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又见陆吾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当我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狭长而密封的类似箱子的黑暗空间里，我伸手触摸周围，心里暗叫糟糕，这空间无门无窗无任何通风口，空气不至于没有，但相当稀薄。我只能控制自己的呼吸与动作，尽量延长氧气的使用时间。我摸摸身上的衣服，衣服被人换过了，光靠摸，粗略知道这是一身绸缎长裙。头戴着一顶复杂的类似帽子可又不像帽子的东西，上面有些钗子什么的，这是一顶凤冠？！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越想越想对劲，难道我现在躺的是棺材！我滴妈呀，越摸越像！我慌了，难道我被那老太婆抓来替她家姑娘当了冥婚的主角？一想到冥婚的对象是那具腐烂的尸体，我就感觉胃部波涛汹涌。一慌张，就忍不住大口呼吸，只觉氧气越来越少，我不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决定不能坐以待毙。

　　我猜测现在应该还没被埋入土里，应该还停放在白查村的宗祠堂内，否则，我早因缺氧窒息而死。我举起四肢，想以四个点为支撑点，类似打碎汽车玻璃窗那样，四个点是脆弱点。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留一手，还是我的力度用得有效果，我居然将北角点四处的钉子踹开了，我来了劲，集中力度踹西角点。费了九虎一牛之力才将西角踹开，这时棺盖被顶起一点，露出一条裂缝，空气迎面扑入，我贪婪地呼吸着。我透过这个缝隙往外看，只看见昏黑沉寂的景象，现在估计是入夜了，外面空无一人。撑着棺盖有些累，我放了下来，休息一会，想再从这个缝隙里撑得更开，以便自己出去，可就在我再次顶开棺盖缝隙时，鼻子里就充斥着腐臭的味道，一双腐烂的露出白骨的手，不，是爪子攀折缝隙边缘想伸进来，我一见此情景，顿感魂飞魄散，一松手，重重地棺盖压在那爪子上面。那爪子动弹不得，外面也响起一阵类似嘶吼的极其难听的嘶哑叫声。

　　我蜷缩在棺材里，惊恐万分。难道那具男尸起尸了？白天见着的时候完全没有要起尸的迹象啊！怎么办？怎么办？我急得不得了。罗门生去哪里了？他没发现我不见了吗？

　　就在我惊慌失措之时，那双爪子开始使劲挣扎，它似乎要将这棺盖掀开似的，外面的躯体也极其大力地撞击着棺材。撞击的声响在几乎封闭的棺材内十分洪亮，撞着我的耳膜都阵阵发疼。我捂住耳朵，感觉心跳声如雷，都快跳出嗓子里去了。若它将棺盖掀开了，那我要怎么做？跟它说道理说得通不？还是一骨碌逃跑？！那东西的力气是十分的大，三下两下就将那钉得厚实的棺盖掀飞了去，砸在那点着长明灯的灵台上，发出剧烈的轰响。一张极其恐怖的腐烂之脸出现在我眼前，那没有眼珠的黑窟窿直勾勾地盯着我，白森森的爪子抓着我那丝绸长裙，确切的说，是红得似血的新娘礼服，准备朝我扑过来。

　　一看棺盖被打开，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往后一缩，扯掉身上的那件衣服，将头上的凤冠砸向它，趁它动作迟缓了那么一下，赶紧跳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出棺材，躲过它的扑击。我边躲边留意周围环境，我现在应该是白查村祠堂内一个专门停尸的小房间里，大概10平方米左右，我躺的那具新棺材与那腐尸躺的旧棺材摆在正中央，在摇曳昏暗的烛光下，新的红似血，旧如腐泥，并排相称，异常诡异，旁边还设有小灵台，供人祭拜，被刚才那腐尸掀开的盖砸出一个小坑，乱七八糟的。这小小的房间内现在充斥着那难闻无比的味道，令人窒息作呕。奇怪的是这房间里没门，像被水泥封死了。难道我想错了，其实我已经和那腐尸一起被埋入地下，这房间其实是个墓室？那完蛋了，我就算能躲得了这怪物的攻击，也无法从这里逃出去。

　　那腐尸见扑空，又转身寻找我的身影，它嘴巴里咯咯咯咯地念着什么，我听清了一些，它好像在说“咯咯……长生……咯咯……长生……”什么的。它虽然没有眼睛，但好像能准确找到我的方向，并且动作十分灵敏扑过来。恐怖至极，也就无可怖之心了。我一个矮身从它身下穿了过去，绕到棺材的另一边上，嘴巴里不停地念叨着：“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可它不受这一套，机械般地又追了上来。我躲得十分艰难，空间就这么大，又几乎空无一物，连能握在手里的武器都没有，这不是死路一条吗？我气喘吁吁地想着。只盼罗门生能够发现我的失踪，及时找过来。

　　空气越来越稀薄，那烛光也在我们扑躲的动作之下，扑哧扑哧几下，就熄灭了。眼前完全陷入了黑暗！忽如其来的黑暗让我彻底失去了希望，那腐尸的行动在黑暗中压根不受影响，它已经近在眼前，而我却无处可躲了。我干脆闭上眼睛，蜷缩着身体，心里想着：今日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不想，就在我完全绝望之际，房间一角，“轰”的一声，被人由外锤开了一个大洞，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借机躲过那怪物致命一击，直往那洞外扑过去。有人被我重重扑倒在地。

　　他低吟了一声，随后迅速将我反手一翻，将我压翻倒在地，我才发现这是一个小盗洞，洞里太小，没法两个人同时出现在洞里。随后感觉有股力量，抓住我的脚往里拖，带着压在我身上的人一起，可刚感觉身体滑入洞门边上，空间大了些，我身上的人往里一缩，然后起身抓住我的衣领往洞里一扔，自己则拔出两米长的剑横在眼前，挡住了腐尸的扑击。原来刚才我们扑倒的时候，那怪物也随后追上来，并抓住我的脚裸将我们强行拖入墓室里，被我眼前这个人以剑挡住。地方太小，他横着短剑蹲在洞口边上，挡在我面前。那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我惊喜地叫了声：“陆吾！”

　　他回头看我，表情极其古怪。我以为他被怪物伤到了，心里着急，挣扎着想起来。

　　他低声喝止：“别动！”我立刻停止动作，只见他头一低，手腕一转，便见寒光一闪，一双白森森的枯手就被齐腕砍下了，那怪物往后退了好几步。地方太小，他的武器太长，他将武器一转，缩短至六十公分左右，随后将我往外推，自己矮身进去。我看不清里面发生什么，只听见里面发出几声凄厉的类似野兽的吼叫，及哗啦啦的东西摔倒的声音。半晌，陆吾从里面出来，有些气喘，发丝有些凌乱，但身上无明显伤痕，我往里看的时候，里面已经静悄悄了。

　　“走！”陆吾推着我，示意我沿着洞往外爬。我按照他的意思，往外爬走。不出五分钟，就看见了外面满天的星星，现在已经是入夜了。月半中天，是凌晨时分。我一探头，就对上了罗门生的眼。他正焦急地往里探视。他一看见，就赶紧将我往外拉了出来。

　　出来我才发现，我刚才被困的根本不是什么祠堂也不是墓室，而是在白查旧村村尾矮山上一荒凉的船型屋里，与之前看到的不同，这船型屋不是用稻草和泥土和成，而是用石头和水泥新堆砌的，若不是外面打烂，从里面根本出不来。我出来的这条盗洞，其实也不是盗洞，而是有人强行砸出来的通道，估计是陆吾或者罗门生所为。我心有余悸地庆幸自己大难不死。

　　此时跟在后面的陆吾，一跃跃出盗洞，然后对罗门生说：“封起来！”罗门生二话不说照做，他用小铲子将周边的碎石和水泥重新填回去，填完还不忘拍拍，再用树叶扫去加以掩饰痕迹。而陆吾在旁边察视其他，这过程，两人毫无交流。

　　我在旁边看着他们的动作，心里想着，这两个人难道以前认识？我问他们：“你们俩认识？”在我昏迷失踪的时候这两个人怎么遇到的？陆吾会出现，是不是说明在浮山山腹中所发生的一切并不是幻觉？！那我是怎么从古城寨出来的？陆吾那时候去了哪里？罗门生那时候是在说谎吗？他为什么这么做？我不可思议地望着罗门生。我实在有太多话想问他，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开口。

　　罗门生没发现我满腹疑问地看他，他正专心手中活儿。陆吾自然也没有回答，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两人的表现都是出乎人意料。忽然，陆吾站了起来，朝白查新村方向一指。我们顺方向看去，那里有手电的光，夹着脚步声，朝这里走来。罗门生立刻对我说：“我们走！”他领着我往旧村村后的矮山另一边悄悄离开。而陆吾却没跟在我们后面，我回头想喊上他，可他在我眼前拐个弯，隐没在夜色里，不见了。

　　我和罗门生在离白查村几里外的山坡上呆了几个小时。旅馆是回不去了，罗门生只能偷偷潜回去将我们的行李拿出来，趁天没亮，我们摸黑去了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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