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第二十二章,珊瑚血 3
沧玉水榭陷入异常的宁静，四人心事重重。
玉尧湖上古朴雄伟的石雕门，正是通往妖都沧玉最关键的大门！
门的那一头必然是重兵把守，墨宣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然而对方没有妖王的指示，也不敢私自来到人间。只是第二扇妖界大门打开，众人的心又悬了起来。
申屠宛倚着床栏，望着玉尧湖发呆。
须阳剑，孤月刀，珊瑚雪羽刀，都凑齐了。
算算日子，禾希早就该来了。
然而禾希与她相约在此地，是有心还是无意？
她知道禾希一直想要珊瑚雪羽刀，继续打开妖界大门。她也答应过禾希会为找到珊瑚雪羽刀，只是没想到师父会带着刀出现在沧玉水榭。
不，申屠宛转念一想，一切太过巧合！她上银潭岭杀容桓之时，本是抱着希望留下线索，希望墨宣能找到她，再应禾希约来到沧玉水榭。这样只要墨宣回到天璇殿，就一定会来找她。如果禾希有心，完全可以轻而易举地让珊瑚雪羽刀、须阳孤月齐聚一堂。
禾希就算料不到墨宣会毁了须阳孤月，恐怕也是算好了要夺刀夺剑，借力打开妖界大门。
申屠宛好像又一次被当作棋子，不明不白的。但她想想，却又是心甘情愿。
只是禾希，你现在明明应该在这里享受胜利的果实，你人呢？
门轻轻被推开。申屠宛从思绪中回来，微微侧首，看到了则音。
则音对上她的视线，却有些尴尬地垂下了头。
“我现在又很丑了是不是？”她低低开口，看看自己被砍断的右手，光秃秃地包着纱布，没有愈合，更没有再长一个手出来。孤月刀被毁，她体内的那股妖气现在如同死了一般，没有任何动静。
“对不起，我没能阻止……”
“不用道歉，是我对不起你。”申屠宛打断他，“我甚至对你动了杀念，我无脸见你。”
“你只是失去了控制。”则音道。
而他却在旁边看着，若是当时尽力去阻止的话……
可是，以他的立场，并不适合这么做，片刻犹豫，得不偿失。
“师父他还好么？”申屠宛问得很冷淡，像是在问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则音在她身边坐下，轻声说，“上仙在魔界受困十年，性情大变，就像你经受了许多折磨一样，上仙这十年，也过得很不容易……”
申屠宛抬了抬眼睛，平静地说道：“你是想叫我不要怪他？好啊，我不怪他。怪我命不好。”
“不是这样的……”
“那怪谁？不怪师父，不怪我，怪九离前辈吗？师父他为什么会受困魔界？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她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突然又激动了起来，“如果不是绯九离，他会去魔界么，如果不是绯九离，我现在！！……”我现在也许还和家人在一起。
屋外，九离安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面容灰暗。
她没说错。
“哎……”九离幽幽叹了口气，转过身，才发现墨宣不知何时也来到宛宛的房间外。九离突然觉得很羞愧。如果在他们师徒拔刀相向的时候，她能够尽力劝阻就好了。可是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自私地想保全自己，生怕丢了性命。
如果这十年，她能更努力地修行，也许就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而无能为力了。人生总是有太多“如果当初”，她悔，却无奈。
墨宣身负珊瑚雪羽刀，缓缓走了过来，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道：“不是你的错，别自责。”
是她的错。
如果他知道，杀了宛宛娘亲的人是她，也是因为她的过失，才会让邢无克结识申屠宛，申屠宛的悲剧，可以说一开始就是她造就的，他还会原谅她么？
墨宣推开门，进了屋子。
申屠宛看向他，表情万分复杂。
“伤势如何？”
“无碍。”
“你恨我么？”
“不恨，我活该。”
墨宣走到床边，不由分说握住了她仍健全的左手，道：“你与妖族牵绊颇深，不再适合做银潭岭的弟子。然而你心中若仍存正义，就仍旧是我墨宣的徒弟。但如果你想再拿起刀，就必须和妖族，和现在的自己做个了断。”
申屠宛咬唇，开口道：“嗜血杀人，是我自己的问题。禾希想要打开妖界大门，并没有过错。就算立场不同，她仍是我的朋友，恩人，我永远不会对她下手。”
“就算她十恶不赦，残害生灵？”
“她不会的！”申屠宛斩钉截铁地说，“若真那一天，我也不会杀了她，不会放弃她！”
她很清楚，比起惩罚，她更需要的究竟是什么。
墨宣听到这番话，知她心意已决，微微一叹：“那你犯下的杀孽呢？打算如何？”
“……”申屠宛垂眸，“师父说得没有错，能救我的只有我自己。待我了却一些私事，愿以待罪之身回仙山，任凭师父和岭主处置。”
“私事？”墨宣皱起眉。
“请师父再给我一次机会。”
墨宣沉默。
他很了解自己的徒弟，也愿意相信她。
他忍不住去想她小时候，想她是怎样乖巧认真。他放下绮丽艳绝的珊瑚雪羽刀，道：“这把刀，我交与你防身，好好用你的左手。我先走了。”
“师父去哪儿？”申屠宛赫然抬头，他要走了么？去哪儿？
“师父也有私事要处理。”墨宣缓和了口气，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保重。”
他转身要走。
“师父！”她叫道。
墨宣回过头，望着她：“还有何事？”
“师父……我……我想你了。”
墨宣愣了愣，微笑：“师父一直很想你，等你了却了心愿，我在天璇殿等你回家。”
家……
申屠宛红了眼睛。
“则音公子，随我来一下。”墨宣转身离开。
－
则音随墨宣走到湖边。
墨宣没有开口，则音也不便先说话。则音静静地等着他开口，约莫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墨宣才开口说：“宛宛要拜托你。”
“是我应该的。”
“乐正则音。”墨宣凝视他的眼眸，“你可知以你的身份，以宛宛现在的状态，你们两……”
墨宣没有说下去。
则音知道。
“阴鬼界的继承人，不可更改凡人的命。我现在做的一切，都会付出代价，我知道的。”他微笑，“可我难道能够放弃她？”
“不仅如此，她本为凡人，不知何时才能修成仙身。而她此生的罪孽，死后必然要偿还，你必须眼睁睁看着她受苦。”墨宣眉头深锁，“我看得出来你对宛宛的心意，可你有你的责任，你的责任不是她，是整个阴鬼界，是阴阳的平衡，你心甘情愿付出一个未知的代价，但可能阴鬼界都要替你遭殃，你明白么？”
“……”则音收起笑脸，“上仙希望我放弃她么？”
墨宣摇头：“养不教师之惰。我愧对她，也愧对你。如果是千年之前，我会顺其自然，今日我找你，就是想拜托你。宛宛我先交给你，这份恩情日后必还。”
则音闻言，苦涩一笑：“我若真要付出什么代价，上仙也帮不了我。宛宛她很好，她只是太害怕，太寂寞，我会照顾好她。可是上仙此言，是要去哪里？”
墨宣说：“妖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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