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战争

　　“雨涵，快趴下！”

　　顾小芳发现了愣神的汪雨涵，就那么直挺挺的蹲在枪林弹雨中，看着倒下的战士发楞。

　　可是顾小芳的急呼声淹没在了绵延不绝的枪炮声中，在汪雨涵耳朵里听来除了枪声还是枪声，所以身体根本没有动弹的意思，这在战场上是相当危险的。

　　顾小芳见汪雨涵没有动静，也顾不得自身的安全，冒着被流弹击中的危险冲向汪雨涵。

　　汪雨涵似是感觉到了什么，直到顾小芳跑到她身前两三米远的时候才发现她正跑过来，可是就在她回过神来看见顾小芳正拼命朝自己飞奔而来的时候，又是一粒手雷在空中划过一道死亡的弧线，朝汪雨涵坠落而来。

　　汪雨涵懵了，她看见了预示着死亡的手雷在空中飞舞，可是她的身体却失去了行动的能力，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着自己，让自己就这么呆呆的蹲在原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顾小芳放弃了最后两三米的距离，将自己全身的力气全部凝结于双脚，奋力扑向手足无措的汪雨涵。

　　“轰——”

　　手雷落地再次带起一阵纷飞的泥土，刺鼻的火药味夹杂着泥土的腥味弥漫在空气中，直到爆炸声响起的那一刻，汪雨涵才从身体里挤出几分力气来移动自己的手脚，也就在这时，她感到了手上一股粘稠的感觉。

　　“芳姐，你…你怎么样了？”

　　汪雨涵喊了喊压在自己身上的顾小芳，可是却没有任何反应，汪雨涵想要伸手试图摇醒她，只不过在抬手的那一刻，她又愣住了，她清楚的看见手上的那股粘稠感什么东西，她的整个手掌都被鲜血所染红，猩红的血液刺激着汪雨涵的瞳孔，这一刻她的大脑都停止了运转，眼前的一幕抽去了她最后的力气。

　　“呃……”

　　如果不是顾小芳痛苦的**了一声，汪雨涵或许会更迟的醒来，现在顾小芳如此细微的声音传在汪雨涵耳朵里无比的清晰，丝毫不被周围的枪声所影响。

　　“芳姐，你没事吧？”

　　汪雨涵的口气里带着明显的哭腔，虽然她不愿意这样想可是眼前的情况还是让她忍不住流下眼泪。

　　“雨涵，我……我不行了，你快跟着部队……逃出去，千万不要…出事…”顾小芳的声音相当虚弱，好像下一秒就会断气一般。

　　“芳姐，你一定没事的，我要带你一起走，我们冲出去，我一定要救你。”

　　“别傻了，我真的走不了…你快离开，我不想连累你……只有你安全了，才能为我报仇……”顾小芳说完这些话后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看的汪雨涵心痛不已。

　　“不，不会的……”

　　顾小芳是汪雨涵来到八路军后遇到的第一个卫生员，是顾小芳把汪雨涵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大小姐手把手的带成一个在战场上救死扶伤的卫生员，这里面双方对彼此的感情自然是不言而喻，现在顾小芳竟然就这么突然要永远的离开她，这如何能让汪雨涵接受？

　　“记住，柯源是个好男人，千万不要放弃……但是，最后芳姐还是要劝你一句……战争无情，一定要好好珍惜……”

　　顾小芳的气息越来越弱，当她说完最后一个字后，握着汪雨涵的手无力的垂下，早就沉重的眼皮终于坚持不住，永远的合上。

　　“芳姐！”

　　嘶声力竭的喊叫声在这残酷的战场上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没有多少人在意顾小芳的牺牲，因为时时刻刻自己身边的战友都会倒下，但他们没有时间悲伤，没有时间犹豫，他们能做的只是举起手中的武器，把自己满腔的怒火化为一颗颗夺命的子弹倾斜到鬼子身上，不让倒下的战友白白牺牲。

　　“汪卫生员，赶快走，鬼子要冲上来了。”

　　陈宏路作为为数不多的注意到汪雨涵这里的人，知道顾小芳的死对她的打击有多大，但是他也很清楚现在的形势有多严峻，他们没有时间悲痛，必须抓紧时间冲出鬼子的包围，所以陈宏路管不了汪雨涵是否有没有从打击中清醒过来，直接抓着她的胳膊就往前冲，留下顾小芳的尸体躺在冰凉的地上。

　　经过近一个小时的厮杀，一营终于从河村第一中队的猛烈进攻下撕开了一个口子，刘正和何东不敢松懈，连忙指挥部队火速从这个缺口突围，河村隆泽自然发现了他们的意图，命令部队收缩防线，在八路军全部冲出去之前将其歼灭。

　　不得不说这场战斗其实是一个一边倒的局面，不仅仅是河村的那个中队装备精良的缘故，赤火明跃带来的那一百人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可以这么说，要是没有这一百人，一营凭借着上次抢夺日军物资更新下来的装备打垮河村一个中队还是绰绰有余的，只是这一百人彻底断了一营奋力一战的念头，留给他们的退路只有逃跑。

　　在这样一个情况下一营想要突破日军的防线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而且日军的反应相当快，知道八路军在集中一个点猛烈进攻他们就收缩防线，把人逐渐朝那个点靠拢，这样一来他们突围时的速度就慢了很多。

　　刘正处在队伍的最末端，一方面是给队伍断后，另一方面是更好的指挥后方的部队跟上队伍，而何东则留在前方指挥，负责突围的主要进攻方向。

　　在最后的刘正面对的是赤火明跃一百人疯狂的追击，打了十几年仗的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狼狈过，被打的几乎没有还手的余地，一路上他们只能躲，不敢滞留，稍微有所停顿就会有大量的战士倒下，那些鬼子的子弹就像是长了眼睛似的，要是敢回头跟他们打，被击中的概率很大。

　　不过这并不是刘正最担心的事，他最放不下心的其实是前方何东的情况，河村第一中队的战力之前他们才领教过，仅仅只凭新成立的四连和装备平平的二连，想要冲出他们的防线无异于痴人说梦。

　　“营长，鬼子要冲上来了，你先走，我来断后。”

　　一名营部战士退到刘正身边，冲着刘正喊道，日军的意图还是很明显，是想要活捉刘正。

　　“大家一起撤，速度快点，别让鬼子追上。”刘正振臂一挥，索性不再跟鬼子纠缠，指挥着所有的部队全速撤退，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跟何东他们会合。

　　“将军，八路开始全速后撤了。”

　　赤火明跃拿起随从递过来的望远镜，把前方的战局尽收眼底，“看来他们还是有一点自知之明，还知道打不过就跑，看起来他们也只有一点逃跑的本事了，给我追。”

　　在何东带着二连四连拼死冲锋数次之后，终于是脱离了河村中队的包围圈，将他们甩在了后面，不过付出的代价是极其惨重的，二连和四连都伤亡了一半，剩下的人也已经快弹尽粮绝，即使这样还不足以说明他们已经脱离了危险，后面依旧有紧追不放的鬼子在咬着他们。

　　“副营长，营长还在后面，还没有冲出来。”

　　“可恶，”何东止住逃离的步伐，回头直视朝自己追袭而来的日军，站在这里他都能看清鬼子脸上狰狞的表情，“兄弟们，我们不能把营长和其他弟兄留在鬼子手里，跟我去把营长救出来。”

　　“救营长！”

　　“好！”

　　何东扫了一眼身后的战士们，虽然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布满了灰尘，每个人的身上都或多或少带有伤，但是他们的表情是出奇的坚定，眼神更是惊人的一致，都透露着军人的血性，可是在注意到角落里的汪雨涵时，何东又改变了一点想法。

　　“小汪，你就不用去了，赶快去吕庄，你去找二营长，让他们赶快来接应我们，我会把营长救出来的。”

　　“副营长，我……”

　　“不要多说了，时间紧迫，快走，我们来掩护你。”

　　汪雨涵也知道形势紧急容不得有半点延误，当即应了何东的要求，暂时抛开情绪上的伤感，转身离开了部队。

　　何东见汪雨涵的背影消失在了视线之内，再次带着部队扑向了追过来的日军。

　　汪雨涵一刻也不敢停留，拼命的向前奔跑，整个一营都在用生命为她争取支援的时间，她必须尽快找来友军，不然一营将团灭在鬼子手里。

　　战场的残酷此刻深深的烙印在汪雨涵的心里，今天这一仗的惨烈程度远超之前她所遇到过的总数，她亲眼见证了最好的姐妹为了救自己牺牲在了战场上，亲眼看见了一个个年轻的战士倒在敌人的枪下，这一切的一切对于这个只有二十岁的小女生来说都太残酷，心中的压抑远比身体上的疲惫带来的更加沉重，刚刚跑出没多远就摔倒在了地上。

　　“我…不能倒下…”

　　汪雨涵挣扎着从地上站起，刚才身子落地的一瞬间一股汹涌的无力感从骨子里袭来，让她的身体失去了支撑的力气，不过意志力并没有消沉，清醒的头脑时刻提醒着她站起来，要马上站起来。

　　不过汪雨涵毕竟只是一个年仅二十岁的小姑娘，即使意志力再强身体的机能也是有限的，重新站起来的她已无法再像刚才那样奔跑，只能借助外物尽量加快自己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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