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玄衣男子

　　无头苍蝇似的两人不知走了有多久，但那雾非但没有一点消散的迹象，反而愈发浓厚，带着一股腥臭之气，耳朵眼睛鼻子像被蘸湿的棉花堵住了，脑袋变得昏沉起来。

　　迷迷糊糊间温静遥隐约听见一名女子的哭声，那哭声断断续续，像是有魔力一般诱惑人。温静遥晕乎乎地，就连自己什么时候松开了剑鞘都毫无所觉，身体不受控制一般寻着哭声走去，寻了一会儿才看到一名坐在路边嘤嘤哭泣的女子。

　　“这位姑娘，你为何在这里哭？”温静遥下意识地问。

　　“奴家……奴家来这附近采药，却不慎扭伤了脚……这里雾气那么重，四周阴森森地，奴家好怕，这位小哥，求你送奴家回去好不好？”那女子哭得梨花带雨，语气娇柔百转，若叫好色的人听见恐怕心都酥麻了。

　　听到雾气两个字，温静遥勉强恢复了几分清明，见这山野阴霾之地平白出现一个孤身女子，心里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便拿了些随身携带的外伤药放在地上，对她说道：“这里有一些治跌打肿痛的药，你敷一下就好了，我和我同伴失散了，得先去找他，抱歉不能送你回去。”

　　那女子看她要走，心下一急，连忙站起来，假装脚伤发作往她身上跌去，口中唤道：“这位小哥求你不要丢下奴家一人！奴家好怕！”

　　被那时柔弱无骨的娇躯靠了个正着，温静遥震惊异常，怕自己的妖气感染到她，赶紧往后一躲，但是接触的瞬间她闻见那女子身上的诡异气息，意识瞬间清醒：“你……你是妖？！”

　　可还没来得及掐决念咒，就被那蛇妖的迷烟一喷，失去了意识。

　　“啧啧，原来是个女娃子，我说怎么不为所动呢，一般男人可招架不住我的媚功。”

　　那蛇妖方才与她一番触碰之间撞破了她的女儿身，这才明白过来刚才几度勾引都失败的原因。它看了看地上的温静遥，正待将她吸干，却听见温静遥昏迷中无意识的呢喃：“有危险……风大哥……快、快走……”

　　“风大哥？那同行男子莫非是她的相好？”

　　蛇妖思忖了片刻，忽而心里冒出一个绝妙的主意：好不容易到手的天狐妖气宿体岂能白白浪费？不如今日换换口味，与这女娃云雨一番，慢慢吸干她的精气，滋味一定绝佳。

　　想毕，只见它摇身一变，赤发金瞳，风采焕然，俨然化作了褚风临的模样……

　　温静遥从昏迷中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褚风临担忧的表情：“你没事吧？好好地怎么昏倒在这里？”

　　“没事……刚才好像中了什么迷烟，不知怎的就跑到这里来了……这里危险，我们还是赶快走……”

　　温静遥晃了晃脑袋，感到四肢酸软，头脑昏沉。她刚想撑起身体，却被褚风临一把扶住了肩头，他顺势揽过她纤细的腰肢，凑在她耳边柔声劝道：“别动，你的身体要过段时间才能自如行动，不如我抱着你？”

　　他平日里说话音调总是上扬，带着丝玩世不恭的少年气，此时此刻声音却显得分外低沉磁性，好似一条带电的小蛇钻进耳蜗里，灼热的气息喷吐在温静遥耳后那块皮肤上，将整片肌肤都烧得滚烫起来。

　　温静遥平生从未与他人如此接近，整个人都呆滞了，直到身体蓦然腾空，意识到自己被他抱了起来，顿时既震惊又羞愤，口中叫道：“放开我！你、你怎可如此轻薄？！你就不怕被妖气感染吗？快放我下来！”

　　她拼命挣扎，但那人的胸膛和臂弯犹如铁铸一般□□将她牢牢地禁锢住了，身上一丝力气也使不出，挣扎了半晌，只得软绵绵地倒回了他的怀中。她无助地喘息着，用惊惧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霸道强势的褚风临，头一次觉得他是如此陌生。

　　“妖气？我怎么会怕妖气？我巴不得你早点感染我。”

　　褚风临看她的时候像在看一只徒劳的蚂蚁，目光之中满是戏谑，他将她抱到一丛草垛上，制住她乱动的双手，俯身压住她的身躯，抬嘴在她香汗淋漓的鬓边啄了一口：“因为我喜欢你呀。”

　　一股奇异的酥麻感霎时间从鬓边涌向全身经络，温静遥怔在当场，一时连挣扎都忘了，褚风临见她心绪已乱，心下暗喜，嘴上仍不忘恶劣地反问道：“其实你也喜欢我，是吧？”

　　温静遥愣愣地，茫然地望着他的金色眼眸，呼吸着他近在咫尺的男性气息，纷乱的画面在脑海里不停闪现，忽而想起温府初见时这双眼里的澄澈透明，忽而想起破庙护她时这双眼里的果断决绝，忽而又想起桥边谈心里这双眼里的关怀坚定……待这些杂乱的思绪统统消失，耳边回荡起他方才的那句话：其实你也喜欢我，是吧？

　　她……她喜欢他？她也不知道……

　　感觉到身下的人肌肤发烫、呼吸节奏紊乱，蛇妖心中狂喜，不枉费它在她昏倒前吹的那口迷情烟，别说是对着个大活人，就算对只癞□□都能动情。

　　蛇妖舔了舔尖利的毒牙，趁她迷蒙之际开始解她身上的衣服，温静遥此刻神智昏聩，好似一条砧板上的鱼，任人摆弄，蛇妖褪下她的外衫，正待与她□□，恰在此时风云突变，头顶上炸开几声惊雷，盘桓的雾霾中射入冰雪一般耀眼的光，紫气消散，迷雾尽头出现一名青年男子，男子踏着烟霞缓步走来，一身玄衣映着余晖，两道轻灵剑气环绕于他的身侧，光华流转，气魄难掩。

　　蛇妖愤怒地望向来人，眼底凶光尽现：“你是谁？你来做什么？！”

　　“取你性命。”

　　清冷的声音上一瞬还远在十步开外，下一瞬已近在耳畔，剑光闪烁之中蛇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它捂住汩汩流血的肩膀，口中尖叫：“我杀了你！杀了你！”挥舞着长长的利爪向他疯狂袭去，玄衣男子从容地一一化解，只见他游走间身姿翩若惊鸿，剑招华丽而优雅，一招一式却蕴藏着凛然杀意，两道护体剑气跟随他的步伐辅助进攻，蛇妖疲于应对，逐渐落了下风。

　　几十回合下来玄衣男子依旧轻松自如，蛇妖却已经狼狈不堪，眼看着今日就要死在他的剑下，蛇妖心生毒计，趁交手间隙一把抓过地上昏迷的温静遥挡在自己面前，利爪牢牢扣住她的脖颈，在雪白的颈项上划出一道道殷红的血痕：“不管你来这里是出于什么目的，但这大好的天狐妖气宿体你总不会拒绝吧？只要你饶我一命，我就把她送给你，否则我现在就把她掐死，我们大家都捞不到好处。”

　　天狐妖气宿体？玄衣男子星眸之中闪过一丝沉吟之色，但面对蛇妖得意洋洋的神情，他冷哼一声，似是早已不耐与它多费口舌：“闭嘴，区区妖物，也配威胁于我？”凌厉的眼风一扫，剑光如雷霆般呼啸而来。

　　蛇妖没料到这人如此狠绝无情，情急之下使出全力将温静遥往剑尖推去，玄衣男子顿了下，力度偏了偏，剑刃堪堪贴着温静遥身前擦过，长臂一捞揽过那人绵软的腰肢，蛇妖则趁机化作原形蹿入灌木丛中不见了踪影。

　　玄衣男子正待去追，怀中的身躯却似无骨一般往他身上倒，玄衣男子闻到她身上若隐若现的妖气，心生嫌恶，伸手按上她的麻穴阻止她乱动，温静遥身上燥热难受，四肢却无法动弹，睁开双眼，委屈的双目之中泛起湿润水汽，一派天真迷蒙之色，似是在疑惑方才还温存体贴的人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冷漠。

　　玄衣男子见她神情迷茫、面颊潮红，俨然一副意乱情迷之态，料想是迷烟所致，便将人放回地上，掩上她半褪的衣衫，手掌按于她的灵台之上，沉声说道：“你中了蛇妖迷烟，集中精力，按我的口诀进行调息。”

　　乍然听到那把陌生的声音，温静遥一个激灵，迷乱的神智终于恢复了些许，这才发现眼前的人不是褚风临，而是一名陌生男子，结合他方才说的话，心下推测出大致的始末，但见此人面容冷峻，眉宇间自带一股高贵清正之气，叫人不由自主地听从他的指示而行。温静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依照他口中所念咒诀吐纳调息，慢慢感到灵台清明，身上的燥热也减缓了许多，而玄衣男子一边念诀，一边飞快下达命令：“桃小花桃小叶，张开法阵，别让那妖物跑掉。”话音刚落，周身两道剑气如有灵性般点了点头，飞上高空，化作无数条雪白色光练，画出一张巨大的法阵落向地面，将紫雾落在范围圈入其中，切断任何妖灵出入。

　　受伤的蛇妖在丛林间四处逃窜，奈何四周都是玄衣男子布下的法阵，卯足全力撞得头破血流也撞不开，焦头烂额之际听见远处传来一叠声的呼唤：“静丫头！你在哪儿？！”

　　蛇妖听出是与那名女娃同行的少年人的声音，心想：反正我现在元气大伤，与其被活活困死在这法阵中，不如吸些阳气以助疗养，待我元气恢复，再去与那黄毛小子拼命。

　　而在另一头，褚风临走着走着忽然发现剑鞘另一头没重量了，眼见温静遥不知所踪，心里焦急地把一头乱蓬蓬的头发抓得更乱了：“奇怪，到底去哪儿了？静丫头平时也不像是会乱跑的人啊……”

　　正当他四处找寻未果之际，忽然听见前方传来嘤嘤的哭声，起初以为是温静遥，结果兴冲冲地跑过去才发现哭泣的人是一名陌生的女子，那女子坐在地上，似乎脚扭到了。

　　“这位姑娘，你怎么了？”

　　那女子即便哭泣，说话的时候声音都透着股娇媚入骨的情态：“这里有蛇妖，奴家害怕，这位好心的公子可否送奴家下山？”

　　女子哭起来梨花带雨，说的话更是千娇百转，引人遐想。可惜褚风临注意力完全不在这上，他现在一心只记挂着温静遥的安危，见这女子平白无故出现在这偏远之地，说话又句句勾人，料想可能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姑娘，但丢下不管吧又有点不近人情，于是便说：

　　“这位姑娘，我平时卖艺也经常会摔到扭到，看这些小伤挺在行的，我看你扭伤的地方红肿不严重，你试着起来走走，应该没问题。我现在得去找我一个朋友，可能有危险，你要是不严重的话就自己回去吧。”

　　蛇妖怕到手的猎物溜走，心里着急，忙向他喷出一口迷情烟。本以为像他这样的普通人闻上一下早就昏死过去了，却不料褚风临挥动双手驱赶着烟雾，被呛得咳嗽连连：“咳咳……这哪来的烟？味道好奇怪……咳咳咳……”

　　蛇妖见他全然不受影响，心中惊异非常，但眼下没时间追究迷情烟失效的原因，趁他咳嗽揉眼睛时变出蛇信与毒牙，阴风刮过，鬼魅的身形游移到他的身前，五指伸展若爪，眼看就要刺入他的胸膛，谁知一道诡异的红光从他胸前一闪而过，蛇妖惨叫，下一刻已经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刚才那瞬间的事快到肉眼都无法看清的地步，以至于褚风临刚揉完眼睛就看到那女子莫名其妙地倒在了自己面前，他以为她脚伤又犯了，问道：“你没事吧？”

　　但那女子不知什么原因面色发白，浑身止不住地颤栗，望向他的眼神活像在看来自地狱的修罗，不停哀求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大人您……求大人您高抬贵手，饶小的一命吧！”

　　褚风临往前一步，本想俯身查看那女子伤势，却不想那女子吓得连连后退，半丝仪态都顾不得了，手脚并用在地上爬，褚风临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觉得莫名异常：“你到底怎么了？看你那么有精神脚伤应该没问题了吧，我去找我朋友去了。”

　　“等、等一下……”女子从恐惧中缓过神来，虽然手脚仍在发抖，但她刚才将褚风临的反应和态度看在眼里，发觉他对方才发生的事毫无所觉的样子，心下又生一计，决定鼓起勇气放手一搏，于是口风一转，假意挑拨道：“公子见谅，奴家只是被吓到了……奴家方才上山采药，亲眼看到蛇妖掳走一名女子，受到惊吓，匆匆忙忙逃下山来，这才崴到了脚，方才奴家看到公子相貌奇异，误以为公子也是蛇妖同伙，所以一时失态……”

　　褚风临听罢大吃一惊，急忙追问道：“什么？你有没有看清被蛇妖掳走的那名女子长什么模样？他们往哪里去了？！”

　　女子假装努力回想：“当时距离太远，奴家也看不清楚，只看到被掳走的那个人穿着男装，看身形却隐约像个女子，那蛇妖是条很大的黑蛇，时常变化男女勾引行路之人，奴家看到它变成了一个身穿玄衣的俊美相公与那名女子交谈，那女子神情不对头，与蛇妖交谈了几句就被他带到林子里去了……”

　　不好，静丫头肯定是中了什么迷烟，被那蛇妖变成的玄衣男子诱拐走了！这深山老林地，静丫头又是孤身一人，那死蛇妖真不知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来！

　　褚风临焦急异常，一把抓住女子的双肩：“你还记得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吗？”

　　女子犹豫地摇摇头，面露害怕之色：“这山路复杂，奴家能辨认出大致的方向，但奴家害怕蛇妖，而且奴家现在脚扭了，没法带你过去……”

　　“我可以背你！”褚风临斩钉截铁地说：“这位姑娘，请你帮帮我，这位朋友对我而言很重要，我一定要救她！到时候你只要为我指出大致方向即可，到了附近我就放你下来，不会让你遇到危险的，好不好？”

　　看到他真挚而急切的眼神，女子心里早乐开了花，面上却装出为难的样子，挣扎片刻才点了头：“好吧……”

　　褚风临背起女子飞快地穿行于山林间，在女子的指引下找到温静遥与玄衣男子所在之地，谁知一眼望去就看到了一副引人误解的画面——温静遥绵软无力地倒在草垛上，披散着头发，衣衫凌乱、面色发红，而那名玄衣男子整个人压在她的身上，跟她贴得很近很近，不知道在对她做些什么。

　　“死蛇妖！快给我把静丫头放开！！！”

　　褚风临气得七窍生烟，只觉一股股热血直往头顶上冲，怒吼一声，提剑就朝玄衣男子头上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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