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栗原凉合着眼靠在墙上，一条腿自如的伸长，另一条腿折在身前，一条胳膊搭在膝盖上，另一条放在腹部。
如果忽略掉空气中传来的淡淡的血腥味，以及随着时间度过窗外愈发浓重的黑暗，只看她的样子，其他人还要以为她坐在自己家里的床上闭目养神呢。
总之是和她的处境和周围愈发压抑的环境格格不入，毕竟栗原凉已经身处咒灵的生得领域之内，随时会被袭击，做出这幅悠闲的样子实在对敌人不太尊重。
不过栗原凉确实不太紧张。
就算身处咒灵的生得领域，随时会被袭击，栗原凉也完全紧张不起来，毕竟她从来没觉得这只咒灵能给她带来什么威胁。
正如有些人是特级，是因为他的实力到达了特级的水平，而五条悟是特级，是因为咒术师的评定只有特级。咒灵也是一样。
有些咒灵是特级，是它们达到了特级该有的强度，但特级也有高下之分，刚到特级和超出很多，祓除的难度不可同日而语。
更何况咒灵也有能力偏向。不巧，现在和她正在对峙的这一只，既属于不那么强，大概刚成为特级没多久，又属于能力不怎么能够奈何她的。
这正是因此，他们才互相僵持了这么久。
栗原凉感受着空气中隐约传来的压力，和逐渐紧绷的皮肤，调整了一下状态，更加放松了。
不过，她也没有能够碾压这只咒灵的能力，不是吗？
如果她可以无视咒灵的攻击，那她就不会在这里坐这么久了。
他们两个算是互相拿对方没办法，所以只能维持现状，毕竟她不可能放弃这个祓除它的机会，而咒灵也不会因为暂时拿她没办法而放过她。
不过他们境遇不同，对她而言，只要等下去就一定会赢，毕竟外面还有一个夏油杰呢，只要到了约定的时间她没有出现，夏油杰一定会发现异常，从而找到这里。
而这只咒灵显然不到能抗衡他的程度。
可咒灵总不可能拉来另外一个特级咒灵帮忙——两只特级自己不打起来就算不错了。
但她自己却不想等到那时。如果真的让现年十四岁的夏油杰救了自己，她也算是枉费了自己多活的十年。
需要被未成年高中生拯救的没用成年人是屑啊。
所以再等一分钟、再默数六十秒，如果咒灵还不主动出手，那她就先踩上那级台阶。
不用了。
这个念头一瞬间划过栗原凉的脑海，下一秒，她忽然眼前一黑，还没等到她身体紧绷起来防御不知道会以什么形式到来的攻击时，视野就已经再度清晰。
栗原凉看着眼前深蓝色的衣角，心头一跳，肌肉马上紧绷起来，手指扣着膝盖，指节用力到发白。
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定定地看着那片衣角，过了许久，她缓缓抬起头，笑了一下。
“……是你啊，好久不见，杰。”
夏油杰站在她面前。
他穿着一身袈裟，头微微垂下，头上有一条奇怪的横穿过额头的刀疤，嘴角挂着十年来仿佛定格在他脸上的悲天悯人的笑意，双手垂下，静立在原地。
栗原凉久久凝视着他，他恍若所觉，头微微抬了抬，笑意加深，身后传来一阵压抑的波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要突破他身后涌动的黑暗。
出乎意料，却在情理之中的结果。
这只用幻觉攻击人心的咒灵，最先看到的，她久久不能释怀的执念，竟然是这个场景，也果然是这个场景。
夏油杰看着她，仿佛她与那些对他顶礼膜拜的信徒们并没有什么区别，他向前走了几步，两只手拢到身前歪了歪头：
“呦！凉。”
“原来你还活着啊。”
夏油杰踩在地下室阴冷潮湿的地面上，心情平静。
炸了吧，这个鬼地方——
他承认自己多少是有一点无能狂怒，毕竟从他得到栗原凉失踪的消息到现在，又已经过了二十分钟。
他就差把这栋楼翻过来了，仍然连栗原凉的头发丝也没找到一根。
炸了吧，真的，如果夜蛾老师生气，就告诉他是咒灵炸的。
反正就算他自己要炸，也是让咒灵动手。
不是没什么差别吗？
但如果真的毫不犹豫就动手炸楼，那他也不会是夏油杰了。
大概值得掀开他的头盖骨看看里面是不是装着五条悟的脑子。
咒术师的意义是保护普通人，这是他所信奉的“正论”，虽然挚友对此很无所谓，他们两个也因为这个问题打过不止一两场，但他也不想这么容易改变自己的原则。
如果真把这么一栋楼炸掉，动静就太大了，尤其这里又是学校，很容易引起大范围的恐慌。
大夏天的，咒灵已经够多了，他就不要在给自己添加工作量了。
夏油杰默念三遍“耐心”，终于觉得更加心平气和了一点，于是走出教学楼外，想了想，放出一只只有三级的咒灵。
是他想岔了，为什么非要把咒灵找到呢？
他本来是要找栗原凉啊！只是因为觉得肯定是咒灵把栗原凉变消失的，所以才一直寻找咒灵的踪迹。
现在丢掉已经走进死胡同的解题思路，重新审题：要找栗原凉，原本就不至于这么麻烦，先去看看她是从哪里消失的就对了。
这只咒灵就能派上用场，虽然它等级不高，但在追踪和寻迹方面算得上是专长。
很好用。
夏油杰有很多这种奇奇怪怪的低级咒灵，虽然实力不强，但能在很多地方派上用场。
咒灵绕着夏油杰飞了一圈，迅速顺着教学楼门口的大路向前飞去，夏油杰紧随其后。
很快，咒灵停在一处地方，不再移动。
夏油杰收回咒灵，站在方才咒灵停下的地方，转了一圈。
这是个普通的不能更普通的地方，这条路上随便在哪里停下，想必都和他现在所看到的风景没有差别。
如果非要说哪里有异常……
夏油杰打量了一圈教学楼的墙体。
这里布满了大量的陌生咒力残秽，其中还混杂着少许熟悉的咒力。
属于栗原凉的咒力印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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