起来：“静丫头，你试试？”
“做什么？我们又不买。”温静遥小声道。
“没事儿，就试试嘛。”
那摊主也劝道：“是啊，小姑娘，你可以先试戴一下，如果觉得好看再买不迟。”
见摊主都这么说了，温静遥只得接过凝水珠戴了起来，那两颗小水滴黏性极强，一碰到耳垂就沾在了上面，长长地垂在耳下荡啊荡，看上去怪异地很。
褚风临盯着看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不行不行，静丫头，你不适合这个，看着好像两颗泪珠子流到耳边掉不下去，太奇怪了，哈哈哈哈……”
温静遥听后脸上发红，赶忙把水滴摘下来，摊主见了刚才那情况也颇为尴尬，红着一张老脸说：“咳咳，可能是东边的珍珠屿最近海眼堵塞的原因，这一批收集到的凝水珠质量不比以前……二位要不再看看别的？我们这儿还有琉璃、玛瑙、红宝石，各色饰品应有尽有。”
两人又粗略看了看其他的东西，没发现什么中意之物便离开了，褚风临一想起刚才的情形就想笑，但又顾念温静遥在旁边不敢笑出声，憋笑憋得可辛苦。两人走着走着发现路上很多妖精正兴冲冲地往一个方向跑，很多摆摊的也探头探脑向那里张望，褚风临心下好奇，便随手从天上抓了一只鸟精下来问：“哎，前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全都往那儿跑？”
“唧唧唧，斗宝大会就要开始了，当然往那跑。”
“斗宝大会？那是什么东西？”
“唧唧唧，连斗宝大会都不知道，真是土包子。每月十五这一片的妖怪都会带自己的宝贝来这里做交易，对自己宝贝很有自信的还可以参加斗宝大会，就跟打擂台似地，可以自己挑人斗也可以等人上来斗，斗赢的可以将斗输的宝贝据为己有。好了好了，快放开我，我还等着看好戏呢！”
刚松开手中的翅膀，鸟精就嗖地一下飞了出去，消失地比满弦的弓箭还快。褚风临对温静遥扬扬眉：“这个斗宝大会听上去挺有意思的，我们去看看吧？”
温静遥点点头，两人随人流走了一阵，褚风临像是突然在路边看见了什么，急匆匆地说了一句就离开了：“静丫头，你先过去占位子，我突然想起有点事，马上就过来找你！”
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小摊子边，褚风临的目光被一件装在紫檀木盒子里的东西吸引住了——那是一枝造型简洁的玉簪，浑身上下唯一的点缀就只有顶端一朵白玉雕成的白兰花蕾，在其他五彩缤纷商品的对比下实在不算起眼，只是它静静地躺在绸布上，散发着纯净柔和的光，伴随一股似有若无的暗香，别有一番幽静之美。
褚风临情不自禁地将它放在手心里，只觉触手生温，玉质细腻温润，连外行都看得出做工十分精细。褚风临看着它，想起了温静遥当掉的那枝白玉簪，心下暗忖：那枝簪子是静丫头的娘亲送给她的，对她而言一定很重要，可是为了凑盘缠，她连它都当了，这份恩情实难报答。作为一点心意，不如把这枝簪子买下来送给她吧？她戴上一定很好看……
正想着，突然一只硕大的鱼头从摊子下冒出来，吓了他一跳：“哎哎哎，不买别乱动，碰坏了你赔得起吗？”
褚风临惊吓过后大着胆子揪了揪鱼腮边长长的须，啧啧称奇道：“我了个乖乖，这里不止卖宝贝，连剁椒鱼头都有卖？这么大的鱼头多少钱一斤啊？”
“啊——啊切！剁椒你个头！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本大爷是这儿的主人！”
鱼头气地从地上高高跳起，露出白白的肚皮和肥短的鱼鳍，这才看清原来是只胖乎乎的鲶鱼精。褚风临一看认错了人，赶忙赔礼：“咳咳……失敬失敬，我只是想看看这枝白玉簪，如果有不小心得罪的地方还请见谅。”
鲶鱼精见他态度得体，也就不与他一般见识了：“哼，算你有见识，这枝白玉簪可是本大爷从转轮台边的忘川里捞到的，也不知是天上哪位仙女姐姐下凡历劫时遗落在那儿的，可不是普通的凡品。”
褚风临一听这玉簪来头不小，推测它价格不低，便先旁敲侧击打探一下虚实：“既然不是凡品，那有没有像戴了以后清凉止汗啊，耳聪目明啊之类的功效呢？”
“听他们瞎吹，要这些个乱七八糟的功效干脆去买凡间江湖骗子的狗皮膏药得了。我这枝玉簪唯一的特别之处在顶上的白兰，看到那枚闭合的花蕾没有？佩戴它的女子若是想念心上人时花蕾便会盛开。”
连唯一的特别之处都这般浪漫而含蓄，正适合温静遥这样的大姑娘佩戴，褚风临心里已然认定了这样礼物，只是怕买不起：“那……这簪子怎么卖啊？”
“卖？”鲶鱼精抖抖长须，嗤之以鼻：“实话告诉你吧，这簪子虽然不是多金贵的稀罕之物，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卖的，起码得用三百年以上道行的宝贝来交换吧。”
三百年以上道行的宝贝？他哪有那种东西？
褚风临尝试地问：“一定得是宝贝吗？我给你钱行不行？这位大爷，看你天庭饱满目光如炬，一定是个很有气量很有肚量的人吧，看在我那么贫穷寒酸的份上，您就通融通融呗，要不我给你做苦工？等我护送静丫头回来就帮你做，做一年都成。”
任他说尽了好话，奈何那鲶鱼精就是油盐不进：“别拿凡人那一套来唬我，总之一定得是三百年以上道行的宝贝，其余免谈。”
正在褚风临为难之际，腰间的小袋子抖抖缩缩，不一会儿金宝从里面钻了出来，伸出鼻子吱吱叫。
“金宝，这时候你跑出来凑什么热闹？快回去睡觉去。”
他把金宝的小脑袋往里按了按，可那小家伙不知道着了什么魔，兹溜一下跳下地面往摊后跑去，褚风临怕它闯出什么祸来，急忙跟在它后面，随它一起跑到摊后一片小空地上，待看清楚眼前的情形之后终于恍然大悟。
只见地面上横七竖八散落了一地的残骸，有吃掉几颗的冰糖葫芦串、糖炒栗子的碎皮壳、啃了一半的橘子、还有一系列数也数不清的果皮纸屑……而在这一堆残骸中睡着一只儿臂大小的小狐狸，浑身皮毛雪白，额头上有一撮淡绿色的叶片形绒毛。
小狐狸蜷起身子睡得很惬意，睡觉间隙仍不忘伸出舌头舔舔嘴边的桂花糕碎屑。金宝从地上叼了一朵小野花，殷勤地送到它面前，花瓣擦过小狐狸的鼻子，小狐狸打了个喷嚏，微微撑开眼皮看到面前的不是桂花糕，便又懒洋洋地睡了过去。
眼见金宝大受打击的背影，褚风临笑着调侃道：“我说你这小色鬼最近怎么看到美女就献殷勤，这种地方都能让你找着相好，真有你的。”
话音刚落，失窃摊主已经操着扫把追了上来：“臭狐狸，把我的招牌桂花糕都偷光了，快给我还回来！”
小狐狸耳朵动了动，张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看到来人吓得毛都快竖起来了，赶紧拔腿就跑，它一跑金宝也追着它跑，褚风临在后面喊：“哎，你跑哪儿去？”
可眨眼间哪里还有那小色鬼的踪影？褚风临无奈地摇摇头，只得先去找它。
小狐狸跑了没一会儿，看到桥廊下灯影里站着一抹清逸挺拔的玄色身影，顿时感动地眼泪汪汪，冲过去亲昵地蹭他的裤腿，咬着他的衣角咿咿呀呀地叫着。
“桃小叶，你又跑到哪儿去了？”
玄衣男子脸若冰霜，声调沉冷，小狐狸吓得缩了缩，撒娇都不敢撒了，脑袋低低地耷着，两只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玄衣男子见它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拿它没办法，出口训斥的语气严肃依旧，只是较方才缓和些：“整天只知道吃吃吃，也不学学你姐姐，还不给我乖乖回剑里待着？”
小狐狸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呜呜声，这时候玄衣男子脚边另一只与它长得一模一样、额上有一小撮淡粉色花瓣形绒毛的小狐狸过来体贴地蹭了蹭它的脸，两只小狐亲昵地互蹭了一会儿，随后同时化作两道雪白的剑气飞入了玄衣男子背后的剑鞘中。
“是你？”
玄衣男子背剑欲走，正巧撞见跟着金宝寻到这里来的褚风临，也是一愣：“是你？”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没想到前天刚和这家伙见过，今天又见到了。褚风临先是沿着桥廊四处看了看，然后问他：“你有没有看到一只毛色雪白、额头上有撮绿毛的小狐狸从这里跑过去？”
玄衣男子从他的话中推测出他并没有见到桃小花桃小叶与他照面的情形，便冷冷地说：“没有。”
“咦？真是奇怪，那小狐狸到底跑哪儿去了……”褚风临抓着头发喃喃自语，他肩上的金宝急地不停用爪子挠他的衣服，他只得无奈地开解它：“唉……到处找遍了都找不到，看来是你和它没缘分了。”
金宝失落地吸着鼻子，小眼睛泪花花地，叼起枯萎的野花钻回袋子里一个人伤心去了。而玄衣男子瞥见金宝消失的身影，眉头一皱，语气似有疑惑：“这只老鼠……”
褚风临还以为他对金宝感兴趣，自豪地介绍道：“它叫金宝，是我的好兄弟，怎么样？是不是很聪明？”
玄衣男子沉吟不语，只是不动声色地转换了话题：“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我就跟静丫头来这儿查探查探消息，顺便看看宝贝之类的，刚才正好看到样宝贝不错，但是金宝突然想追小狐狸，我就跟着一起过来了。”说到这里，褚风临忽然想起正事，一拍脑袋：“糟糕！不知道那只鲶鱼精走了没有，我得先回去看看，先失陪了！”
玄衣男子一言不发地目送他匆匆离去，与此同时背上剑鞘颤了颤，方才那只额前有撮淡粉色绒毛的小狐狸以剑气形态从里面钻出来，落地的瞬间变成了一个十三四岁、身穿淡粉色衣衫的女孩子。
“主人，刚才那只老鼠分明快成精了，身上有隐隐的妖气，您应该也闻到了吧。”女孩子用冷静的口吻说着，脸上面无表情的神态几乎与主人如出一辙。
“没错。”玄衣男子注视着褚风临消失的方向，眼中闪过一抹沉思之色：“此人身上并无一丝妖气，却满是妖异之处，与他同行的那名女子更是天狐妖气宿体，先前与蛇妖一战救下他们不过是顺手之举，可如今看来这两人接连两度在血妖藤所在之地出现，恐怕不是单纯的巧合，若能寻个缘由跟随他俩同行，没准会有意外的收获……”
褚风临急匆匆赶回摊子边，那只鲶鱼精看到他又来了，高傲地问：“怎么？找到宝贝来交换了？”
“没有……”
鲶鱼精长须一甩，鼻孔朝天：“你休想靠嘴皮子来说服我，我话已经放在这里了，除非拿三百年以上道行的宝贝来换，否则一律免谈。”
“鱼大爷，你看要不这样……”
褚风临本来还想再做做尝试，却被一道清冷的声音插了进来：“这件宝贝如何？”
鲶鱼精慌忙接过那颗从天而降的紫珠，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瞬间改口：“五百年道行的蛇妖内丹？！不错不错，这宝贝够格了，拿去吧！”
说完将装着白玉簪的紫檀木盒子丢到褚风临手里，褚风临起初都没反应过来，但见那鲶鱼精捧着内丹乐颠颠地要走，这才想起来追上去把紫檀木盒子还回它手里，拿回内丹，说道：“不好意思，这宝贝不是我的，我不能换。”
不顾身后鲶鱼精不满的嘀咕声，褚风临转头把内丹丢还给玄衣男子：“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想办法，你不必帮我。”
玄衣男子不置可否道：“我不过是嫌这淫蛇内丹腥臭难闻，怕脏了自己的手，急着甩脱罢了，没有想要帮你的意思。”
虽然知道他的本意不坏，但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地……这么地叫人不爽呢？！褚风临深吸一口气，不停催眠自己平心静气平心静气，这人只是嘴巴坏……催眠了十几遍终于能心平气和地开口：“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的好意，还有前天在蛇妖迷雾里是我误会了你，还说了不好听的话，对不住了，从现在开始，你可以骂我十声死蛇妖和五声臭□□出气，过时不候。”
说出这番话已经用光他所有的厚脸皮，话一说完褚风临呼出一口气，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但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人家开口，褚风临不禁感到奇怪：“唉，我骂了你那么多句，你都不骂回来出出气啊？”
“我对骂人无甚兴趣。”玄衣男子仍旧一副高傲到欠揍的口气，只是审视他的眼光带上了几分意外，仿佛对他这个人有了重新的认识。
“切，随你，是你自己不要这机会的，下次反悔可不要怪我。”褚风临嘴上嘀嘀咕咕，心里却乐得很，他生平最怕欠人情，如今总算当面说清了，也算是了了一个心结，心情变得畅快无比：“对了，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了，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褚风临，你呢？”
“……沈晏清。”玄衣男子犹豫了一下，终究说了。
褚风临见问了两次终于问到他的名字，刚想调侃几句，就听到远处响起一阵醒目的锣声，有人站在台上用响亮的声音喊道：“斗宝大会正式开始了，请带着宝贝的各位踊跃参赛，赢家可以获得输家的宝贝！”
“开始了？静丫头一定等急了，我得去找她才行。”褚风临回头对沈晏清说：“哎，姓沈的小子，你也一块儿来吧？”
“你……”
还没开口，人就已经跟阵风似地不见了。一身粉衫的桃小花再度现身问沈晏清：“主人，我们也要参加斗宝大会吗？”
同时剑里响起另一个软糯糯的童音：“豆包大会！桃小叶要吃豆包！”
“见机行事，非特殊情况不要打草惊蛇。”沈晏清嘱咐道：“另外，管好你弟弟那张嘴。”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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