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皇帝的新衣
帝都，神圣天空树。
氤氲的天空树顶层长久以来一直深藏在这一片弥漫的雾气之中，格里克三世已经十五年没有离开过这里了，他曾经无数次尝试着想在这人世之巅俯视自己的庞大帝国，然而都失败了。什么都看不到，只有呼啸的风声和飘散的云雾。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想要写一本书了，似乎太过百无聊赖了。他找来了很多古董一样的石墨笔，开始在装裱华丽的羊皮纸上回忆着自己的过往岁月。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这唯一的乐趣也开始厌倦了。
“丫头，过来。扶朕去天井。”格里克三世颤巍巍地从椅子上站起，对着远处正在自顾自写着东西的小女孩招了招手。
谁知这女孩只是极为无礼地乜斜了一眼，哼了一声：“才不要！你自己没长脚么！”
要是委员会或者任何一个帝国官员在此绝对会勃然大怒，让卫兵直接把这个没有礼数的傲慢丫头拖出去活活打死，然而年迈的皇帝却只是自嘲般地笑了笑，然后慢慢挪过去，凑到她身边笑着说：“你这又是在写什么？”
“不告诉你！”小女孩一个鬼脸过去，“哼，我才不会告诉你我也在写回忆录。”
格里克三世似乎对女孩的傲娇早已经习惯，轻笑着：“年纪轻轻的，哪来的回忆？”
“我都这么大了好么，已经经历过好多事情了。”女孩自顾自地奋笔疾书，一边说着，“我和哥哥以前发生了好多事情呢，我都记得。”
“哥哥？”格里克三世突然想起来什么，“就是那个……你说……肚子饿抢了你的冰淇淋然后让你可怜兮兮去冷饮店门口巴望着又骗了两个冰淇淋的那家伙？”
女孩蹙了蹙眉，有些不满地瞪着他：“你为什么总是记得这些有的没的？男人都是很晚熟的好么？最开始他们总是会用欺负的方式表达他们的喜欢，虽然这看起来很蠢。”
“而且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小女孩一副恍如隔世的表情，煞是可爱，“……也不知道那个庐城第一笨蛋现在还给人欺负没有……哎……总是让我操碎了心……”
她突然意识到皇帝一直站在自己旁边，又不满地嘟囔起来：“我说你写你的回忆录写得好好的，又想去天井看什么？大白天的又没星星……都一把年纪了做事能不能专注一点？整天跟小孩子似的……”
老皇帝早已经习惯了女孩的无礼，只是微微笑着，然后转身自己向着天井的阶梯去了。
走了几步，突然停住了脚步。
“你……想不想……出去走走？”格里克三世转身说道。
“出去？去哪？我都说了白天天井没啥好看的。”小女孩头也不抬。
“不。我的意识是——出去，从这里出去，离开天空树。”
小女孩的眼神突然亮了。
“随便哪里都能去么？”
“恩。随便哪里都能去。”老皇帝点了点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是朕的帝国，朕的世界，哪里都可以去。”
“恩……”小女孩沉吟了一下，“……先不急……要是出去的话……我先制定一份计划……从帝都的菲尼克斯总店开始吃起，然后一路向西，把全帝国的好吃的都吃一圈再吃回来好不好……就咱们俩去吃么，不，出去玩么？”
“……你难道不想回庐城去看看你哥哥么？”老皇帝笑了笑。
“哥哥？”小女孩突然脸上红了红，歪着脖子说，“才不是要去看他，我们……我们只不过是出去玩……顺路去看看……看看他死了没……”
老皇帝哈哈大笑，然后利落地走到旁边打开了一个光幕，命令道：“拿朕的新衣来！朕要出去了！”
皇帝陛下要下天空树了！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帝都，整整十五年格里克三世始终呆在神圣天空树的顶层，不问世事，帝国所有的事情都是交由十大贵族组成的十人委员会来决断。
而今天皇帝不但宣布要离开天空树顶层，还要亲自对全帝国进行巡查，这样的消息无异于在整个帝都圈里扔了一个大炸弹。帝都街道上瞬间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所有人几乎都已经以最快速度响应了家族的召唤，参加紧急家族会议。
“……那个女孩到底是谁的人？”赫尔穆特元帅蹙起的眉头显示了他的不悦。
“三年前诺伦家从庐城带回来的……个人资料很干净……”杨中将看着刚刚递送过来的资料说。
统帅部作战会议室里的几名军人很显然都缺席了家族的会议，出现在了这里。
“十五年了。陛下竟然还是下来了。”赫尔穆特言语中似乎对皇帝没有太多敬意。
“那我们该怎么办？现在大审查正清算到一半……”说话的是吉尔菲艾斯家的四子，赫尔穆特的弟弟，帝国中将，帝国军军务部部长雷奥·冯·吉尔菲艾斯。
“要是被查到‘浴室’的话……”雷奥欲言又止。
“这么多年了……十大家又是哪家是干净的？”赫尔穆特说，“查到了也无妨。不过……目前还不能让局面变得被动……这样吧……让萨门赶紧把‘浴室’还有相关的东西全都处理掉，让他们闭嘴，多杀几个人也无妨……萨米尔那边准备开始……计划提前……”
此言一出，满室寂然。
“会不会……太早了……”面面相觑中还是杨中将开口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赫尔穆特抿了一口红茶，“正好陛下肯露面了，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陛下非常在意民意，既然是民心所向，我们就不可能失败……”
“好！我马上让人赶在最前面制定陛下的出巡计划。”雷奥显然和兄长想到一块儿了。
“还有！”杨中将忽然想到了什么，“情报署在天空树留的‘钉子’要开始注意保护陛下。”
“你是说？”赫尔穆特悚然一惊。
“不得不防。”杨中将和他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眼下我们连连出招，他们吃了大亏必然要找机会报复……要是那几个老家伙真要丧心病狂干出那谋逆之事……我们三家可就真的死无全尸了……”
“到时候让芙兰朵保护陛下便是。”赫尔穆特道，“有那丫头在，也就该放心了。”
几个人赞许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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