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血计

　　天气越来越凉，似乎变得更加适合吹牛皮。

　　张飞在城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糊弄的城上的黄巾一愣一愣的。

　　其实很多病外在表现都是咳，你嗓子稍微有些不舒服会咳，口干了会咳，吃油腻了也会咳，吃了辛辣食物也会咳。

　　张飞误导他们，只要在心中种下了疑惑的种子，无论张角如何表现，他们都会下意识的往上面想。

　　接下来不管城上的黄巾士兵说什么，张飞就一句“张角快病死了。”

　　“胡说！”

　　“放狗屁！”

　　“混蛋，让我来射死你！”城上的黄巾忍不住向城下射箭，张飞好整以暇的站在射程外，看着箭矢无力的在自己眼前坠地，向城上投出挑衅的眼神。

　　“张角快病死了！”

　　“胡扯！”

　　“那让他出来看看啊！”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张飞来来回回就两句，城上黄巾士兵语气越来越弱，迟迟见不到张角的，连他们自己也开始动摇了。这时城中传来一阵欢呼，就见一个长袖飘飘，鹤发童颜的道服老人走上城墙。

　　老者每走一步，城内就升起一片呼声，老者从容不迫的走到城楼上，无数的黄巾欢呼呐喊，大贤良师！大贤良师！大贤良师！

　　城中一座华丽的府邸中，张梁听到震天欢呼声，脸上没有一丝喜色，心中沉重，叹息：大哥，你可要撑住！

　　他突然有些后悔了，当初他们兄弟三人，习术有成，下山施法，治病救人。不论走到哪里，都有无数人跪拜，什么王侯公卿都待他兄弟三人为座上宾，何等的逍遥自在，如今起兵，才短短几个月，就从振臂一呼，天下响应，变成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

　　如今大哥强撑病体，到城楼上振奋军心，可又能撑多久，接下来又该怎么办，城外官兵一日不退，城内就一日不得安宁。

　　王泽眼神微微一缩，这老人没有任何言语，只是一步步走上城来，就让黄巾低落的士气重新变的高昂起来。

　　没有言语，不需要多余的动作，道服老人只往那一站，这座城池就固若金汤，除非杀光城中的人，否则休想攻破城池。

　　王泽打马上前，望着城上的老人，说道：“张角，时至今日，无数人家破人亡，无数人妻离子散，这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惨剧，你知错吗？”

　　道服老者舒展手臂，两条宽大的衣袖好像一双翅膀，他悠悠开口说道：“要改变总会流血，我们都是平凡的人，我们也怕死，但更怕死的没有价值，死的没有意义。

　　大汉有五千万如你我他一样的平凡人，习惯了受到压迫也不发一言，习惯了受到欺凌也忍气吞声，习惯了你们这些名门贵族的高高在上，目中无人。

　　我们努力习惯这一切的不公平，我们忍受一切的不公正，可，你们将我们往死路上逼，我们没有活路！

　　这些达官显贵高高在上，根本不在意我们的死活，所以我要站出来，呐喊，我要让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啊，听到我言！见到我行！明白我意！然后俯首认命。这天，该换了！！！”

　　张角的话语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城中响起山呼海啸般的口号声“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张角站在城楼上，衣袖飘飘，宛若神仙中人，振臂一挥，就像一只展翅欲飞的仙鹤，动作潇洒优美却带着无尽杀机。

　　紧闭的城门吱呀吱呀的开启，一群头上绑着黄布，身上穿着铁甲，手持刀枪的黄巾嚎叫着向王泽军队冲了过来。

　　近千人的队伍，王泽也感叹这支队伍的奢侈，王泽自己的队伍如今也没凑齐一千副铁甲。

　　身后一个将官来到王泽身前，指着冲来的黄巾说道：“这就是张梁的嫡系王牌，黄巾力士，全由青壮组成，性情彪悍，作战勇猛，不避刀枪，不畏生死。屡屡冲击中军导致我军损失惨重。”

　　黄巾力士，王泽是闻名久矣，当初张梁突围，皇甫军牺牲了八千军士，都和这群人有直接关系，和这群人不怕死且装备精良的部队战斗，硬拼是不明智的。因为除非他们死光，不然他们不会停下前进的脚步。

　　“前队变后队，撤！”王泽毫不迟疑的下达命令，连一点试探攻击的想法都没有。要是被这群人缠上，城中的十几万黄巾肯定不会放过如此好的机会。

　　中军主帅帐中，皇甫嵩听闻了王泽的陈述，认定张角千呼万唤才肯露面，是因为他身体出现了问题。

　　两人商议半天，制定出计划，以待战机的出现。

　　韩当每天领着士兵去挑衅，程普则一有机会就往城上射箭，不时便能射中一个两个站在城墙上来不及躲避的倒霉蛋。张飞带着骑兵四处游荡，其余人等如于禁乐进，周泰蒋钦在营中训练人马，等待战机。

　　城中的黄巾若是出兵，兵力少就打，兵力多就跑，两边依旧相持不下。

　　慢慢的城里的黄巾发现官兵挑衅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少，射箭的家伙也不见了，整个军队都显得懒洋洋的。

　　城内的张角病的越发厉害，只能躺在病床上休养，大部分的事物已经由张梁接替。

　　官兵的松懈他都看在眼中，而十几万黄巾挤在一个城中矛盾也开始激发凸显，张梁坐在床边，烦恼的对着张角讲述着城中的各种冲突。

　　躺在床上的张角静静的听着，那个鹤发童颜，神采非凡的老人不见了，如今躺在床上的老人脸型消瘦，眼窝深陷，那曾经明亮的眼光也暗淡了，伸出的手中再无那种宽厚，温暖，一道道血管，青筋，紧贴着指骨的皮肤，都在表明这具身躯的生命力正在逝去。

　　张角静静的听着张梁的唠叨，良久用沙哑无力的声音说道：“我已经把这座城交给你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一切自有天数。”

　　张梁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这还是曾经的大哥吗，还是那个意气风发，以拯救天下为己任的大哥吗，这还是那个数十年间，脚步遍及大汉诸多州府传教布道无所不能的大哥吗？

　　病痛将他折磨成这个模样，难道我要让他在床榻上凄凉中死去吗？不，大哥，不论你是生是死，都将是天地间不可磨灭的存在，我要让你走的轰轰烈烈，我要让城外数万士兵为你陪葬。

　　城外的官兵换了一个统帅，拿着大刀的韩当不见了踪影，换来的家伙明显胆小的多，黄巾根本没有出战的打算，他却摆出个防守阵型，一幅小心翼翼的模样，不要说城上的黄巾看不起，连城下的官兵都不满自方将军的胆小怕事。

　　午后时分，有小县城的黄巾逃来求援，原来王泽带着不下两万人马袭击了黄巾占据的几座小县城，攻势凶猛，黄巾抵挡不住，请求支援。

　　张梁听到反而喜上眉梢，登上城楼一看官兵摆明的阵势，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大笑道：“出兵，立刻出兵。”

　　卜已反应的最快，人马集结完毕，第一个冲出城去，身后跟着的就是张梁的黄巾力士，然后才是推推攘攘的黄巾各部。

　　虽然城外官兵已经有了准备，还是很快被包围，皇甫嵩，宗员，傅燮，领兵前来救援，双方在城下大战一场，官兵败退三十里。

　　张梁更加振奋，因为追的急切，官兵没有退入自己营寨的机会，让张梁确信，自己没去救援让他们的诡计破产。

　　张梁带领近十万黄巾紧追不舍，官兵连战连败，退出百里开外，卜已虽觉不妥，但张梁已经听不进任何言语了，虽然卜已这次表现的不错，但上次那封鸡毛信，让张梁对他失去了信任。

　　官兵一路败退，皇甫嵩骑在马上不发一言，傅燮看着死伤的士兵，“这次损失太大了，若是不成功，恐怕再无战力。”

　　宗员也在一旁沉重的点点头，这是除了董卓大败伤亡最惨重的一次，一切为了真实，一切为了大计，舍得孩子才能套着狼。

　　官兵的伤亡是实实在在摆在眼前，这是一块诱人又能吃得到的肥肉，张梁没理由不吃，没理由不上当。

　　黄巾占据的县城下，有个黑炭模样的人，正挥舞一杆长枪，身后竖立着“张”字大旗，大声喝道“我乃燕人张飞，谁来与我一战。”更远处有王，程，韩的旗帜，迎风飘荡。

　　黄巾躲在城中不敢出战，只见“王”字旗下那人手中令旗一挥，无数人开始攻城。

　　张飞持着蛇矛跨坐在一匹骏马上，“‘我乃燕人张飞，谁来与我一战！’这句话好有气势，以后每逢战事我就这么喊一嗓子，你看怎么样？”

　　程普诧异的看了张飞一眼：“以后别说我认识你啊，丢不起那人。”

　　韩当更是转向一旁，看着手中的大刀，似乎在专心研究怎么才能让大刀变成长剑，因为研究不出来，所以专心。

　　其余人等，不是看天，就是看地，白云好白，小草好衰，马的毛好像乱了，就剩一个王泽看着远方的城池，似乎在发呆。

　　张飞驱马向王泽挨了挨，“主公你说我这句开场白怎么样？”

　　“什么开场白？”

　　“我乃燕人张飞，谁来与我一战？”

　　“阉人，你打算入宫吗？”王泽心不在焉的回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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