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涣然冰释
“日出嵩山坳，晨钟惊飞鸟。林间小溪水潺潺，坡上青青草。野果香，山花俏，狗儿跳羊儿跑。举起鞭儿轻轻摇，小曲满山飘……”
晨光下，伴着徐徐清风，凌儿轻轻哼着歌，点剑起舞。
自从上次跟建成学舞剑，从此便上了瘾似得痴迷上了，每天不耍弄几下，总觉少了什么。即便到东宫出诊，每每看到建成在舞剑，都会不由自主慢下步伐。他似乎能感觉到她的心思，总会有意无意地放慢节奏。凌儿暗暗惊异彼此之间这般无形的默契。看来，在建成的培养下，自己哪天能成为武林高手也说不定。不由得暗自偷笑。
“姑娘!凌儿姑娘！不好了……”
凌儿正悠然自得，忽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伴着急切和焦灼，直奔而来。是婉儿。她不在秦王府当差，跑这儿来做什么。
只见婉儿哭哭啼啼，满含泪水，一脸悲痛：“姑娘，出大事了！秦王昨晚遇刺，伤势严重，危在旦夕。你快去看看吧！”
婉儿这番话犹如晴天霹雳，瞬间就是当头一棒。
又遇刺了？他怎么有这么多仇人？放心，他是李世民呀，贞观之治还等着他呢…..
凌儿正想安慰，婉儿却哭的更惨烈。她扑通一声跪下，紧紧抱着凌儿的双腿，声泪俱下：“姑娘，秦王平日待你不薄，你怎么这么铁石心肠！他现在命悬一线，你好歹也要去见他一面，说不定就是最后一面了……”
凌儿顿觉心乱如麻。二哥对自己确实疼爱有加。但是上次为什么要杀自己呢？
管不了那么多了，如果李世民真的死了，那历史就改变了，自己就永远在现代消失了。
自己的穿越难道改变了历史？
凌儿再不敢多想，匆匆跟随婉儿去了秦王府。
到了秦王府，见门前的树木都是凄然的金黄。一阵萧瑟的秋风吹过，叶子一片片落下，萧条冷落，像是一场场的无情的别离，也是生命的枯竭与消逝……他难道也会这般悄然逝去？
走进他的卧室，心中的一角被柔柔碰触。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还记得曾经那么兴高采烈地偷偷穿了他的衣服从后窗逃跑，仿佛如同昨日般清晰。
抚开冰凉的珠帘，走进里屋，里面站着五六个人，都是一脸的阴郁，如秋天深灰色的迷云，气氛异常沉闷压抑。
每个人似乎都在回避她的目光，纷纷摇头，侧过身去。婉儿更是泣不成声。
藕色纱帐下是一张熟悉的脸，他白衣素裹，静静躺着，褪去了往日的辉煌，显得那么安详沉静，那么苍白无力。他昔日是那么叱咤风云，气宇轩昂，现在却光华殆尽，百川寂寥，终究如衰草残叶，遁入泥土……
难道自己真的是来迟一步？
凌儿顿觉天崩地裂，一阵晕眩，昏了过去。一旁婉儿，赶忙搀扶住。
他就这样默然远去了？眼前不断浮现起昔日的柔情蜜意，面对今日的生离死别，心中不由得一阵绞痛，心似乎凝结成冰如霜，顿觉周身天寒地冻，仿佛处于寒冬腊月里，凛冽刺骨的北风之中。薄如蝉翼的眼睫微颤，眼泪更如断了线的珍珠……
为什么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走了？他真的永远都不想见到我了吗？他不是还有雄图霸业未完成吗？真的是因为我的到来他却英年早逝了？
她微微咬着下唇，痛觉使她一阵清醒。微微颤颤走到他的床前，顿觉痛彻心扉。凄婉地哀诉着：“李世民你怎么能这样就走了？你还有未完成的霸业。你走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回去呢？……二哥，你不能这样啊……”
她哭累了，头轻轻枕在他宽阔的臂膀上。刚接触瞬间，却感一阵温热袭来。她的心一怔，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一搭脉，脉相平稳，强劲有力，根本就没受伤。好啊，你敢骗我！
凌儿怒不可遏地在他的臂膀上用力拧了一下，顿时痛得世民大叫一声，一跃而起。
周围的人都愣愣的站着，目目相觑，不知道该演哪出戏。世民向他们递了个眼神，众人便纷纷退出门外。
凌儿满脸怨气，坐在一旁不言不语。
“凌儿，是二哥不对。二哥不应该和你开这个玩笑。”世民自知理亏，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二哥是个大坏蛋！我一听你性命攸关，拼命赶来见你，还哭得那么伤心。你们居然串通一气来骗我。合着都是我在演独角戏给你们看啊。欺人太甚！我再也不要理你了！”凌儿感到受了莫大委屈，怒火顿时如山洪暴发，直奔门外。
“凌儿！凌儿！……”
凌儿充耳不闻他的叫唤，只顾自己走出门。
突然听得屋内一声尖叫，继而便没了声响。
不好，该不是他一口气提不上了，晕厥了吧。凌儿赶紧跑回屋内，只见他仰躺在床，一动不动。
凌儿慌忙喊救命。
太医微闭眼睛，慢捏胡须，不紧不慢，摇头晃脑，缓缓道来：“秦王此属长期积郁所致顽疾，需静心调养，戒怒戒躁。医者，要有仁爱之心。不可恫吓病人，更不可攻击病人。凌儿姑娘，你既在太医院学习，平时要注意修身养性，切不可年少气盛，草率鲁莽……”
凌儿被没头没脑的数落一番，心里甚感憋屈。既是他的太医，自然帮助他说话，分明就是他欺我在先……
“你在这儿做陪护。秦王需要静养，我们都出去吧。”太医对凌儿说道，自顾自个儿离去了。
不一会儿，香儿端着一碗汤药进来，“姑娘，这药得趁热喝，冷了效果就不好了。”说罢，微微一笑，便把汤药放到桌上，转身就走了。
“香儿！你……”话都没说完，这丫头就跑了。
屋里只剩下凌儿，还有那个躺在床上强忍欢笑的世民。
要陪护还要喂药不成？医者，要有仁爱之心。也罢也罢……
凌儿瞟一眼床上紧闭双眼的世民，忽见他嘴角微微颤动，分明是在装睡。便捅捅他的胳膊，没好气地说：“喂，别装了。起来喝药吧。”
世民见瞒不住了，只好起身。
凌儿把汤药递给他，不紧不慢地说道：“二哥，你看，你上次刺我一剑，我非但不追究，今天还要伺候你喝药。不计前嫌，以德报怨。不像有的人，小肚鸡肠，斤斤计较……”
世民刚喝了一口，一听此话，差点喷出来，猛地咳嗽起来：“你……你是在说我吗？”
凌儿赶紧给他拍拍背，白了他一眼：“我哪点说错了？不是你小气还有谁？装傻充愣。”
“二哥，你身体这么强壮，有什么病吗？”凌儿关切地问。
“病在这里，你知道的……”世民轻轻牵过凌儿的手，放在心口。心中不禁感叹：
你当初刺杀我的时候，我没杀你。为了玉佩的事，你和我争执，我一时心软，又放过了你。我在你眼里真的是这么心胸狭窄之人吗？
“凌儿，你刚才哭得如此哀伤，我着实吓了一大跳。不知道，二哥如果哪天真的遭遇不测，你还会不会……”世民又问，心情略显沉重。
没等他把话说完，凌儿就赶紧用手把他的乌鸦嘴堵上。
“呸呸呸，乌鸦嘴！二哥才不会有事呢。李世民会长命百岁的！”凌儿一脸不高兴，眼睛瞪得老大。
“我是说如果……”世民见凌儿一脸紧张，心中略感安慰，不禁追问。
“没有如果！二哥，你一定要活得好好的！”凌儿打断他的话，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
“你真的不想二哥死吗？”世民仍不甘心，再问。
不许说死你偏要说！再说，我就真的不理你了！”凌儿猛地侧过身去，假装生气的样子。
世民重重叹了口气，显得心事重重：“二哥没和你开玩笑。过几天，我就要出征刘武周了。几次交战，我军节节败退。刘武周好结交豪杰，手下也是英雄云集，绝非等闲之辈。二哥此去，一场恶战免在所难免。”
“攻打刘武周呀。这场战役，二哥必胜！我就等着二哥凯旋归来吧！”凌儿眉开眼笑，信心十足地说道。因为她知道，这次战役在历史有很重要的意义，不仅收复山西，还解决了唐朝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军事危机。
“你怎么就知道此战必胜？”见凌儿胸有成竹的样子，世民不禁疑惑地问。
“这......二哥是大唐不败战神嘛！”凌儿略显犹豫，继而俏皮地笑道。
“你既然这么有把握，那这样，你和我一同前往，如何？”世民一脸期待。
“我去做什么呀？我又不会打仗。”凌儿不明就里，甚感疑惑。
“你看，在行军途中，你可以救死扶伤，你学的医术也有用武之地。”世民侃侃而谈，见凌儿甚是犹豫，就单刀直入地说：“父皇已同意你一同前往了。就这样决定吧。“
“二哥，我........”凌儿一脸不乐意，心想，你都安排好了，还来征求我的意见，真是故弄玄虚。正欲还言。
“好了。你现在回宫去吧。”世民打断她的话，丝毫不给她反驳的机会。
“那......二哥，我改日再来看你吧。”见世民下了逐客令，凌儿只得告辞离去。
世民望着凌儿缓缓离去的背影，顿感一阵轻松。好险啊，就差一点……
此次本是世民和长孙无忌安排的鸿门宴，屋内的几个幕僚都是秦王府的高手，就等着诱捕杨凌。
杨凌本着刺杀世民的目的而来，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婉儿告诉杨凌秦王被刺，杨凌必会来一探虚实，然后伺机而动。没想到，凌儿的一番凄凄切切哭啼打乱了戏码。
长孙无忌本想引凌儿进屋，便开杀戒。未曾想，世民竟然自作主张，假戏真做，演成了感情戏。又一次放过了凌儿。
凌儿情真意切的哭诉，可见她确实也是有情有义之人。
世民顿感心中一阵开朗：你的心中一直有我。不管你会不会恢复记忆，你逃不过你自己的心。凌儿，这次不会再放你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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