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月上柳梢头
因为碰上了杜可，饭局上乔靳宸多少有了点心不在焉，好在他是个善于隐藏情绪的，并没有让对方察觉到什么，顺利地结束了饭局。
刚把人送出包厢，乔靳宸就皱着眉去看时间。比他预想地要晚上许多才结束，那丫头怕是早就等不及跑了吧。
这么一想，乔靳宸多少有了点郁闷，头一次有想把肩头上这么多工作分点给他家老头的念头。
卜薇笑着把人送走后，回过头就看到乔靳宸皱着五官不太开怀的样子。她想起什么，微微敛了笑容。
乔靳宸见人已经送走，便笑了笑，对她道：“辛苦了，先回去吧，让司机送你。”
卜薇神色一动，“那你呢？不回去了？”
她一向都是聪明的女人，这是第一次，明知故问。
乔靳宸没在意，随意点头，说着笑，“嗯，最近工作太累了，总得允许你们家老板忙里偷个闲吧？”
不管那丫头还在不在，他总要下去看看的，万一在呢？
嗯，虽然还在的机率比中彩还小。
乔靳宸说完就想先走，脚步刚动，就听身后，卜薇用一向从容的声音问，“你们在一起了？”
她其实是不相信的。虽然之前没有说，但在她心里，一直都不认为他们会在一起。他是站在社会顶端的人，人生注定不会平凡，他的温润、从容以及波澜不惊，都不是与生俱来，而是由身处的地位锻造出来的。他坐的位置，不允许他情绪失控，不允许他身边出现任何意外。
而杜可随性洒脱，她的人生没有太多束缚，做任何事都是随性而来，随性而去。她这样的性格，并不适合和乔靳宸在一起。
一个不允许自己的决策出现意外的人，怎么能让自己的生命里出现这样的意外？
所以，她不相信他们就这样在一起了，可在楼下看到的那一切，她又做不到自欺欺人。
乔靳宸终于从她的话语里意识到什么，神色微微变了变，有些意外。
他微敛了笑意，看着她，平静而认真地说：“我们会在一起。”
卜薇目不转睛地和他对视，眼底流转的光亮是什么，他和她都明白，却没人说破，因为有些事，本身就是清晰明了的，说破了，不过是平添一份尴尬，于谁都没有益处。
片刻，卜薇敛下眸子，无奈地笑了笑，“这么确定啊……”声音低低的，不知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最后，她抬起脸看着他，又是一笑，笑里多了几分苦涩，几分释然，“真是怕了你了，那我先回去了，老板也不要旷工太久啊。”说罢，她笑了笑，又别过头，抬起步子，几步从他身边过去，身姿窈窈。
这一次，她选择不再看他的背影。
乔靳宸看着她走远，意外又不意外，在他的认知里，卜薇向来都是个大度又放得开的女子。
只是，这么多年，他终是耽误了她。
他垂下眸子，淡淡一笑，收起了心中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等他回到一楼咖啡厅，杜可果然不在原地了，她原本坐着的位子已经换成了一对情侣。
他站在那儿看了那对情侣好一会，垂头无奈地笑了笑，心底多少有了点失望。
刚要转身，对面走来一名侍者，他一顿，停下脚步，看着人走近。
二十出头的男孩，笑容腼腆恭敬，问他，“先生在找人？”
乔靳宸审视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想从他表情里读出点什么，边审视边温和地笑着点头，心里已经直接把这个服务生和杜可拉上关系。
这么一想，眼底的笑意就浓了起来，不知道这个丫头玩起了什么把戏。
男孩子见他承认，目光却望向他身后，似在确认什么。
下一秒，乔靳宸就知道他在确认什么了。
“先生是一个人？”
乔靳宸有点奇怪了，但还是好脾气地点头，“嗯，是一个人。”
然后他就见对面的男孩子露出一排小白牙，笑容很干净，“中午坐在那儿的小姐离开时留了这个在我这里，告诉我如果一会有人来找她，是一个人来的，就把东西给他，如果身后跟着一个美女就不用理会了。”
大概是想到杜可交代这话的时候很有意思，男孩子说完就忍不住笑了。
乔靳宸一愣，继而眼睛里就盛满了璀璨而又戏虐的笑意。
这是杜可没听到，杜可若是听到这个服务生是怎么办的她交代下来的事，非得掐死他不可。
她是告诉他如果乔靳宸身后跟了个美女就不要理会他，可她没要他把这话也告诉乔靳宸啊啊啊。
这等于直接把她给卖了。
乔靳宸从服务生手里接过东西的时候，有些懵。
是一枝柳条。
什么意思？
他皱起眉，有些不理解地问还站在原地的侍者，“她只让你把这枝柳条交给我，没说其他的话了？”
服务生被他问住了，皱眉想了想，摇摇头，表示没有了，“那位小姐只看着窗外自言自语地咕哝了一句什么……怕是找来太阳也下山了，没再说其他的话。”
找来太阳也下山了？
乔靳宸下意识地去看窗外，已经下午四点多了，太阳挂在西边，阳光都是昏黄的，可不是要下山了？
骤然念头一闪，乔靳宸突然反应过来，看着手里的柳条，笑意直接跃上唇角。
原来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他摇摇头，失笑，这个变着法儿地折腾他的小女子啊。
他谢过侍者，转身往酒店外走，一边掏出手机给她打电话。
乔靳宸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坐在附近某个公园里的秋千上，旁边不远处是健身用的公共器材。正是黄昏时，很多老人带着孩子在那儿健身嬉闹。
她一个人，坐在平时都是被孩子霸占的秋千上，晃晃悠悠地荡着，丝毫不管其他人的目光，颇为悠然自得。
乔靳宸站在不远处看她，嘴角噙着笑意。她从上次参加过沈老的寿宴后，似乎就不再走一步都戴着那副黑框眼镜了。摘了眼镜的她，仿佛五官都被解放出来，妩媚的大眼睛，一转一动间似都带着风情，偏眸子又是那么地清澈灵动，让人看一眼，都心生震动。
他笑了笑，刚要提步过去，就见另一边两个男孩子推推桑桑地凑了过去，看样子像是附近大学里的大学生。
他先是皱眉，看着那两个男孩子，随后又舒展开来，颇有些成竹在胸的意味。
几个毛头小子而已。
这么一想就没有过去，噙着笑意，好整以暇地看杜可如何解决掉他们。
杜可被两人搭讪，不耐地抬起头，可瞅到身前的两个人时，不知是什么因素触动了她身上的开关，竟然起了兴致，晃晃悠悠地同那两个人玩起来。
“我是一个人啊，可你们两个同时和我搭讪，我选哪一个好？”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流转，仿佛真的是在想选哪一个。
两个男孩子一愣，似被问住了。
看得出来，两个男孩子都非不务正业的混混，其中一个还有些腼腆，似乎是真的被她吸引才会过来搭讪。
杜可眼珠子骨碌碌地在他们身上转着，似乎觉得他们的反应很有意思，故而进一步逗弄，“我这个人呢，对花心的男人一点兴趣的都没有，要不这样吧，你们互扒一下对方的情史，我看看哪个更靠得住？”
两个男孩子又是一愣，相互看了一眼，有些艰难地咽了下唾液。
杜可继续引诱，“又不是让你们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咱们就随便聊聊天，你们男孩子不都喜欢揭对方的短嘛，无伤大雅，无伤大雅，就说说嘛。”
乔靳宸见她似乎是真起了要听人家情史的兴趣，有些哭笑不得，这都什么恶趣味。
为了让她停止祸害人家很纯情的男孩子，乔靳宸晃着脑袋走过去了。
杜可其实一开始就看到他了，所以他过来她并不意外，意外的是她对面的那两个男孩子。
这两个大学生男孩说起来也有二十一二岁，个头上不输给乔靳宸，但气质上却差了不止一个层次，本来搭讪美女就不大顺利，结果美女身边又出现这样一个气质超群的男人，无形地心理上就产生了巨大的压力。
乔靳宸走过去的时候，带着笑意的目光一直落在杜可脸上，走到她身边，先是在她额头上轻敲了一记，说了句，“恶趣味。”才笑着把她握在纤绳上的手握进手心里，对两个早已愣在一边的男孩子，“你们不是她的对手，还是走吧。”然后垂头去瞧杜可，笑意满满加了句，“而且她有主了。”
两个男孩子看看两人，很快走了。
等人走了，杜可看着又被他握住的手，面无表情地开口，“我有主了？我怎么不知道。”
乔靳宸握着她的手，似心不在焉地应声，“嗯，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
”哦。”乔靳宸笑，抬了抬被他握住的手，“不知道，所以我告诉你啊。”
杜可：“……”
杜可一把抽出被他握着的手，撇他一眼，“无聊。”
乔靳宸笑了笑。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杜可坐在秋千上小幅度晃悠着，乔靳宸则在昏黄暧昧的阳光下专注地看着她，两人什么也没做，连交流都没有，暖意却渐由心生。
杜可被他专注的目光看得越来越不自在，转过来瞪他，虚张声势，“你老看着我做什么？”
乔靳宸一笑，指了指不远处的几个孩子，“看你还要霸占秋千多久，喏，那两个小姑娘已经看你好久了。”
杜可：“……”
最终，她不自然地拍拍屁股站了起来，拉着他快速远离秋千，乔靳宸跟在她身后，极力忍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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