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理”的碰撞

　　十余声剧烈的爆炸声足足传出十几公里，周围建筑的玻璃也全都被爆炸产生的冲击震碎，空气中还弥漫着血肉被烧焦的味道。此时杨刚等人离居民楼不过一公里远，甚至能感受到爆炸产生的罡风，不少人心有余悸的回头张望，幸亏自己跑出来了，要不此刻估计已经被炸的粉碎了吧。

　　欧阳雪掸了掸落在身上的灰尘，心情甚好。这七头巨蠕虫二级高阶的水属性能量结晶来的的确轻松，若不是用一栋楼炸了它，想要把这滑不留手的虫子弄死还真不容易，毕竟七头巨蠕虫是以偷袭和逃生能力著称的怪物。

　　现在欧阳雪唯一后悔的是张召没在身边，七头巨蠕虫虽然通常生活在下水管道中，而且卖相很差。但其实只要处理好表皮和腔肠，不让肉质受到污染，完全是可以食用的。它肉质细嫩肥美并且富含营养，吃起来像是鸡大腿最肥嫩的地方，是不可多得的美食。

　　也是因为上一世饿疯了的人们被迫吃所有能塞进肚子里的东西，本着宁愿被毒死也不能饿死的精神才发现了七头巨蠕虫的美味。但巨蠕虫数量稀少又难以捕捉，直接导致了它被发现可以食用后没多久就变成了异能者桌上的珍馐，而平民们只能继续吃草根树皮，或者实验新的肉类和植物，不少人因为某些可怕的变异兽体内含有的剧毒而惨死。浑身紫黑僵硬而死的，口吐白沫全身溃烂最终化为血水的，还有血气涌动最终爆体而亡的，欧阳雪全都亲眼见过，因为当年他也是那些实验者中的一员，只是他运气还算好，没有中过致死的毒素。

　　猜到了爆炸大致原因的杨刚亲自带着一队人前去侦查，在他看来欧阳雪大概是和那巨虫同归于尽了，但最起码得给她收尸才是。虽然整栋建筑都变成废墟了，但尸块应该还是能找到的吧，这也算是他能为这英勇的女孩所做的了。

　　然而令杨刚万万没想到的是，当他带着人回到那栋依然在燃烧着的废墟时，欧阳雪正坐在一块混凝土上烤着虫肉，浑身上下看不出有丝毫伤痕，仿佛根本就没有和巨虫经历过一场生死恶战。

　　“吃么？”欧阳雪面无波澜，丝毫看不出因为对方自顾自的逃跑而产生的愤怒，反而是挥了挥手中一串正烤着的大肉块招呼杨刚。

　　虽然对这虫肉是不是能吃抱有很大的疑惑，但出于对欧阳雪的敬佩和未能出手援助的愧疚让杨刚还是在欧阳雪面前坐了下来，面对如此强大且美丽的人，即使舍命陪君子又如何。

　　“姑娘，我为刚刚先行离开的事情道歉。”虽然对于刚才的决定并不后悔，有时候对错和道义是有悖的，作为一个肩负众人性命的人杨刚早已学会了取舍，但他并不会讲这些道理对欧阳雪解释自己对错与否。

　　欧阳雪则完全不以为意，末世中卖队友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更何况对方完全就不是队友，最重要的一点是欧阳雪完全把他们当成累赘而不是赖为依仗的战友。“不用在意，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虽然原因完全不是杨刚所想，但对方还是以为欧阳雪直接理解了他的难处，对于欧阳雪如此通情达理，杨刚赞许的默默点了点头，对于欧阳雪所表现出的“高尚”让杨刚再次高看了对方几眼。

　　“杨局长，这场浩劫还只是崭露了冰山一角，今后将要考验我们的并不仅仅是生存的艰难，还有人性的变化。希望你一定要牢记我这句话，时刻擦亮自己的双眼。”欧阳雪对于杨刚这种迂腐的正义并不能苟同，但也只有这样的人能为彭城官府的幸存者营地带来安定吧。

　　事实也正是如此，上一世彭城官府的幸存者营地上至高层下到宵小因为他的存在才没敢光明正大的为所欲为，但最终杨刚因为没能看清自己周围变了质的人，被下毒害死，彭城幸存者营地才正式拉开了混乱黑暗的一幕。欧阳雪这句话也算是最大程度上帮助杨刚能在这一世避开那次暗杀了，前世那时的他根本没机会接触到彭城上层的内部斗争，杨刚被毒死这件事也只是听说，毕竟一个防御力在所有异能中数一数二的岩石巨人几乎没可能用别的暗杀方式杀死。虽然现在的欧阳雪没想过再加入彭城官府的幸存者营地，但有一个和平的大型营地作邻居或者联盟都是比较好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虽然杨刚对自己的同事和下属并不上心，但多年做刑警的职业素养让他一下就从欧阳雪的话中捕获到了很多不同寻常的信息。“姑娘，你是说这场灾难还有很久么？而且你对这事件好像十分了解。”若不是因为欧阳雪事先击杀了巨虫证明自己是正义的，杨刚都要把她当成造成这场灾难的元凶抓起来审问了。

　　虽然杨刚并没有表现的特别强烈，但欧阳雪还是被对方无意间散发的那种气场弄的感觉自己像是被审问的犯人一般。自己好心提醒对方反而被当成可疑分子，这令欧阳雪大为光火。“是啊，以后的世界就是这幅样子了，而且会变得更可怕更难以生存。我也只了解那么多，如果你觉得我有能耐让全球都变成这样就太抬举我了，那样你也不会安然的坐在这里和我聊天。”欧阳雪说出了一段十分不满且带着火药味的话语。

　　“姑娘，原谅我的冒犯，但我必须对大家负责。”杨刚让自己的口气变得更温和一些，毕竟欧阳雪似乎掌握着许多十分重要的信息，虽然不能考证真实性但总比两眼一抹黑要来得好。“希望你能提供给我更多有关这次灾难的信息，并且给予我们协助。”

　　此时欧阳雪已经把虫肉烤熟，金黄肉块呲呲的往下滴油，脂肪的香气牵动着人的味觉，只是闻着就令人食指大动。他甩给杨刚一串，自己则专心对着另一串展开攻击。杨刚试探性的吃了一口手中的肉串，结果发现居然十分美味可口，如此看来这姑娘和突然冒出来的这些丧尸怪物肯定有着莫大的渊源。

　　“本来我想说很多的，但现在还是算了吧，反而我对你所做的事情十分不解。我告诉你，这末世之中已经不会再有天朝，所有法律刑罚也成了一纸空文，唯有死刑还适用。将来的幸存者营地会变成一个个小的国家，唯有拳头大的人才能成为统治者。普通的民众如尘埃草芥，过着衣不遮体食不果腹朝不保夕的日子。你这个警察局长的职务其实早就成了过去式，贯彻正义对你来说也已经不是必须要做的事情了，难道你就不想做些为自己着想的事情？”

　　“正义就是正义，我不去贯彻也会有人替我去贯彻的。”话不投机半句多，杨刚本以为欧阳雪和他一样，但现在他发现对方可能根本就和自己不是一路人。“空有强大的力量却不会用它去庇护弱者，在我看来这才是难以理解的。”

　　“我只会庇护该庇护的人。”欧阳雪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对于这种毫无营养的说教他已然不想继续听下去了，说他自私也好说他无情也罢，一个没有体会过普通人在末世中挣扎的人就没资格和他讨论对错。“现在全世界都是这幅样子，每秒钟都有无数人以各种凄惨的方法死去，或变成行尸走肉，或被肢解吞食，或化为粪便，或在争抢食物中被捅死。他们或有无法起床的年迈父母，或有嗷嗷待哺的幼儿，但依然无人来怜悯无人来拯救。那些不是我做的，我也做不到，即使救了他们也无法用大量的食物和水供应他们生存，最终会产生哗变和争抢，伤害我所想要保护的人。无谓的正义和怜悯只会惹祸上身。”

　　欧阳雪本以为对方会和自己争辩他是怎么衡量哪些人算是“该庇护的”，但没想到杨刚却忽然沉默下来，他低头不语，欧阳雪无法看到杨刚现在是个什么表情。

　　“我虽然无法判断你描述的末日是否真实，但即使是真的我依然会贯彻我的正义。”杨刚随手抓起了地上的一把砂砾细细搓着“我在这片土地上出生，成长。她是我的家，是她哺育了我们，承载了我们的梦想，给了我们展现人生的舞台。即使她像今天这样满目疮痍充满了危险，我依然坚信着有一天她会恢复如初，但她自己不会愈合。人，只有人才承载着未来，承载着希望，没有人，她就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

　　虽然没有产生太多的共鸣，但欧阳雪终于明白了这个中年汉子单纯却伟大的动机。家乡，承载着你的欢喜你的悲伤，留下了你人生大半的足迹，守护它即使在末世前那个人人拜金的年代都已经成为了极为高尚的梦想，而杨刚即使末世都没有忘记它，也难怪坐在警察局长的位置上都依然洁身自好。

　　逗比从废土回来了，所以其实我去捡了半个月的垃圾，有话好说不要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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