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火之灵鸟

　　见到牧枫在撞到树干后呕了一大口鲜血，让邹绫儿整个人弹起似地站起身体。

　　现在不是乖乖看着的时候。她抱着冻涟，赶忙跑到树下。

　　牧枫从二层楼的高度摔落，翻了个身后以双脚着地。

　　“笨蛋，别过来啊！”

　　邹绫儿不禁睁大了眼，真不愧是宣称学习过冥王学院绝技的人。牧枫刚才遭受的那一击，就算直接致命也不奇怪。可是他竟然还能——至少在表面上看——看起来安然无恙。看来他靠着遍体鳞伤的身躯，依然有办法做出能够缓冲的动作。

　　然而，邹绫儿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忽然感到身体一空。

　　她的脚上也同样被一条锁链状的东西缠着。那恐怕是以铁属性的灵力构成的魔术锁链。邹绫儿同样也看见过这个魔术。就是之前金八用的流星锤底端的应用。

　　简直叫人难以置信。难道“噬灵者”能同时使用两种以上的灵力吗？

　　莫静宸一脚踢下，让毫无抵抗能力的邹绫儿直接撞击到地面。

　　邹绫儿的身体如皮球一般在石瓦路面上弹跳着。

　　她的腹部出现了一道伤口，大量的鲜血汩汩流出。

　　莫北秦看到这样的状况，脸上露出令人厌恶的得逞笑容，再次向莫静宸注入灵力，让邹绫儿再次被吊起来。

　　邹绫儿虽然拼命的挣扎着，试着想摆脱束缚，但完全没有作用。冻涟此刻也无力地趴在地上。她的背脊窜过一股冰冷的恐惧。好冷……

　　牧枫紧紧握住清尘，强烈的怒意让他的身体不住地颤抖。

　　敌人的能力太强了。远古时期的古董，经历数万年的时间，却还能活跃在现今舞台。防守上能用“液体化”化解清尘的斩击，攻击时能通过“锁链”限制牧枫的行动。

　　此外，“噬灵者”还啃食过其他的器灵，光是他所知的牺牲数量，就有二十多个，那些灵源的能力还没有使用。更重要的，莫北秦至今为止都没有用过器灵神兵。牧枫不相信身为“十三人”之一的莫北秦会没有掌握器灵神兵。

　　这么下去，邹绫儿会被折磨至死的。

　　“别担心，我立刻会让战斗结束的。”

　　邹绫儿艰难的抬起头，看见牧枫已经站起来了。尽管浑身是血、伤痕累累，但他的眼神依然锐利，没有丧失斗志。

　　“够了！你别再管我了！”

　　不知不觉，邹绫儿大声叫了出来。

　　牧枫惊讶的望着邹绫儿，邹绫儿接着用近乎恸哭的声音说道：“你、会死的呀……！”

　　纵然她如此拼命的说着，牧枫依然无动于衷。他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然后朝邹绫儿所在的方向走去。

　　“住手啊！你不是想要参加器灵夜会的吗？如果你帮了我，学院会……”

　　“你又不是‘噬灵者’，我帮你有什么不对？”

　　“可是，没人能证明啊！你一定会被当成共犯的！因为姐姐的关系，最后不止是学院，就连整个国家，还有器灵使协会……全部都会变成你的敌人的啊！”

　　“少在那边罗里吧嗦了！到那时候……”牧枫继续说了下去，“我就与全世界为敌给你看！”

　　他明显在逞强。然而，话语里却蕴含着无可撼动的决心。

　　为什么——他还能笑得出来？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为了我这种人……？”

　　牧枫不再回答，只是坚定的走向莫北秦。

　　名副其实地，单枪匹马的走向强大的敌人。

　　莫北秦仿佛感到钦佩似地点点头。

　　“没想到你还想继续下去啊？真不愧是我所认可的男人。”他接着摊开双手，以认真的表情热切地说道，“再来场交易吧，牧枫。如果你愿意成为我的伙伴，加入我的队伍，那么我就不再追究你这次对我做出的冒犯，也会保证邹绫儿的安全。当然，按照一开始的约定，让你……”

　　“我拒绝。”

　　“你果然还是一个果断的人啊。不过这一次，我觉得你再冷静的思考一下比较好哦？”

　　“就算是老妈来拜托我，我也不会同意当你的手下。”

　　“……要对令堂尊重点啊。”

　　“不好意思，她老人家早就入土为安了。”

　　“那还真是遗憾。不过，现在也不算太迟……”莫北秦露出优雅的笑容说道，“再见了，牧枫——替我向令堂请安！”

　　莫静宸用力挥起长剑，灵力锁链也随着她的动作把邹绫儿甩到半空。邹绫儿的血液四处飞溅，甚至喷到莫静宸的脸上。但是莫静宸并不在意，而兀自挥下手中的长剑。

　　她的目标正是牧枫。邹绫儿成了名副其实的凶器，往牧枫的身上直击而去。

　　“卑鄙！”

　　牧枫的行动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这样的攻击，让牧枫几乎没法反击。他只能任由邹绫儿甩到自己身上。

　　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两人一同飞了出去，再次撞上树干，树干开始倾斜了。

　　两次的撞击，让裂缝发出尖锐的悲鸣，缺口逐渐扩大。

　　在树木的顶端，红色的人影一闪而过，同时稍微往下移动了一些，她漆黑的双眸盯着下方的莫静宸。

　　树干继续往下倾斜。

　　人影上半身往前倾，弓着身体做出冲刺姿势。

　　“这个距离，能办到。”

　　在短短两步的助跑后，她猛地一踢，跳了起来。

　　“诗伊，果然是你啊。”牧枫维持着躺在地上的姿势，抬起了头——一名拥有华丽的波浪黑发的美少女，正从天而降。她的美貌脱俗出尘，犹如画中的贵族少女。肌肤如初降的新雪般白皙。眸子仿佛一颗鲜红的宝石，不时发出淡淡的光芒。

　　美少女冷淡地神情流露出强烈的杀气，“牧枫哥哥，你怎么会变得那么弱了。”

　　牧枫露出了苦笑：“既然来了，先处理了他吧。我的事情之后再说。我也有很多事想和你说呢。”

　　闻言，冷淡的少女召唤出了属于她的器灵神兵——胧煌。

　　“哦，看来终于找到能使役的器灵了吗？”牧枫有些诧异，同时挣扎地抱着邹绫儿站起身子。

　　“要上啰。”

　　少女跳向空中，金色和红色的剑刃呼应主人的战意，各自从剑身冒出了与剑刃颜色相同的火焰。

　　“宛如火鸟……”

　　牧枫抬头看着慕诗伊的身影，发出感叹。

　　火鸟，是源自大陆远古时代的灵鸟传说，是拥有着红色和金色的羽翼，全身被火焰包围的凤凰。红莲之火能烧尽触及的一切，黄金之火则能唤醒死去的灵魂。当这种鸟死去之时，身体会被自己的火焰燃烧殆尽，然后在灰烬中重生，故又被称为不死鸟。

　　冷淡少女右手的剑燃烧着金色的火焰，左手的剑则放出鲜红的火焰，她在空中飞舞的身姿，让牧枫联想到过去在故事里听到过的灵鸟。

　　“难怪能被拥有‘愚乱之钳’的诗伊使役啊。”

　　红衣的火鸟在黑夜中飞舞，身后拖着由双色火焰形成的尾巴，照亮了天际。

　　面对着莫静宸，身上缠绕这红莲与黄金之火的黑影舞动起来。

　　双色的火焰各自画出圆弧的轨迹，形成一个圆圈。虽然火圈在一两秒之间就会融入空气中消失，但同时也有某种东西不停的被切割发出的闷响，仿佛在等待着火圈的到来。

　　那东西，是莫静宸的身躯。金属的躯体虽然没那么容易被割裂，但还是被印下了裂痕。最后被弹飞出去，重重落在地上。

　　慕诗伊一语不发，睥睨着莫静宸，呼吸完全没有紊乱。

　　黑影再次挥动着两道火焰，在石瓦路面上舞动起来。慕诗伊的动作伶俐又简洁，手里的双剑在虚空中描绘出鲜明的轨道。

　　在莫静宸再次被弹飞之后，慕诗伊一口气往前跨过一大段距离，朝莫北秦逼近。

　　莫北秦诧异慕诗伊连贯的动作，随即轻笑一声，吟唱起召唤器灵神兵的咒语。只靠器灵自身的动作，完全抓捕不到慕诗伊的身影。

　　一道刺耳的金属声响起，是慕诗伊的双剑斩到战斧的声音。不过慕诗伊也因为想跳跃却遭到阻拦而降落在距离莫北秦大约十步远的地方。

　　“是斧吗？斧，还是吞噬？”牧枫心里迅速展开分析，盘算着器灵的属性。不管怎样，剑形态对斧有着天然的优势。不过倘若是斧器灵，却还能拥有如此强大的吞噬力量，那真的不愧是远古的遗物吗？

　　“好久不见了啊，双剑。厉害，真是太厉害了。”

　　“什么意思？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

　　慕诗伊微微皱眉，锐利的眼神仿佛能把她注视的对象射穿，但莫北秦并没有因此感到退缩，带着浅笑回答道：“这个嘛，和你确实是第一次见面，不过，和前任的双剑打过好几次交道呢。”

　　慕诗伊的表情多了几分严峻。在和胧煌缔结契约时，她得知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辛。听莫北秦这话的意思，他似乎也了解些什么。

　　“和身为我们敌人的你们战斗，让人感到很愉悦呢。虽然我们和你们之间确实有神秘古老的契约或是因缘之类的，但我们没必要把这当成唯一的生存之道。”

　　这些话，让慕诗伊感到困惑。而她的情绪似乎不小心表现在脸上了。

　　“看来你知道的也不完全呢。”莫北秦发出含糊不清的闷笑，“想知道吗？”

　　慕诗伊摇了摇头，以嘲讽的语气回答：“我想知道的事情，你不一定知道。我反而觉得你在故弄玄虚的可能性比较大。而且——”

　　冷淡少女收起脸上的笑意，鲜红的双眸静静地燃起了斗志：“我并不擅长用言语来打击对手。”

　　“我喜欢这个回答。我也不擅长用这东西。”

　　莫北秦将战斧丢在一边，双眼的光芒变得更加耀眼，全身释放出的压迫感也更加强烈了。

　　远处牧枫也察觉到了异状，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和白玉蟾同样的气息。

　　莫北秦浑圆的头部开始扭曲，从内侧长出了螺旋状的角。嘴里也看得到不像是人类能够拥有的粗大牙齿。中等的身材急剧膨胀，撕裂了他所穿的衣服，地面像是无法承受其重量般下陷。

　　那超过两公尺高的巨大身躯不仅仅是体积庞大而已，肌肉不正常的高高隆起，仿佛以岩石雕刻而成般壮硕无比。皮肤在微弱的月光照射下白得令人作呕。

　　慕诗伊将力量凝聚在手上。敌人那在月光下朦胧的身影，足以勾起人们心中最原始的恐惧。

　　冷淡少女一边说服自己习惯眼前的景象，一边从获得的记忆里搜寻眼前的事物。

　　但不远处骑士团的其他成员却无法克制地发出惨叫声。一直以来自己跟随男人的真实相貌，居然不是人类。他们本该把现在的状况报告给学院，但他们现在只是呆若木鸡地看着莫北秦。

　　他们无法相信自己双眼看到的景象。

　　牧枫同样一脸惊愕地注视着莫北秦。他目瞪口呆地看向慕诗伊。慕诗伊看着莫北秦脸上浮现的冷静神情，让牧枫觉得很疑惑。

　　此时，冷淡少女终于开口：“夔牛，你的真正名字应该是这个吧？”

　　夔牛，传说中是远古时期的兽灵，时而拥有犀牛般坚硬强健的体魄，时而又像龙一般强大。

　　“还真是让我惊讶，现在居然还有认识我的人类吗？”莫北秦故作惊讶的姿态，神情中流露出难以掩饰地轻蔑，“没错，他们都是这么称呼我的呢。”

　　“你，和白玉蟾是什么关系？”牧枫感到口干舌燥。

　　当初的白玉蟾，那恐怖的战力，让牧枫现在想起来还有点后怕。如果不是他的目的不在杀了自己和邹绫儿，恐怕两人都得交代在那森林中。

　　“别把我和那废物相提并论，他不配和我们为伍。”莫北秦嗤笑道，“也只有那种废物，才会栽在你们手里。”

　　说完，莫北秦自全身释放出不可见的冲击波，将四周的树木震碎，刮飞。

　　但其中并没有冷淡少女的身影。莫北秦并没有环顾四周搜寻敌人的身影，而是凭借自己感觉到的气息，水平挥出了右臂。

　　随着风声响起，刚才被粉碎的物体的残骸在空中飞舞，汇聚成一股涡流，但他的手并未传来击中目标的触感。

　　一道黑影在空中闪过，是慕诗伊。她往旁边一跳躲掉了冲击波，然后又往上跳跃，避开了粗壮手臂的攻击。并且还在空中扭转身体，以双剑砍向魔兽的手臂。

　　当慕诗伊落在地面上时，莫北秦的右臂流淌出了黑血。慕诗伊的双剑分别砍中了手肘的上方和下方。

　　“这种程度的攻击是没用的。”

　　莫北秦露出愉快的笑容，从容地转身面对慕诗伊。

　　冷淡少女没有回答他，不仅因为她觉得没有理会的必要，也是因为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魔兽手臂的伤痕转瞬间就变浅消失这件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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