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帮我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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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筱左刚启动摩托，没跑多远，就来了一个急刹车，停在路道上。
“什么事？”
她摘下头盔，问那个刚刚在过道边向自己招手的女子。
憔悴，这是戴筱左能形容面前人的所有词汇。
“这位小姐，很抱歉打扰你赶路，但，能请你帮我一个忙么？”
她看上去顶多二十出头，却浑身上下都被颓废的气息笼罩着，黑眼圈，染上许多灰的白大褂，以及那有气无力的声音，让她整个人看上去都与这明媚的盛夏季节格格不入。
“对……”
戴筱左刚想拒绝，打算戴上头盔重新出发，突然想起了什么，捧着头盔的手停在半空。
她沉默了一会儿，眼神缺乏焦距，是在回忆着某些东西。
“好，请说。有什么我能帮到的？”
她将头盔挂到车把上，下车，支好摩托，问。
白大褂女士扫了她一眼，意义不明，大概是对她的变化感到不解。
“……我的车找不到了，能请你帮我一起找一下么？应该不会太耽误你时间的。”
戴筱左眯起眼，跟她对视上。
“好。”
这是戴筱左跟木山初遇时的场景。只是戴筱左怎么也弄不明白，为什么本来是说帮木山找车的，结果最后却变成了两人并肩在停车场里绕来绕去，单纯浪费时间？
她瞥了眼身边的木山。
两个人分开行动的话，应该会节省不少时间吧？为什么非得一起不可？
戴筱左心里想，并没有将其说出来。
“说起来，你真的不记得你的车是什么样子了么？”
连续晃了二十分钟后，戴筱左问。
木山摇头。
“不记得。最近我太累了，实在很抱歉。”
“……有什么标志么？比如颜色之类？”
戴筱左还是一副扑克脸，尽管内心完全不是如此。
“颜色……颜色……大概是白色？不对好像是红色……也有可能是黑色……谁知道呢，没注意过那种事情。”
木山很苦恼地想了半天，喃喃道。
戴筱左本来还想接着问她记得些什么，这下，她彻底闭嘴。
权当是，陪陪这位可怜的女士算了。
木山大概也是觉得实在是不妥，于是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戴筱左。
“抱歉，耽误了你这么长时间，真的很对不起。”
戴筱左一笑了之。
“没事，我不急。”
反正她昨天就决定，今天店里无论如何不再开门，所以她现在有的是时间。
木山细细打量着她，以及她推着的摩托。
“不如我们暂且休息一下？”
戴筱左当然是双手赞成。两人找了停车场里一个比较僻静的角落，木山背靠墙站着，戴筱左则坐在自己的摩托上，悠闲地望着天空。
远方已经有乌云在天边隐现，离预报的下雨时间还有两个小时。
戴筱左一点儿都不急，她就不相信了，她们还能在这里继续耗上两个小时不成？
“说起来，你会来这片地区买东西，你是干什么的？”
木山指指戴筱左绑在后座的箱子。
戴筱左当然知道她指的什么。
耸肩。戴筱左不语，从夹克里拿出烟和打火机，点上，咬在嘴边。
木山注视着她做的一切。
“作为一个医生，我得提醒你，女孩子吸烟不好……哦，我不是说男孩子就可以，总之任何人吸烟都会伤害身体就是了。”
“女孩子？”
戴筱左斜她一眼。说实话，戴筱左自认为除了外表勉强看得过去，以及平时沉默寡言以外，她还真没什么地方像女孩子了。
说这话时的她，看上去完全和街边的社会女青年没什么两样。
木山也看出了这点，没有再进一步说些什么。
“我们还是快点动身去找你的车吧，不然一会就要下雨了。”
戴筱左从摩托上站直身子，叼着烟，说。
木山默默地点了点头。
前次查找她们已经翻遍了大半个停车场，接下来要找到木山的车只是时间问题，或许还得加上一点点汗水。但，戴筱左在一番辛苦之后，看着木山那辆蓝色的兰博基尼，却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她对着木山的车沉默好长时间。半晌，她抬眼，看向木山。
木山避开她的视线。
“有钱人。”
戴筱左感叹，感叹完直接扔掉烟头，用靴子来回辗了好多下。
“单位给的补贴比较多而已。”
木山半倚车门，边说边看着她。
戴筱左走到车边，脚尖轻点，坐到了车盖上，左瞅瞅，右看看，打算感受感受有钱人的气息。
木山默许了她的动作。
“……说起来，为什么要我帮你找车？明明我看上去不像有闲工夫？”
戴筱左忽然想起来，顺口问。
“因为你看上去比较温柔。”
木山脱口而出。
温柔……
戴筱左在心里重复了好几遍这个词。
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控制住不让表情错乱的。
“哦，当然，你的摩托太吵了，引起了我的注意，这也是个原因。”
木山及时补充。可能她一直注视着戴筱左的脸，觉得让万年扑克脸出现崩坏似乎不太好，打算将其纠正过来。
戴筱左看向自己的摩托。
她无奈地抬头。
“我昨天就打算扔了，只是还没来得及买新的。”
“哦，如果你有意愿的话，可以来找我，我认识几家摩托商，很不错的，想要可以联系我。”
木山在白大褂里搜寻几下，然后向她递过去一张名片。
戴筱左极为快速地，在看到她的动作之后就开始动手，接过木山名片的同时也将自己的递了过去。
【木山春生，大脑与AIM领域研究员，AIM解析研究所】
【小左，经营各类商品，第八学区615号】
“各类？”
木山浏览完她的名片，稍稍将小卡片从眼前错过，盯着她。
戴筱左没听错她的意思。
“各类。”
她肯定一遍，从车上下来，戴上头盔，打算就此别过。
“我能去你那里买东西么？”
“当然，打我电话就行，优惠是肯定会有的，欢迎常来。”
戴筱左跨上座位，对她挥了挥手。
“再见。欢迎时不时去我那里看看，你肯定会喜欢的。”
“再见，我一定去。”
话音落，戴筱左插上钥匙，拧动车把，瞬间震天响的噪声盖过一切，戴筱左在噪音中扬长而去。目送她离开后，木山也坐进车里，发动车子向着不同的方向进发。
只是，戴筱左行驶了一段时间后，没有回店里，而是去了不远处的快递站，将箱子发过去，然后直接将摩托开进了一家废品回收站，下车，摩托钥匙都没拔，完全视其为废铁、无偿送给回收站般离开。
她步行拐进一个小巷，拿出来手机运行了一个程序，然后远程监控的画面就出现在屏幕上。
阴暗中，手机的光线将戴筱左的脸照亮，她面无表情，眼里闪过一抹凶光。
木山已经到达了自己的研究所，纳米机器人顺势从她车上下来，附在她的鞋子上，然后又搭顺风车溜进了房间里。看上去，木山这个研究所完全是她自己办的，连一个工作人员都没有，空空荡荡，冷冷清清。
不过没关系，现在，这里已经多了戴筱左的目光。
戴筱左走到大街上，叫了辆出租车。
“AIM解析研究所。”
报上地址，戴筱左一路默默注视着车外。濛濛雨丝打在车窗上，悄无声息，像戴筱左一样，几乎让人察觉不到其存在。
下车。戴筱左站在围墙外，抬头看向自己的目的地。
只扫了几眼，她开始灵巧地翻过围墙，落在地上，没发出一点响声。先前远程监控已经将这里的防御和监控设施探了个遍，戴筱左如入无人之境般穿过各种设施，最后在木山所在的房间隔壁停下。
不远门里就是正在休息的木山，看样子她将办公与私人场所分得够开，这是个好消息，至少对戴筱左而言如此。
现在戴筱左需要在不惊动隔壁的情况下进入面前的房间，复制下所有资料，然后再悄无声息离开。这对戴筱左来说没有任何难度，一个小时后，她就再次站在离研究所数公里远的地方，头发已被细雨淋湿，雨幕下，戴筱左无言伫立，手机里是刚刚扫描下的文件，庞大，而又价值连城。
她攒紧了手机，双手抄进口袋，慢慢步行走回了店里。
卷帘门拉着。她走过去，将卷帘门掀上然后进去，再次拉上了卷帘门。
端木正在柜台上玩着笔记本，听到响动，目光向她投过来。
一声惊呼。
“你没带伞？快点换身衣服去，你到底去哪里了？不是说了让你早点回来么？没伞还在外面乱晃？”
她边絮叨，边拉着她向楼上走去。
戴筱左莞尔。
“没事，刚才认识了个有趣的人，还有就是干了趟老本行。”
端木停下脚步，扭头。
她眼中的戴筱左轻松笑着，浑身微湿，展露出细瘦却不失柔美的轮廓，刘海贴于额前和两鬓，已近三十却仍显稚气的脸上全是阳光。
就是这副阳光的样子，让老友端木感到无比头痛。
她叹了口气，无奈，却只能这样，除此之外，她什么也做不到。
什么也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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