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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戏里人生


  杜粉荷携了一个包裹,采青拿了一个大包裹,两人急急穿过东西厢房,走过二堂,走入后花园,天遂人意,后花园此刻一个人也没有,她俩打开后花园的门,向左走去。出门就是一家茶寮,街坊们笑言这家茶寮的茶还不错,不过卖的饼可就“硬如砖”了,此刻喝茶的人不多,大概都回去吃饭了,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主仆俩。再往前走,走过酒馆、清客店、海味店,就到了街的尽头,她们继续向左拐,又走过两条街,就进入了一个小胡同,一走进胡同,顿时寂静了许多,嘈杂的市井声渐渐远离。此刻已到寻常人家做饭时间,炊烟自斑驳的门楼里袅袅升起,两人都无心看这些,胡同尽头是一棵百年银杏树,杜粉荷与周易增一早约好了在这里碰头的。不一会儿,果然见周易增匆匆赶来了,杜粉荷吃惊地发现,他身边还跟着妹妹周潞,难道还有私奔要带上妹妹的男人么?待周易增走到跟前,杜粉荷用眼扫了扫周潞,没有说话。周易增忙解释道:“粉荷,你知道,我就这一个妹妹,从小到大,一直相依为命,我这要是一走,我这妹子一定是没活路了,不说她没法子存活下去,就是张府,也断断不会饶了她。所以我才想着要带上她一起走,想来你也没有什么意见吧?”杜粉荷看了看那怯生生的小姑娘,能说什么呢?毕竟是他的亲妹子,况且现在是火烧眉毛的关头,这事儿也计较不来了。再说,自己不也带了一个丫环采青吗?但把头一甩,说道:“走吧!再晚些城门就要关了,咱们谁都出不去。”四人匆匆向前走,走着走着,周易增突然说:“哎呀,不好,我尿急,我得赶快找个地方解决一下。”他看了看三人,继续说道:“我是个男人,我走得快,你们三个继续往前走,我很快就会追上你们。”说着就朝旁边的一个巷子匆匆拐了过去。杜粉荷听他这么说,便领了周潞与采青两个继续沿着街道往前走,这条街道比较繁华,两旁店铺鳞次栉比,卖着各色货物,此时天色已晚,店铺正陆续打烊,街上行人也不多,偶尔有几个老头儿老婆子缓缓走过。采青正专心致志往前走,忽觉额头一热,接着便是一阵钻心的疼痛,她强忍着没有尖叫,拿手一摸发现手上全是血,不禁“啊”的一声尖叫起来,手上的包裹也跌落于地,周潞见此情景,忙捡了起来,拿在自己手中。与此同时,杜粉荷也受了伤,她是伤在了左边面颊处,一颗尖利的石子结结实实打在了她的脸上。瞬时,鲜血便顺着脖子往下流。周潞手忙脚乱地找了一条手帕递给杜粉荷,翻了好一会儿,实在找不出第二条手帕,只得拿了一条自己包裹里的腰带出来递给采青,让她用腰带把额上的血给擦拭一下。正在这时,周易增从远处跑了来,他见忙乱成一团的三人,大吃一惊,怒道:“这是怎么回事?这肯定哪个小王八羔子竟然拿弹弓乱打人呢?让我逮住他非剥了他的皮不可。”说着就要拔腿去寻找。杜粉荷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算了,这去哪儿寻找?他伤了人,岂不是赶快溜之大吉?还等着你去找他?咱们走吧!”周易增想了想,无奈地说:“那好吧,咱们赶快走吧,我看看这城门也差不多要关了。潞儿,采青伤了额头,我看她脸色苍白,可能伤得不轻,你就拿着她的包裹吧,粉荷,把你的包裹给我,我来拿吧!”杜粉荷脸颊上一阵阵尖锐的疼痛传来,她感觉似乎有人在拿一把尖利的刀子在剜她的肉,听到周易增愿意帮她拿包裹,正合了自己的意,便把包裹递给了他。四人踏着落日的余晖,继续往前走。虽然拿了手帕和围巾捂住了伤口,但是杜粉荷和采青脸上的血还是汩汩流出来。周易增凑近两人,分别察看了她们的伤势,皱眉道:“这样下去不行,你们俩这伤不轻,必须得赶快找点止血药敷上,不然这样下去你俩可能会有性命之危。”杜粉荷一听这话脸都吓白了,周易增是郎中,他的话自然是错不了的。周易增看了看四周,说道:“潞儿,你沿着这条待往南走,走过两条街,就可以看到一家药铺,你去药铺买些三七粉回来,要速去速回!”周潞应了一声“是”就赶快走开了。待周潞走远了,杜粉荷才说:“哎呀,应该让潞儿把包裹放在这儿呀,她拿着多重啊。”周易增明白,她真正的意思是对潞儿拿着那些贵重的东西走开,非常不放心。便安慰杜粉荷说,“没事,她很快就回来了。方才是应该让她把东西给放下来的,若是她不拿那些东西,可能速度会快些。”几人站在那里盯着周潞远去的方向,时间缓缓过去了。杜粉荷估摸了一下,应该有一盏茶的时间了,她渐渐着急起来,看一看周易增,他倒是不紧不慢的样子,似乎一点也不着急。“易增,潞儿怎么还没有回来呢?”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周易增安慰道:“别急,可能马上就回来了,再等下。”杜粉荷强忍着额头一阵阵钻心的疼痛,不时拿手帕拭着额头渗出来的血,日影渐渐西斜,从周潞离开,算起来一顿饭的时间应该是有了。她终于燥动不安起来,“易增,这药店不过两三条街,潞儿怎么去了那么久呢?”周易增这才突然醒悟过来似的说:“是啊,潞儿会不会遇到了什么麻烦?粉荷,你等一下,我去看看,我快去快回,你站在这里不要动。”说着就一阵风般地向前奔去。杜粉荷“唉”了一声,还没说出话来,周易增就走远了。采青有些担忧地望着双眉紧锁的杜粉荷,小声说:“夫人,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杜粉荷沉着脸,没有说话,她也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安,可是如今除了等待,她还能做什么呢?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了,她想起了她床前那个青铜漏壶,她想起了细细的沙子一点一点从漏壶里泻出来的情景,此刻,她似乎看到了她心中那个计时的漏壶里,沙子正狂泻而下,随之狂泻而下的,似乎还有她的人生。太阳缓缓在两个山间沉下去,沉下去,清晰的显出山的剪影,若是平日,怀着闲逸的心情来慢慢欣赏,这该是一副多么美好、动人的风景,可是此刻,她想到的却是周易增可能不会出现了,还有,那城门也快要关了吧。又等了约半个时辰,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童跑了过来,小童走到她跟前,把一个纸包给她:“你是杜姐姐吧?这是一个哥哥让我送过来的,他说这是止血药,把这药敷到你们的伤口上就可止血。”说着就要跑开。杜粉荷一把拉住了他,急急问道:“拿药给你的哥哥呢?他在哪里?”小童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杜粉荷眼睛都红了,“孩子,你说话呀,那个哥哥在哪里呀?”说着拿了几文钱放到他的小手中。小童看杜粉荷那接近颠狂的表情,有点被吓住了,再看看手中的钱,嗫嚅着说:“我,我不知道,他,他只是把药给了我,又给了我几文钱,让我把这药交给你,然后他就走了。”杜粉荷松开双手,一下子跌坐在地,禁不住号啕大哭起来。天,完全漆黑下来了,杜粉荷的心也一如这漆黑的夜色,何去何从?何去何从?还能回到张府吗?那么多的钱都不见了,张府里的人能不知道她今天偷跑出来的事?能不知道她拿了钱?到底该怎么办呢?近一年多来发生的事,像素日里舞台上看的戏的片段一样,一幕一幕地在她脑海里回放起来。周易增,他并没有主动靠近自己啊,是自己主动勾引了他啊。即使在他身上花了那么多钱,他的行为还是存在很多可疑之处啊,为什么自己平时就没有发现呢?她想起了他平日里对自己忽冷忽热,他那勉强装出来的似火热情,他那搪塞的、飘忽的眼神……人生,恰如一出折子戏啊!自己这出戏该是要结束了吧!不知道哭了多久,她的喉咙哑了,三七粉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掉落在地,混了泥土,显出一片黑中带黄的颜色,她的额头上的血似乎已经干了,结了疤,她甚至不想去碰一下那伤口,不过是个伤口而已,现在即使是头破了、裂开了,又怎样呢?她还真巴不得自己这脑袋现在就破掉,她能死掉才好啊,死掉就不用面对这一切了。采青看着她那呆呆的神情,吓坏了,采青的眼睛也哭肿了,她蹲在杜粉荷对面,轻轻地劝道:“夫人,咱们走吧,天无绝人之路,咱们找个地方,好好生活,采青不嫁人,一辈子陪着夫人。”杜粉荷望着采青那肿胀的眼皮,一下子抱住了她,眼泪又“漱漱”掉了出来,“采青,我真的被抛弃了吗?周易增不要我了?他为什么,为什么呀?”采青轻轻抚着杜粉荷的背,温柔地道:“夫人,采青经历的世事少,这些事情我也不能理解,不过采青打小跟着爹爹讨饭,采青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好死不若赖活着,不管多么艰难,只要活下去,就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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