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彷徨
直到感觉胃里空空如也,放佛连胃液都吐了个干净,实在没有什么东西能吐出来,关天翔才从恶心中缓过来,就此脱力地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双眼是无限的空洞。
“我...杀人了?”
恍惚中,关天翔呆呆地望着那满是血腥的手,手臂带着半个身躯都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他杀人了?就在刚刚,他杀人了?而且,杀的还是他的室友?
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一年来和他们度过的日子,仿佛一切的一切都发生在昨天,紧接着便是一阵空白,如果面前有一面镜子,关天翔大概会发现自己的脸庞就如那些丧尸一般,苍白无血色。
不...他们已经不是人类了,他们已经变成了丧尸了.......他们只是一群没有思想的怪物......
关天翔尽力去安慰自己,然而当他转头看见那摊血肉模糊的东西,胃部还是一阵剧烈的翻滚。这次,关天翔还强忍住了,憋了个大红脸才将那难受的感觉硬生生压下去。
可是...还是太对不住他们了.......
关天翔怜悯地看着肉堆里依稀可辨的熟悉脸庞,突然感觉鼻子一阵酸楚,然后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东西,随即从地上蹦了起来,然后向疯了似的一把撞开了宿舍的门,在狭窄的宿舍里一顿跌跌撞撞,最后冲进了宿舍的卫生间,哗啦啦的水就从喷头上洒了下来。
晨间微凉的自来水瞬间打湿了他的全身,肉眼可见清晰干净的自来水瞬间被浸染在关天翔身上的血液染红,鲜红的水流进了排水口,倒像是排水口如一张可怕的大嘴,贪得无厌地将血腥的一切吞噬干净。
关天翔却像是疯了一样,脸上尽是恐惧的表情,边低声吼叫着,边用力将浴巾在自己身上猛擦着,那未干的血液粘在身上本是不难清理,其实水一盖过就冲了个七七八八,但是关天翔却还是使劲地用浴巾擦拭着,力道之大甚至将身上的皮肤擦了个通红,几乎都要被擦破了皮。在那荡荡水声间,还夹杂着一丝丝几近崩溃的哭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水声渐停,从蓬头留下的水滴也越来越少,然而从少年的双眸中流下的液滴却像泄洪一般,久久不止。
关天翔最终失魂落魄地从卫生间中走出来,在阳台上愣住了。
他不知该如何描述眼前的情景,眼前的一切就像是修罗地狱。
宽敞的学校校园间随处可见掉落的行李衣物,大小车相撞在学院路道上,冒出的滚滚黑烟如末日的宣言,再仔细望去,遍地可见残缺的尸体和流淌成河的鲜血,风吹过卷起几张报纸,盖住了一个尸体的瞪大的脸庞,然后便见几个行动迟缓的身影从旁一顿一顿地走过,踩碎了那报纸下的东西,鲜红瞬间溅了一地。
末世......
刚刚在宿舍的窗口他未能看清楚,然而现在他在阳台上看了一个全景,他才感觉恐惧的种子彻底在自己的心底发芽......
这可不是《生化危机》,也不是《求生之路》,这是他活着的世界,这是他活着的世界的末日!
关天翔只感觉心里沉沉的,像失了魂似的,颤颤巍巍地走回宿舍,抖着手将宿舍的门关上,待听闻锁门声后他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然后整个人脱力似的就此倚靠在宿舍的门边。
怎么办?关天翔靠着墙壁,双眼放空。
感觉到身后稳稳地门墙,关天翔却没体验到一丝的安全,他下一秒像一个疯子一般向前扑去,放佛自己所倚靠的门口下一秒就会被丧尸击穿,他后怕地看着还算是结实的门口,才顿了顿,刚从地面上爬起来,却猛然瞅见自己床铺上舍友们的合影。
阿诚...董秘...建凌...
都死了...他们都死了......关天翔的脑海中又闪烁过了他们最后一刻的表情。
哭泣声回荡着,宿舍里越发凄凉静寂。
突然,他哭泣的声音停止了,因为他不经意间听到了门外传来的一阵奇怪的声响,吱吱吱,像是指甲划过黑板的声音,让他莫名其妙感觉到一股揪心,但伴随着那一声声间隙的粗喘声,却让他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什么玩意?
关天翔以为是错觉,然而下一刻那声音仍是清晰的传进了耳膜,显而易见,门口那里,真的有东西!
关天翔只得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身体会不由自主地走向那里,其实他很想就这样一直坐在宿舍,知道这个世界走到尽头,然而那门口仿佛有种神奇的力量,将他吸引过去了。
难道...他们还没死绝?
或者是?他们回复原样了?
关天翔心中又惊又怕,眼眸缓缓地套上了猫眼.......
映入眼眸的是一张熟悉的脸颊,虽然半张脸已经被咬成了不成形的血肉,但关天翔还是认出了它......
董秘。
关天翔的心底忽然沉了下去,心中不现实的幻想瞬间破灭,整个人也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扁了下去,然后便无力地再次靠在了门上。
但很快他又忽然想起了什么,赶忙转过身,使劲将宿舍里的一张桌子移到了门边,再搭上几把凳子,这才脱力地坐到了地上,看着猫眼里模糊移动的身影,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
没吃早餐就经历了这一番惊魂的生死体验,关天翔只感觉全身乏力,他摸了摸肚子,这才感觉到肚子空空如也,随即想起了摆在自己桌上的那半袋饼干。
那袋饼干方才被自己用来砸丧尸阿诚,现在已经散落在了地上,饼干屑撒得满地都是。
拿起了饼干胡乱地就往肚子里面塞去,往日里如果他饿上半会,估计就算是吃白粥也能狼吞虎咽,但是此时此刻,他却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一点胃口也没有,吃了两口就停了下来,然后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胃部瞬间就算一阵汹涌的翻滚,赶忙转身冲向了厕所.......
20XX年5月1日中午
听着门外那抓声听了一上午,关天翔感觉自己的神经已经麻痹了,只是坐在地板上,双眼放空,像极了丢了魂的丧尸们。
这一个清晨里,他尝试给手机充电,然后试图联系其他人,他手机里保存的联系人不多,除了一年没露两次面的父母,便是周边的大学同学们——他没有保存任何旧友的联系方式,自从他高考过后的那场车祸,他已经回想不起以前的人和物了。
结果是不尽人意,果然那对不靠谱的爹妈电话没有接通,事实上关天翔很少用电话跟他们联系,平时的联系方式也大多停留在短信。
他再试图去拨通其他同学的电话,从自己的那几个球友到前几天好不容易勾搭上的妞,都是关机和繁忙状态,不用想都知道他们现在是什么处境。
他这时候才想起互联网,希望从中获取什么重要信息,比如说集权者发布的公告,或者是其他人提供的避难所信息。
然而当关天翔打开互联网的时候,傻了。
并不是多么惨烈的话题情景让他不能接受,而是.......
数据日新月异的今天,互联网上,已经完全找不到一点点有关于今天的信息.......
所有的帖子,动态,**,都停留在了昨天,无论关天翔再怎么刷新,也只能刷出昨晚他半夜发的吐槽阿诚摇床的说说.......
关天翔直接是愣住了.......
这不可能!
就在今早!就在刚刚!他还刷到了动态!他甚至还在一个帖子上面回复了求解求救信息!
关天翔傻楞地看着手机屏幕,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手机出了什么问题,然后就看见,自己手机屏幕的右上角,那逐渐由满格一点点降为零的手机信号.......
关天翔心一紧,忽然疯狂地扑上了舍友的床,果然从阿诚的床上搜出了他的土豪金,开机解锁一气呵成,但是他的表情也在那一刻彻底僵了下来。
阿诚的手机,也是没有信号......
.......
手机轻轻的掉在了地上,屏幕破碎的声音,仿佛是希望破碎的声音,宣告了关天翔的命运。
这才是真正的末世?
他已经毫无退路了?
门外的抓门声越发小声,取而代之的却是一阵阵剧烈的碰撞声响,很明显,门外的丧尸董秘似乎已经是失去了耐性,开始了简单粗暴的破门方式。
这一声声撞击也让关天翔从愣神中回过神来,他惊恐地望向门外,堵住门口的桌子已经一点点触动起来。
董秘的身体是他们宿舍中除了关天翔之外是最好的,强壮的肌肉让关天翔打球的时候都跟他避让三分,如今变成了丧尸,想必也不会菜到哪里去,加上学校的设施本来就是年久失修,这一次次撞击之下,肉眼可见宿舍门以一点点微小的幅度开始了变形,眼看着就是撑不了多久了!
这预料之外的变化让关天翔的彻底慌了阵脚,他该怎么办?
逃?前方就是一条路,自己能逃得掉么?可是自己就算逃出去了,又能怎样?外面是连手机信号都没有的末世,遍地都是杀人嗜血的丧尸,自己一个人又能去哪?
然而就算自己最终活下来了,那也只是他一个人活下来了?这样,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自己最珍贵的东西都没了,他即便是苟延残喘下去,又如何?
关天翔这才明白,自己内心的恐惧不是死亡,而是,
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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