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之章 1.9 和我一起吧
音羽嘴角不停抖着。
“……我觉得，哦多桑哦卡桑会生气才对吧？我害得你这几天这么担心……”
她小心翼翼地问。可惜没用，疾风还是第一时间瞪大眼，怒视她。
“说什么呢！多桑卡桑怎么会是那样的人！音羽你也太小心眼了吧？！”
疾风大声喊着，引来无数人目光。
音羽扶额。
“……对对对，是我小心眼没错。”
音羽推着疾风的轮椅，下了电车，一边走路，一边还得安抚着脾气异常暴躁的疾风。果然是自己的错么，这几天没有出现，对此发点脾气也是正常的吧。
音羽想，却从没想到两人这样的关系，是不是太过亲密了点。
快到家时，疾风，给人第一感觉很温软的疾风，嘿嘿地笑了起来，声音压得很低，有一种鬼鬼祟祟不怀好意的感觉在里面。
音羽背后直发凉。
自己……是不是看走眼了？
好吧，这个问题对音羽来说好像哪里不太对。音羽咬着手指头，边啃指甲边思考疾风这般表现是为了什么。这似乎不太雅观，不过音羽脑子里从来就没有过淑女的概念，因此勉强可以谅解。
只是疾风明显受过不同于她的教育，疾风站在自己家门口，回头，黑线地看着音羽。
音羽感觉到视线，默默地放下了手。
疾风这才拿出来钥匙，轻声开开门，顺带着回头拍拍音羽。
很神奇，音羽意外地明白了疾风的意思。音羽莞尔，轻手轻脚随疾风进到屋里，在沙发前停下。
疾风深吸了一口气。
“——诶——嘿！！——卡——桑！！”
疾风以吓了音羽一跳的迸发力，猛地跳到沙发上，俯下身，大声并且愉快地喊道。
音羽确定，自己听见了一声哀鸣没错。
“卡桑卡桑！！你看我带了谁回来！”
在利薇安怒火烧到最旺之前，疾风抢先开口，将利薇安思维引到了别的地方去。
利薇安将疾风按到一边，坐正，看了看两人。
“啊……音羽酱？”
她不是很确定地说。
“阿姨。”
音羽垂着头，微微欠了欠身子。
“唔……”
利薇安一时语塞，看看疾风，看看音羽，似乎还没搞清楚现在的状况。
疾风眼睛一扑闪一扑闪。
“……音羽酱啊，坐吧。”
利薇安话语里还透露着疲态，不知道是工作太累还是别的什么。
她拍拍身边的沙发。音羽照做，与疾风一左一右坐在利薇安两侧。疾风貌似心情还不错的样子，她爬到了利薇安大腿上，撑着下巴嘿嘿地笑。
利薇安在她头上重重拍了一下。
“啊呜……”
“刚才我还没找你算账，突然搞那么大动静，是嫌你老娘我活得太久了么？而且，你胆子倒是不小啊，手到处乱放……连你老妈的便宜都敢占？”
利薇安身上带着一阵阵低气压。
疾风干巴巴‘诶嘿’了几下，朝沙发外侧挪去，挂着一副僵硬的笑看向利薇安，止不住地后退。
音羽扶额。
疾风在利薇安步步逼近，马上就要到眼前的时候，大叫一声，拼尽全身力量跳到了音羽一侧，抱住音羽将她挡在身前。
“呜啊啊啊音羽酱！！音羽酱快保护我！赶跑这个凶神恶煞的老巫婆！！快！！就是她！”
瞬时世界安静了。
不过音羽很清楚地知道，一般情况下这种安静是持续不了太久的。
嗯。很快就会再度掀起风暴的。
“啊啊啊啊啊！！！——音羽酱——！”
“抱歉音羽酱，我有话对我家女儿说，你还请随意。”
利薇安一把将疾风揪了出来，扛在肩上，丝毫不理会疾风的尖叫。她极为阴郁地对音羽说，说罢，带着还在哭喊的疾风走进了屋内。
音羽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无言。
她叹口气，向后，倒在了沙发背上，闭上眼，在黑暗中听着疾风与利薇安说话……或者说拷问才对。
“你把人家怎么了？是不是也是动手动脚的？”
“天地良心，我什么都没干啊！卡桑你可得相信我！我发誓！”
……音羽捂住耳朵。听力太好有时候真的不是什么好事，比如现在，她宁愿自己什么都没听到，省得再一阵阵闹心。
不过。她嘴角向上，扬起一抹难得的微笑。
这位八神太太，似乎也挺可爱的呢……话说她为什么要用‘也’？
音羽摇摇头。觉得疾风可爱什么的一定是她在天上飞太久出现了幻觉，嗯，绝对是的。
音羽还在沙发上发愣的时候，感觉到了门外一阵走动的声音。随即有人拿钥匙开开了门，进了屋。
她抬头，双眼无神地望向门的方向。
门口的人显然也吃了一惊。
“音羽君？”
沉稳却给人危险感的男声。是八神原庆没错。
“叔叔。”
音羽站起来，拍拍膝盖。
一大一小面对面站着。小的低着头，表情掩盖在刘海之下；大的安静地站在门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说起来，音羽和八神原庆大概会很合得来。
“……来了啊，疾风一定很开心吧。”
刚毅的汉子笑起来，令人意外得很温和，很有让人心安的感觉。
“啊，是的，不过我想这几天她大概是难过居多吧。”
音羽说。
八神原庆摘下遮阳帽，从音羽身边经过。
“快坐吧，今天音羽君一定要留在这里吃晚饭啊，放心，我从外面买的晚餐，不会再让利薇安虐待大家的胃袋了。”
“——你说什么！？；亲——爱——的？？”
碰巧利薇安背着疾风从屋里出来，听见八神原庆的话，危险地拉长声线。
“不，我什么都没说。”
八神原庆立马闭嘴，将手里的饭菜之类放到桌子上。
利薇安轻轻勾起嘴角。原本只是开玩笑的一句话，看起来用来活跃气氛挺好，毕竟，此刻她眼里的音羽嘴边也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还有疾风，同样也是。
已经足够好了。
“疾风生日，能有音羽这么个朋友陪着，也是很难得呢，疾风要好好珍惜音羽酱啊。”
然后，利薇安看见了音羽脸上突然出现的僵硬。
“……生日……？”
音羽出声，勉强保持着淡然。
疾风将脸埋到利薇安肩上。
几人相互看了看，八神夫妇大眼瞪小眼，最后一致将眼神投向疾风。
“……生日呢。”
疾风咕哝道。
于是，在音羽的一脸黑线中，疾风的七岁生日晚宴总算是平平安安过去了，还不至于到利薇安亲自下厨毒杀一家人外带朋友的地步。
只是音羽在吃完饭后，坐在疾风房间里时，仍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
“话说回来，疾风，怎么不告诉我今天是你的生日？”
疾风来回推着轮椅在原地徘徊，大概也是无聊得很。音羽想着如何打发时间，于是开口问她。
疾风摇摇头。
“……没必要呢。”
“怎么？”
“音羽酱能够在我身边，我就已经很满足了啊，为什么还要那些有的没的。”
疾风将轮椅摇到床前，近距离凝视着音羽，呼出的热气拂过音羽脸庞。
真是冷淡的反应。疾风在心里吐槽。
音羽可不知道她内心里想些什么。她还是一贯的面无表情，好像疾风仍然待在窗户旁边而不是自己面前一样。
“那……疾风许了什么愿望啊？”
音羽问。
“不告诉你。”
疾风很恶作剧般说，吐了吐舌头然后笑嘻嘻地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抬头望向星空。
“……”
音羽完全不知道哪里好笑了。
她下床，走到疾风身边，倚着窗沿，陪她一起，尽管看不见，却也同样抬起了头，表情在疾风看来，很肃穆，很肃穆。
“……不能太过贪心啊，许愿什么的……当成玩笑来对待就好了。不能当真的啊。”
疾风笑着说，声音中带着一丝微微的感伤。
音羽沉默。
疾风边笑，边掏出嘀嘀个不停的手机。
“对了，抱歉音羽酱，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今天我要去医院检查身体，音羽酱……可以陪我一起吗？”
疾风抬头，在月光下打量着音羽的面容。
音羽双唇紧闭，过了很久，才吐出一个字。
“好。”
于是疾风的眼角弯到看不到。
“可以吗？我的羽翼？”
“当然。”
音羽同样轻快地说，推着轮椅，出门。
并没有让音羽感到意外的，疾风和八神原庆和利薇安道了别，看上去对让自己而不是父母陪同去医院早有准备。
不过，这点小把戏，也没什么不好呢。
音羽呼吸着外面的清凉空气，心情也跟着舒畅了起来。夜晚的风里少了很多尾气的味道，而且又是在河边，清新到让音羽几乎沉醉其中。
思维散漫着。疾风坐在轮椅上，很轻快地哼着小调，可音羽不知为何就想起了疾风的病，对她而言，这样轻松的时候怕是很少有吧？
音羽刚想问出口，便将话题咽了回去。
没必要再问了。疾风此刻那种全身洋溢着快乐的感觉，让人怎么也不忍心去打破她内心的欢快，毕竟，她是那种让人忍不住去怜惜的女孩，不幸，却乐观，有着一种魔力，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她吸引。
音羽空出一只手，手背贴住脸，很不好意思地自己低笑几下。
笑着笑着，音羽突然感觉到双膝一阵剧痛。
那不是身体上的痛苦。那阵刺痛由骨髓而来，就像是有谁揪住自己的灵魂，一点一点撕成碎片，毫不怜惜，毫不留情。
音羽差点当场跪下。
疾风注意到了她的异样，扭过头。
“怎么了？音羽酱？”
音羽摇摇头。
“没事。”
说完，她继续着刚刚停滞的路程，笑言两句将疾风打发过去，面色如常，脚步如之前一样稳健，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谁都看不见的地方，音羽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仅仅是一瞬间，后背就已经湿透。那种痛苦，哪怕是厮杀惯了的音羽也从不曾经历过。
音羽忍受着膝盖的剧痛，向着月光下，已经能看到轮廓的医院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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