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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炽羽流光 上


  第一声颤音响起的时候,申屠宛浑身一震,难掩惊讶。

  太熟悉了!这支曲子……她听着入眠已足足有十年!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银潭岭的天璇殿都会响起这个旋律。

  幼时初到银潭岭,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便偷偷去敲师父的门,师父背对着她抚琴,那时绕梁回响的就是这个旋律。只是师父弹奏的曲调更舒缓,也更赋凄婉哀愁,曲毕,他会沉浸在深深的迷茫与悲伤之中,沉思直至天亮,不眠不休。她曾因好奇询问过,他却岔开了话题。自此之后,她便远远看着,不再打扰。

  青鸢轻拢慢捻,一抹复挑,流华百转顷刻间。

  青烟阁主的炽羽流光是浓烈的,是紧张的,是一股脑儿将压抑许久的情感宣泄而出,是一瞬间将结痂百年的伤疤撕扯开来。

  台中央的红衣少年随着旋律翩翩起舞,轻盈如燕,魅影婆娑。曲到高处时,他引剑挥舞,寒光□□在空中翻飞,妖娆狂妄,仿佛一只就要涅槃的火红凤凰。

  那魅惑的声音化作大片大片的红色,而申屠宛的耳边只剩那愈来愈急促的音律,她的呼吸也愈来愈困难。像是火海包围了她,恶魔吐着火舌张牙舞爪地席卷而过,屋梁在眼前坍塌。

  她痛苦地弯下腰,猛捶自己的胸口,拼命想要呼吸。

  就在她快要昏厥时,一只微凉的手覆住了她的眼睛,另一只手一把揽过她的肩,将她带离记忆的牢笼。

  申屠宛躲在熟悉的冰冷的怀抱里,喘息由急促变为平缓,直到渐渐恢复神智。她轻轻挣脱出来,发现自己已经离围观的人群几丈远。

  她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后,绽开笑颜,道,“无克,你回来啦!”

  邢无克一脸阴森鄙夷:“真有出息。”

  申屠宛撇撇嘴,她被邢无克嫌弃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别样的”关怀她早已见怪不怪了。

  “没我你还能活么?”邢无克冷哼一声。

  “没你我铁定活不了。”申屠宛俏皮地扭了扭身子,“我回头就把房里的窗帘被单地毯通通换成红色,天天看,就不怕了。”

  在邢无克面前,她无所顾忌。

  邢无克上下打量她一番,总觉得哪里怪,最终把目光落到了她的斗笠上,皱紧眉头,问:“这破玩意儿,真难看。”说罢就随手把斗笠给摘了。

  申屠宛一把夺了回来,重新戴上,一边小心翼翼地系带子,一边道:“别闹,我怕羞。”

  邢无克像是听了什么惊天的笑话,用力把斗笠扯回去,道:“别闹,你没羞。”

  申屠宛急了:“你还我,别扯坏了!”

  邢无克心情不爽,把斗笠扣她头上,还用力按了两下,问道:“你怎会在此?你不是应该在北堂么?”

  申屠简单解释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当然,关于自己厚着脸皮赖则音的事情她只一带而过。

  邢无克面色不善——当然他似乎没有面色好的时候,紧锁眉头,道:“别与他走得太近,他虽好,但不属于你。”

  申屠宛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不由得愣在那里。他虽好,但却不属于她?她看则音说到阿白时神情温柔,以为两人间的情分当是不一般得深,怎么会……

  “则音说,他命格凶煞,不想和我做朋友。无克,你也是为了这个才叫我离他远一些么?”申屠宛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沉默。

  申屠宛化身好奇宝宝,不依不饶继续追问:“无克,他的命格,究竟是怎样的?”

  邢无克重重地拍了拍申屠宛的脑袋,道:“好奇的话,求墨宣上仙或者青烟阁主教你看命就是了。”那样的命格,他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何必让她知道呢?不过,他或许根本就不应该多此一举提醒申屠宛。如果申屠宛命中注定要与则音有一段缘分,那他无权干涉。

  “无克,你能不能告诉我,则音究竟是什么人呢?你和他是旧相识,告诉我这个,总不妨事吧?”申屠宛死皮赖脸地拉了拉无克的衣角,摇尾乞怜状。

  邢无克一脸嫌弃地拍掉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少来!我尚有任务在身,再会。”

  申屠宛一脸失望,既然邢无克什么都不肯说,那她只能自己去了解了。

  炽羽流光舞早已经落幕。大家都在激烈地讨论着谁才是今年的花魁。申屠宛拨开人群钻回前排,看到则音正淡定地坐在席位上。经过一番调整气息,现在则音身上的红色已经不会再对她造成那么大刺激了,不得不说,他穿红的很好看。

  虽然申屠宛对舞蹈一窍不通。可她对则音很有信心,这花魁非则音莫属了。

  人群在激烈地讨论,甚至有人开了赌局。

  出申屠宛意料之外的是,居然没有人赌则音夺花魁。就在她想表示一番的时候,却听一个妖魅的男声说道:“我赌那红衣美少年!”

  说这话的是个头发乌黑飘逸的华衣男子,一只眼珠竟然是神奇的紫色,他看上去比则音略长几岁。申屠宛不敢违背师命赌博,但还是站到他身边,用行动表达一下对则音的支持。

  然而,结果却让申屠宛大失所望,不可思议。则音不但没有评上花魁,连前三都没有选上。那华衣紫瞳的男子输了钱,倒是无所谓,哈哈一笑便走开了。

  再看选美台上,则音也丝毫不以为意。他嘴上仍挂着一丝微笑,直到明珠宣布花魁大赛结束,众人散去,他依旧坐在那里,像是在等待什么。人们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不时指指点点,瞥他几眼,他却气定神闲,悠悠喝茶。

  申屠宛走进青烟阁,来到他面前,问:“你还好吧?”

  则音给她倒了杯茶,答道:“意料之中的结果。倒是你,你昨夜休息得可好?”

  她应该是在青烟阁休息的吧?

  “挺好的,我找到住的地方了。”她心有些虚,也不知怎地,昨晚她脑子里翻来翻去全是他的脸,他半裸着沐浴的样子,他在月光下的微笑,他给她系上斗笠,她心痒痒怎么也睡不着。后半夜,忍无可忍爬起来练功,直到天亮时,她才回榻上睡了一会儿。

  这时,明珠走了过来,躬身行礼:“则音公子,阁主有请。”

  则音像是算准了会被阁主召见一样,没有表现出一分惊喜,起身跟着明珠向顶楼走去。

  申屠宛隐去身形,悄悄跟在后面,则音进入房间以后,她便贴着房门开始偷听。

  慕青鸢已经脱去那华丽的衣裳,换回了素雅的玉白纱衣。则音方要行礼,她就摆手道:“不必多礼了,我开门见山吧。宛宛昨日来找我,叫我一定见见你。”

  申屠宛大窘,她怎么就直接戳穿她走后门的行为了。

  则音倒没有表现出惊讶,昨夜见她走进青烟阁,他就知道她一定会提这件事。

  “我本来还有些不愿意的。”慕青鸢斜倚着窗,拨弄着盆栽,“可你今天真叫我大开眼界了。”

  则音微笑:“多谢前辈夸奖。”

  “我是说……你跳得实在太差了!太!差!了!要不是你这张脸,这身衣服给你撑门面,你早就被轰下台了。”

  则音垂首,恭敬地听着,好像一点也不介意被当面批评。

  “不过,少年人,你不擅舞,却选了这首曲子,想必志不在花魁。”

  “是”则音坦率地承认。

  “炽羽流光,我毕生难忘。”慕青鸢道,“她的慵懒,她的娇纵,她倾尽朱颜只为一人笑的情意,你根本就没有理解。炽羽流光,早在銮国公主献舞之前就已经流传甚广。而炽羽流光舞能名扬百世,不是因为銮国公主很会跳舞,而是因为她谁堪比肩论输赢的自傲,和宁负天下为良人的执着。你跳得妖里妖气,真是把好好的一支舞给毁了!”

  说到此,慕青鸢的神色渐渐黯淡:“这首曲子,并不是为她写的,却最终成了她的成名曲。你与她,是什么关系?”

  则音眸光闪烁:“她是我的亲人。”

  申屠宛在屋外听着,不由大惊,銮国亡国公主绯九离是则音的亲人?关于绯九离的故事,她在银潭岭听得很多,对于绯九离这个名字,银潭岭弟子分成两派,一是人人得而诛之,二是谈绯九离色变。

  “亲人。”慕青鸢嘴角上扬,这个答案很有意思,但她不满意。不满意也不必追问,因为道答案有很多种方式。

  “她让你来找我的?”

  则音摇头,道,“阿离从未提起过你,这舞,我也是偶然间见她跳过,阿离说这是她以前最喜欢跳的舞,我猜你也会喜欢。”

  慕青鸢一笑,道:“想来是特意调查了一番,你见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有一件事,想请阁主帮忙。”

  “每个来找我的人,都怀着同样的心情,带来不同的疑惑和困难。”慕青鸢挑挑眉毛。

  “但这世上没有阁主不能解的疑。”则音道,“请阁主帮我找一个人。”

  慕青鸢拨弄花蕊的手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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